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衣不捨》第19章


“而且你对那个……王爷没有心意?”还是郡主啊?
他的笑意不觉更深了,柔声道:“是啊,那位王爷,有权有势,绝不会受冷,也绝不缺尊贵美丽的衣裳,他要的,不过只是一个排解无聊的游戏。但我,只会做有心意的衣服,而不会做游戏里的角色。”
“我知道我知道,又是司徒老爷爷教你的嘛,你们家裁缝三代,都是这样的。”她跟着点头。跟其它人比起来,他的手艺普通,真的并无特别之处;但是,他的心意却是真实的。或许忽略的总比被领受的多,但他做得自己开心,那就行了。
这样的事……好像也只有她会听他说了。司徒青衣眉目温雅。
“青衣,那这件披风里,你放了什么心意?”她翻过身面对他,玩笑地问。“哎哟,其实,我猜也猜得到啦,大抵就是纪渊不要太吵,纪渊不要太烦,或者,纪渊不要老是缠着我……”她扳起手指,一个又一个地数着。
司徒青衣却是凝视着她。
刚刚在缝衣的时候,他是何心思……是何呀?
是给单纯义结手足的?还是给名为纪渊的清朗姑娘?
呼吸莫名加速,他大大地惊讶。
他明白自己性格迟缓,有很多事情,与其说没有感觉,倒不如说需要慢慢体会,而现在,这种依恋不舍的心动……又是什么?
一阵急促的锣鼓敲打忽地哄破宁静,震撼街巷!
只听有人在外头大喊:“着火啦!着火啦!”
“咦?”纪渊闻声,探头张望,果见不远处火光闪冒。她张口结舌好半晌,才拉拉还在发楞的司徒青衣的衣角,指着那个方向,说:“青衣啊,那里是不是你的裁缝铺?”
第八章
滴答、滴答、滴滴、答答……
“好惨……”纪渊望着宛如涂满黑炭的铺子,皱眉喃喃。
虽然房子还在,但是里头的东西几乎都完了。晚上暗一点瞧还好,天亮了看起来真糟糕啊……
身边有人越过,她定睛,见是忙了整晚救火的司徒青衣。
他鬓发微乱,衣服已经湿了大半,也不知是水是汗,迥异平常整齐干净的仪容,模样看来稍嫌狼狈。他一语不发,也没太多表情,只是弯身开始整理满室的狼藉杂乱。纪渊没有迟疑,一脚跨进积水的店铺,动手帮忙。
裁缝铺传承三代,虽也曾遇过天灾,但却始终安然屹立,而今,在他手上,却遭逢如此大火,许是祖先庇佑,未及全毁,但怎不教他自责?
这是他从小成长的地方啊!
未曾歇息,司徒青衣汗如雨下,只是将一件件能用或不能用的东西分开来,等他发现本来到腿边的污水几乎只剩一半,始才抬眸。
“一千一百一十二、一千一百一十三……”纪渊蹲在门边,手里拿着瓢子,边数念着,边动作将水舀泼出去。
她的衣裙几乎因为蹲姿而泡水脏秽,但她没有在意,只是重复着舀水。
他见状,不禁出声唤道:“纪渊。”
“嗯?”她回过首,脸容因燃灰乌漆抹黑的,连头发都乱糟糟。“你累啦?还是饿了?想休息?我还有几个……呃,被压扁又冷掉的包子。”
“……我以为妳回去了。”他望着天色,又夕阳了。
“啊?为什么?我一直在这里陪你的啊。”她这么没有存在感啊?真伤心。“哎呀!对了对了,青衣,有东西给你。”她突然叫道,从旁边拿起一块颇有重量的木牌,已经被擦拭干净。木牌原有的粗绳不见了,但上头清晰可见“司徒裁缝铺”五字。
“是司徒老爷爷留给你的招牌啊。”她双手呈举给他,两片袖子黑得不成样,还有些磨损破裂。
他移目望着她黑面露出的纯真大眼,没有说话。
她略是奇怪,又补了一句:“我已经把它擦洗干净啦。”
“……我知道。”他都看到了。
“青衣,你别难过,布烧掉了可以再买,铺子还在啊,只要稍微修一修,还是会变回司徒老爷爷留给你的那副模样。你不用担心,我会陪你,也会帮你的啦。”握拳保证着。
“……无论发生什么事,妳都会这样在我身边吗?”他忽轻声问。
她彷佛有些诧异,但却仍是义无反顾地回答:“那是当然啊,我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的嘛!”她豪气笑笑,却又怕他觉得自己厚脸皮,“喔,好啦,如果你想要安静的话,那我就不会来了。”很快澄清。
司徒青衣凝睇着她,良久良久,道:“纪渊,以前,我好像没有注意,但是最近,我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件遗憾的事。”他的嗓音,莫名有些哑。
“咦?那……”她抹去眼睫上沾的水,额眉处出现一道痕迹。她尽力地帮他想法子,豁达说:“那就赶快补救啊,这样,就算遗憾,也会稍微不遗憾了一点。”自己好像常做这种事呢,看看她,都很努力在弥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论是被发现秘密之前……还是之后。
他着实一怔,旋即露出笑。“……是呀。”是非常简单的道理呢。
不晓得为什么,他的笑容比平常更迷人。心跳好大声,纪渊呆了呆才听到是自己的,赶紧把招牌给抱在怀里,就怕被发现什么。“我、我帮你挂回去!”弯腰找着可以用的粗绳,她记得青衣这个木柜里有放呀……不过,怎么有点怪怪的……她蹙起眉峰,仔细打量着周遭。
“纪渊?”怎么发起楞了?
她没有立刻答应,只是开始环顾着铺子里头的摆设,才道:“……青衣,你是不是和什么人结仇了?”
结仇?
司徒青衣看着她开始在黑漆漆的地板踱步,绕着圆圈。
纪渊自言自语道:“昨儿晚那个大娘怎么说来着?晚膳过后没多久,听得有声响,便瞧上一瞧,好像有人影,因为行动太迅速,她以为是鬼魅,想要烧香拜佛去去惊,不料,却闻到烧焦味,再看着,已经是浓烟一片了。”
“……妳想说什么?”他疑惑问。
“我想说啊,如果隔壁那个大娘看到的,的确是个人,那就表示裁缝铺子是被人纵火的呀!”她指指身旁的柜台被烧毁的物品,“这些东西原本都不是在这里的啊;还有,你扶起来的那几个柜子,又不是遇上地震,怎会倒成那样?布匹本来也好好地放着的,没有理由会全部都跑到地上的啊。”好歹她是个捕快,这些事情,还看得出来的。
司徒青衣一想,她说的对,只是自己的心情太乱,没注意到而已。
“是被放火吗……”那又是为什么呢?
“会翻箱倒柜之后再烧房子的,大概都是想掩饰偷窃的行为,因为烧得乱七八糟的,就比较没人看得出来啦。”不过,骗得了寻常百姓,骗不了在衙门看惯的人。纪渊又认真地摸摸下巴:“但是也有仇恨人家就砸东西或烧人家房子的啦。你这里又偷不了多少银子,所以,我问你是不是和人结仇啊?”
“呃……我?”他为难自问。
她立刻领悟,拍着额头:“对喔,好奇怪喔,青衣你的生活很单纯啊,朋友又没有很多,为啥会这样?”仇家找错人?他最近真的有些倒霉耶……“像我这样每天跑来跑去,又老是抓贼拿盗的人,不知道得罪多少家伙,都没事啊……没……没事啊……我──啊?!”她大叫一声,抖抖的手指着自己鼻子。
“怎么了?”为何表情突然这般惭愧?他茫然地望着她。
“青衣……我……我在想……”她吞吞吐吐,冷汗涔涔,才硬着头皮道:“也许,是我带来的仇人……而不是你惹到的……的啦。”以她跟青衣如此亲近的往来,对方如果弄错人,或者想报复,找上他,都很合理。
还合理到让她好内疚……这阵子,最可能的就是她那个笨蛋弟弟的余孽……
“青衣,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她相当沮丧,冲动地就要跑出去。
司徒青衣一愣,连忙抓住她的膀臂制止。
“等等。”他喊道。
“青衣,真对不住,我知道你很珍惜司徒老爷爷留给你的东西,我会负起责任的。”垂首像头牛似的又要冲。好在他没松手,忙唤:“纪渊、纪渊。”或许,他要开始学习眼捷手快了。
“青衣,对不住啦……”她相当地懊恼。
她晓得,青衣只有司徒老爷爷一个亲人而已,单独辛苦地抚养他长大,所以有关老爷爷的事情或遗物,他都极为看重。青衣是个很孝顺老爷爷的孙子啊。
“纪渊,不一定是妳想的那样啊。”他微微一笑,用着很令人可以安心的语气。“或许,真的只是意外而已。”
但这一点都没办法安慰她。她眉毛倒成八字。
“那如果不是意外怎么办?”她要谢罪了,要谢罪。
“这……”他淡淡的笑意未变,只是温文道:“那就像妳讲的,铺子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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