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相公》第7章


“少夫人,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鱼儿大惊失色。
鱼儿是个热情又大嗓门的姑娘,尤其少根筋,经常看不见别人跟她使的眼色。
卑老爷特意安排鱼儿给千金,就是希望让千金不觉受到豪门望族的拘束,能够轻轻松松、安安心心地做卑家的少夫人。
“嗳。”千金虚弱地傻笑,饿到没力气说话。
“少夫人定是换了床睡不著。”鱼儿一边帮她绞帕子,一边关怀地道:“需不需要请亲家老爷送少夫人以前的枕头来呀?我听人说这换席睡不著,只要睡原来的枕头就行了。”
千金尴尬地笑笑,“谢谢你,不用麻烦了,并不是这个缘故。”
她不好意思说自己打小起就跟头猪没两样,走到哪里睡到哪里,就算是用稻草随便铺一铺,她也能睡个不省人事,更不好意思说彻夜未眠其实是肚里馋虫作祟。
“那是怎么了?是因为少爷待你不好吗?”鱼儿差点忘记自己还有另外一个任务,就是监督少爷待少夫人好不好,以备随时供老爷谘询。
“不会啊。”昨晚相公依旧不见人影,不过幸亏是这样,她才不用跟他交代自己为什么整晚哀声叹气又滚来滚去。
很丢脸耶,希望他永远不要发现自己的妻子是个大肚婆。她惭愧地暗忖。
“少夫人,你不要老是替少爷遮掩啦,我奉有老爷的密令,是特地在你们这儿打探机密的金牌卧底,专门打听少爷对你的种种行径以回报老爷,假若少爷待你不好,你尽管跟我说,我绝对会一一禀明老爷。”鱼儿拍著胸脯保证道。
千金睁大眼睛,感动得不得了。“鱼儿姊姊,你和老爷待我真好,可是相公对我也没有不好啊。”
“少夫人,你不要客气喔,我是说真的,如果少爷……”鱼儿正热切地待说,忽然颈后寒毛莫名竖起。
“金牌卧底吗?”楠竹的声音轻柔到几乎可以滴出水来,鱼儿却是听得心惊肉跳,脸色大变。
“少少少……”她吓到口齿不清。
千金抬起熊猫眼,欢然地叫道:“相公,早。”
她恐怕是唯一一个对他语气中潜藏的威胁毫无感觉的人,不知道该说勇敢还是迟钝,不过应该是后者的成分居多。
楠竹有些不悦,有点气这个丫头片子不但傻呼呼的又不怕他。“你迫不及待召告世人我待你态度恶劣了吗?”
鱼儿颤抖了一下,急急为千金开脱解释。“少爷,你误会了,其实事情……”
“鱼儿。”他露齿一笑,眼神却坚定锐利地道:“你先下去。”
“是。”鱼儿如奉圣旨,二话不说转身就逃,临跑前还不忘抛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祈怜眼神给千金。
可怜傻兮兮的千金还坐在妆台前,抬头对著“良人”微笑。
“你果然耐不住几天就做出一副受害者的脸孔。”他笑起来比不笑还可怕。
“我没有!”千金愤慨地否认,一时间也忘了肚子饿。“相公,你不要听外头谣言乱说。”
“人家是乱说的吗?”他冷冷一笑,“还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在打什么主意。”
她惊愕地看著他,小脸顿时红了,“你你……你知道我……我的心思?”
相公是神人吗?怎么会知道她现在饿到手软脚软,迫不及待拿点什么东西填塞肚子才好。
他眯起眼,“哼,我只要一眼就看穿你了。”
千金崇拜得不得了,可也备感惭愧和内疚,“相公,都是我的错,可是我这是天生的,自己也控制不住。”
她生来食量大,爹说她出生时,一餐就可以喝掉两个奶娘的奶水,五岁的时候,一天就吃掉一小木桶的饭,现在长大……那就更不用说了。
她有试著要矜持一点,学学其他姑娘家吃得像小鸟那般少,可是每次不是饿到眼花,错把爹的手指当腊肠咬下去,就是饿到走路歪歪倒倒撞墙敲柱子的。
楠竹难掩鄙夷地斜睨著她,不敢相信居然有女子这么厚颜无耻,丝毫不加掩饰不说,还口口声声承认她的贪婪是天生的。
不过这也好,明刀明枪也就不必跟她拐著弯来了。
“既然你知道自己有那种要不得的“怪癖”,那么就怪不得我对你定下规矩和限制了。”他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绝不可能让她凭仗著爹的宠爱就对他诸多要胁。
规矩和限制?
千金脸色大变,要她一餐只能吃小半碗饭吗?天啊!她一定会饿死。
“相公,我以后会听你的话,我什么都听你的……就除了这件事好吗?”她吓到瑟瑟发抖。
楠竹撩眉瞪著她。要她少贪点心,少告点状有这么难吗?她的表情好似这是什么攸关生死的大事。
不过她实在贪得太坦白了。
“不行。”现在不立下原则和铁令,将来后患无穷,他这是经历过血淋淋惨痛经验得来的教训。
“相公,那样我会死的呀。”千金忍不住哭了起来,小脸一片愁云惨雾。
楠竹瞠目结舌地看著她哭得唏哩哗啦,一时间也慌了手脚。
“有那么严重吗?”他迟疑地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她,脸色不豫地道:“把鼻涕擤一擤,都流出来了,很难看。”
她又被相公嫌弃了……
“哇”千金抓过帕子,整张脸埋进帕里哭得更大声。
他心疼的看著那条洗熨得雪白洁净的帕子,现在上头定然又是泪又是鼻涕的。
这丫头片子真会找麻烦,害他原以为早硬了的一颗心也给哭得有些乱糟糟起来。
“不要再哭了。”他勉强地戳一戳她频频颤动的肩头,“我不待你太严格也就是了。”
她猛然抬头,小脸泪迹斑斑。“真的吗?”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点头,“只要别太离谱,且在我能容忍的范围内,我让你小小的为所欲为,就当作是嫁入卑家的一项福利吧,多的没有了。”
她满脸的惊喜化作莫名其妙的疑惑,“为所欲为?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不伤人、不害人、不影响大局、不惹我生气、不违逆家训。”他说了一大串,还一副“我已经很便宜你了”的容忍表情。“此外都随便你。”
千金登时破涕为笑,忘情地紧紧握住他的手摇著,“相公,谢谢你,你真好!”
要怎么样都没关系,只要别规定她一餐只能吃小半碗饭,就是大恩大德了。
两人浑然不知对方说的根本跟自个儿想的不是同件事,但是很奇异的,居然还是达成协议并且各自窃喜。
“对了。”自认大获全胜的楠竹闲闲地抛下一句,“以后我想做什么,包括娶妾室,你也不能反对,这点你知道吧?”
千金的心蓦地刺了一下,但是她没有意识到什么两样,依旧兴高采烈地道:“知道、知道,那我现在可以吃饭了吗?”
他瞪著她,什么跟什么?对於丈夫撂下狠话要娶妾的事,她一点都没感觉,反而在意起吃饭这种芝麻小事?
“随便你。”明明事情都照他所要的发展,楠竹还是气冲冲地走掉。
“哇,吃饭罗!吃饱鲍,吃饱饱……”千金欢呼著跳了起来,迭声大叫,“鱼儿姊姊,我要吃饭,吃很多很多的饭……相公说都随便我耶!”
嫁进卑家,嫁给相公,真是太幸福了。
千金相信自己是狗运亨通,才会遇到这样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第四章
成亲前后对於一个男人来说有什么差别呢?
答案是完全没差别。
至少对於楠竹来说,他还是像婚前那样自由自在,爱到哪里就到哪里,高兴回房就回房,不高兴就到其他的房间去睡,反正卑家多得是干净的楼房被褥。
他口里哼著歌,愉快地坐在碧桥边一栋雅致茶楼的三楼。
笑月茶楼的雅座里,身穿布衣、高大伟岸的甄秦关微笑地望著坐在面前,一身红衣、俊美风采依旧的楠竹。
“骆弃,看来楠竹也对这桩续弦的婚事很满意,你瞧他笑得多开心。”
艾骆弃缓缓喝口茶,唇畔笑意晏晏。“看来我也该续弦了,你们再娶之后婚姻多么幸福美满,看得兄弟我好生羡慕。”
楠竹的歌声有点定调,满脸幽怨地瞪了他们俩一眼,“真失礼啊,我没有那么随便,那个贪图富贵的小丫头片子就能够让我幸福美满?你们是想太多,也太小看我的品味了。”
骆弃和秦关对望一眼,在彼此眼中看见疑惑与惊诧。
“莫非你对新续弦的新娘子没兴趣?”秦关代表问出口。
“那当然,这门亲事根本就不是我的意思,”楠竹想起来就呕。“若非要当个孝子,成全我爹的一番心愿,我当天就大闹婚礼逃婚去也。”
“可是你的表情不像不高兴。”骆弃摩挲著下巴,沉吟道:“倒像有些踌躇满志、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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