《衣衣不捨》第12章


作业并非太难,只是单独一人总是比较慢,加上自己希望能尽善,待得铺好青蒿之时,天色也暗了。
轻拭手里污渍,正打算将东西收拾干净,有人上门来了。
“青衣,你还在干什么啊?”纪渊一踏进门,劈头就嚷道。
“我……”在做平常做的事啊。
他没说完就被她打断。
“哇哇,你还在工作啊?别做了啦!快点快点,再不快点要来不及了。”她边说边跳脚,频频往门外瞧去。
“咦?”他困惑应声。什么来不及?
“你别磨蹭了,来来来。”她绕到他身旁,把他那些什么木杵石碗全都从他手里拿下,随意摆放在桌上。“快点!快点嘛!”她拉着他出门。“什么事?”他不明白地问道。
“你还问我?”纪渊挤眉弄眼的。“你记不记得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他反应不过来,只能跟着她走。
走出小巷弄,赫见城中最大的一条开道大街,处处挂着大红色的显眼灯笼,两旁买卖摊子绵延到长街的另一头,人潮成群移动聚集,喧哗热烈,端得一片欢欣鼓舞的气氛,好不热闹!
他吃了一惊。“你想起来没?”她笑意朗朗。
“啊……是中秋。”望着高挂夜空那皎洁的圆月,他片刻领悟,原来已经过节了。
“中秋?好吧,也没错啦。”纪渊的回答却显得有些莫名其妙,她瞅瞅天色,道:“时候好像还没到,手脚快些,咱们可以先到处绕绕,你不要跟丢喔!”她笑着朝他招手。
睇着前方拥挤钻动的万头,他面露犹豫,她索性扯住他的袖子,一同闯进汹涌人潮当中。
永昌城向来有一定规模的夜市,但场面如此繁华,却是难得一见的。许是因为中秋,又或者拜皇亲国戚来此游玩之赐。商店贩卖新酒,重新布置门前的彩楼,户限为穿,大家争登酒楼举杯赏月,丝竹管弦并作,歌风舞佾。里巷儿童玩耍,整个市集哄然热烈,人马杂沓。
琳琅满目的商物,吃、喝、玩、乐样样皆具;衣帽扇帐、鱼牛猪羊、糕点香茗、花卉盆景、时令果品,所有能够想得到的铺席应有尽有。那边孝义坊卖团子,秦安坊卖十色汤圆,市东坊卖泡螺滴酥,太平坊卖糖果,风味小吃惹人垂涎三尺不止。
司徒青衣艰困地跟着纪渊,只觉自己快被四周包围的群众给灭顶,幸是她突然停下,他才得以喘气。
“青衣,你饿不饿?”她回首发问的同时,也塞给他一个油纸包的夹肉烧饼。“趁热快些吃喔,凉了就只剩一半好吃了;还有,蜜饯、糖栗、甜柑,你吃不饱的话这里很多很多喔。”小小地展示一下自己怀里的战果。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买的?他都没瞧见啊!
司徒青衣错愕,没休息多久又让她给拉着继续往前挤。“等一下……”怎么感觉人好像愈来愈多。
“不能等啦!不然会错过喔!”她头也没回呼喊着。
错过?
“妳究竟是……要去哪里?”他困难问。
“是秘密,是惊喜。到了就知道啦!”她昂首畅笑。
“什么?”太吵了,他没听清楚。
“跟我走就对了啦。”挤挤挤,挤出生天。
好不容易穿过密密麻麻的开道大街,来到河岸旁,她对司徒青衣道:“对了,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喔。”很快地往几家店面走去。
拿着一堆吃食站立在原地,司徒青衣好半晌才回神过来。也不晓得她的用意,只好依言耐心等候着。
几艘画舫游船在河边来去,锦旗飘扬,传递笙萧,他望向水中明月,皎洁若白玉细致,份外清华;仰头观看,尚有亮点缀饰,晶晶灿烂。
星子烁烁,他也曾这般望见的啊……像是有什么东西闪过脑海里,他一愣。
不及想个仔细,旁边传来喧闹,他看过去。
只见几名醉汉围着两个少年大声叫嚣,其中一个少年好像还有点儿眼熟……司徒青衣玻痦樱苡昧Φ乜醋拧?br />
“……啊。”是……纪渊的弟弟啊。他见过几次的。
正欲上前,就听纪五弟对着醉汉们喊道:“我说了没偷钱就没偷钱!你们少故意栽赃嫁祸!”
几个高头大马的汉子吃吃地笑起来,道:“咱们愿意相信啊,只要你们给咱们搜搜身,嘿嘿嘿……”一脸淫相。
“看就看!有啥子了不起!”纪五弟二话不说拉开自己衣襟,露出只有骨头也并无长毛的胸膛,上头还有两朵小小的粉色圆点。“这样可以了吧?”因为太丢脸,所以很快收起。
“谁说要看你乳臭未干了?咱们是要看你身后那个小姑娘的!”醉汉恶狠狠地对着他磨牙。
“你眼睛有毛病是不是?他分明就是个男的!”纪五弟说得有些心虚,他瞄着给自己护在身后作男装打扮的无名少年,那张好漂亮好漂亮──漂亮到快要变成好恐怖的脸蛋,真的是……男的?有点点可惜耶……
他咽了咽口水,侧首小声问道:“虽然咱们萍水相逢,但现下一同倒霉,你告诉我,你是男是女?”
那无名少年美丽的眸瞳冷冷瞪住他,只是保持沉默。
“啊,你该不会是哑巴吧?”纪五弟完全不会察言观色。
一旁醉汉不甘寂寞,鼓噪起来:“是男是女都好!先让大爷扒开衣服瞧瞧!”就要动手。
“不行──”纪五弟双臂一举作势挡住。
“纪……纪渊的弟弟。”
一个声音温和地响起,正是司徒青衣。他快步插进醉汉面前,以后背挡住对方,向纪五弟微微笑道:“真巧。”
纪五弟瞪突眼睛。
“小裁缝?”有够不巧。
“啊……”好像有股火光在烧着自己后脑,司徒青衣额边冒汗,依然笑道:“看来,我们都不记得对方的名字。”
纪五弟压低声量,提醒他:“你干什么?想逞英雄啊?凭你?”再不走开,等会儿被打到天上乱飞。“我是想,我在这里,你们两个或许可以先走……”他对纪五弟和无名少年道。带有酒味的气息愈来愈急促,像是……围靠过来了。
纪五弟大翻白眼。
“怎么走?你想代咱们挨揍──闪开!”他突地推了司徒青衣一把,醉汉的拳头也恰恰挥下来,惊险避过。“强欺弱、多欺少,要不要脸啊你们!”顺势抓起司徒青衣抱着的吃食,一古脑儿地丢过去,砸得几个醉汉满头油黏。
“啊,那些是纪渊的……”司徒青衣想要挽救。
“姊姊的?”纪五弟瞠目一呆,哇哇大叫起来:“你怎么不早说?完了完了!小裁缝,别说那是我丢的,也别说遇见过我。快跑!”转身拉着无名少年,就要拔腿狂奔,却差点一头撞上人。
“哇!你怎么在这儿?”返回的纪渊奇问,两只手掌刚巧箝住他的脑袋瓜,没让他冲过来。
“喝!真的出现了!”纪五弟大为惊吓,摀着自己额头,赶紧连连退三步,将始终没出过声的无名少年推到前面,方便自己藏身。
“你是看到鬼啊!”好歹姊弟一场,不必这样吧?纪渊转首问向司徒青衣:“怎么啦?你们全都站这儿做啥?”
“这……”怎么解释才好?
“不要无视于咱们!”数个闹事醉汉再也忍受不了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忽略,咆哮一声,汹涌上前。
“哇哇,做什么啊?”她连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啊!
见对方气势翻腾,但脚步明显因酒醉而虚浮不稳,她躲开扑来的厚掌,利落一个侧腿,绊倒最前头的汉子,让他正面趴地,跌个难看的狗吃屎。
后面的人来不及停住反应,只听叩叩叩几声,也都全部跌成一团。“这些家伙脑袋里是空的啊?不然怎么会是这样的声音?”她拼命忍住笑,回身抓起司徒青衣的手,道:“咱们快走。”
“可是,妳弟弟……”他不安地望着混乱的旁边。
“别管他们,他自有办法逃跑的!”她眨眨眼,调皮吐舌道:“再不走,就得收烂摊子喽。”她才不要咧。
语毕,她立刻快跑起来,带着他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巷,踏出城外,离开人群,往附近一座小山丘上去。
“纪……纪渊……”他人高腿长,步伐也比她大,但速度和耐力却是差她一大截,喘道:“妳要去哪儿……”愈往山里走去,许多记忆就愈鲜明起来。
这个小山丘他幼时常来,再往西面走去有条清澈的溪流,他会在那里练习祖父给他的功课,只要一被同学欺负,他也是躲到那里。那是他和纪渊初见结拜的地方……迷路的事情,也是在这座山丘里……是为了……
“嘿嘿……到了到了啦!”她爽朗地笑开,终于站定在一个地方。“青衣,你瞧,下面的万家灯火好不好看啊?”她指着高低落差的城镇街道,两人居高临下,喧腾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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