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飞》第26章


她再也撑不住,整个身子摊软在他怀里,让他强壮的臂膀托稳了她。
“昱飞,谢谢……今天很谢谢你……”
“抱歉,我很急,好像摔疼你了?”
她无声地摇头。一想到他早上急救父亲的焦急专注神情,就再也抑遏不住泪水,伏在他胸前低声啜泣。
“真的很疼吗?”他低头亲吻她的额,柔声安慰。
她又用力摇头,头发摩挲着他的下巴,那过度激动的动作让他隐隐觉得不对劲,急忙问说:“嘉璇,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呜……我……跟你说也没用……”
“嘉璇,告诉我。”
望着他恳切的神情,她忽然明白,今生今世,就是他了。
任凭浊流滚滚,他的爱就是打通一切阻碍的桥梁;在这一瞬间,她跨过去了。
“医生说,爸爸的肝脏有肿瘤,还要进一步做血管摄影判断……”她不敢说太大声,很压抑地哭着。“明明每年都有体检的,怎么会这样呢?我好怕,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哥哥不在,爸爸又爱生气,妈妈会承受不住,我……怎么办?我一个人承受不住啊。”
唉!她总算在清醒的时候说出心底话了,萧昱飞既心疼又欣慰,更加拥紧了她,不断揉抚着她的背部,再以最沉稳而清晰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嘉璇,我要你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你一起度过。”
“昱飞!”她哭倒在他的怀里。“他会不会有事?”
“别慌,都还没检查。”
“他是个讨厌、顽固、不讲理的爸爸……可他毕竟是我爸爸啊。”
“我明白。”
“他中风倒下以后,变得好虚弱,我不知道还能再看他几年……”
“我明白。”
“你知道吗?他一直很疼我的,他好宠我,从小我想要什么,他都会想办法找来给我……他其实是个好爸爸……除了、除了对你……”
“我都明白。”
“你明白?”她抬起头,望进那笃定的眼眸,不觉又揪心地说:“可是他对你那么坏,我怕你会讨厌他、不喜欢他,那我……”
“我都这么努力争取老人家的认同了,你还看不出来吗?”他微笑亲吻她的脸颊。“我不会讨厌他,因为他是你亲爱的爸爸,也就是我亲爱的爸爸。”
“昱飞……”她心头一震,泪水滚滚涌出。
“乖乖,别哭了,一切有我。”
他将她的头颅按进怀里,温柔地摩挲她的身子,尽其所能地抚慰着她,疼惜着她,呵护着她……
时间仿佛静止,夜,也很安静。
她的哭泣渐渐停歇,他捧起她的脸,以指腹为她拭泪,柔声说:“你进去睡吧,我在外头陪你,你爸爸看不到我就不会生气,有事你再……”
他视线余光正好望向病房门口,顿时张口结舌,说不下去。
吴庆国站在那里,扶着墙壁,也是直直地向他望了过来。
“睡什么走廊?!我一天付三千块住头等病房是当冤大头吗?不住白不住,空间那么大,又不是没地方多塞一个冗员!”
劈哩叭啦说完,然后像一尊大怒神似地转身走回去。
相拥的两人吓傻在原地,竟然忘记去扶走路不方便的爸爸大人了。
第十章
“舅舅,这是黑鲔鱼握寿司,粉好吃的喔!”
萧昱飞打开一个精致的黑漆礼盒,里面摆了十个色泽鲜嫩、看了就令人垂涎三尺的昂贵黑鲔鱼寿司。
吴庆国看了一眼,哼了一声,以手指抬了抬老花眼镜,又继续看报纸。
“舅舅,你晚上十二点就要禁食了,再不吃……”
“我还会活过来吃的!”
“这当然了。”萧昱飞呵呵傻笑。“现在医学这么进步,放个心脏支架只是小手术,可是术后禁忌还是很多,这个不能吃啦,那个不能喝啦……”
“奇怪了,你这小子不去上班,成天在医院里混?”
“我请假了呀,反正我是冗员,只好成天混日子,从公司混到医院,接下来就要混回学校误人子弟了。”
嘻皮笑脸到这种程度!吴庆国摔下报纸。这小子到底是哪里好了?值得女儿如此念念不忘,还痴痴地投入怀抱让人家吃豆腐?!
哼!连他也被吃豆腐了。他天天挂着点滴,只好天天干擦澡,虽然很难受,但为了男性的尊严,他又岂能让女儿和菲佣帮他洗澡?结果这小子知道了,二话不说,拉他到浴室,将他剥个精光,又冲又刷兼指压按摩,简直让他舒服到天边去了。
他也趁这小子只穿一条内裤时看清楚了。呵!长得还挺健壮的嘛!
他抓起一个寿司,大把沾上小子调好的哇沙米酱油,大口吞了下去。
“这里还有味增汤,请慢用。”萧昱飞又在桌面放了一个盖碗。
“你吃什么?”
“这个。”萧昱飞拿出一个扁扁的池上便当木盒。
“啊你就给我吃这么多油脂的黑鲔鱼,存心是要让我血管阻塞,又一次中风、发心脏病吗?”一边骂着,却又吃了一块。
“不是喔,鲔鱼富含DHA和EPA,可以预防心肌梗塞、防止老化、防止动脉硬化,给你吃最适合了。”
“咁无影?”
“广告说的。”
“哼!完全没有诚意。”
“舅舅,你检查出来是良性的肝血管瘤,值得庆祝一下嘛。再说,人生就是要活得快快乐乐的,能吃就吃,能动就动,能骂人就骂人喽。”
“你们就是巴不得我得癌症死掉,好高高兴兴私奔去!”
“不,嘉璇不会高兴,她会很难过。”萧昱飞收起了嘻皮笑脸,正色说:“她已经担心得好几天吃不下饭,现在知道你没问题,这才能放心回去上班。”
“她把我丢给你这个死囝仔,根本是存心气死我。”
“她要是想气死你,九年前就跟我私奔了,还理你?”
吴庆国一个哼字哼不出来,只好直瞪着吃便当的臭小子。
“那时候应该叫人打死你的。”
“不行喔,打死我的话,嘉璇去哪儿找像我这么好的男人?”
“就是没见过像你这么厚脸皮的小孩!”虽然小子已经三十一岁了,但在吴庆国眼里,仍是一个不受教的顽童。“你懂什么?!我问你,要是你看到一个臭小子当街调戏你女儿,你会怎么想?”
“我会想上前揍那小子一顿的。”萧昱飞搔搔头。
“还有,如果嘉璇当真嫁给你,她要面对我那个脾气不稳定的二姊,还有不管亲戚死活的二姊夫,有这样的公婆,她能幸福吗?”
“舅舅,你很疼嘉璇,”萧昱飞心里涌起一丝暖意,随即笑说:“可是,你说的是从前的爸爸和阿姨。而且啊,我家里还有一对脾气很好的爸爸妈妈,他们早就期待我娶个媳妇让他们好好疼着了。”
“家里的爸爸妈妈?”不是来路不明的私生子吗?
“唉!所以说我们缺乏沟通。”萧昱飞无可奈何地摇头。“待会儿吃完饭,我再向您报告我的传奇身世。”
“你们在吃饭?”沈光雄敲敲门板,走进病房。
“爸爸,你吃了没?”萧昱飞跳起来帮老爸搬椅子。
“吃过了。”沈光雄坐到病床边,望着气色还不错的病人,微笑说:“庆国,你没事就好,以后记得定期追踪肿瘤,别再让孩子们担心。”
“怎会没事?明天还要做心脏手术。”吴庆国没有好口气。
“至少你做完手术以后,心脏功能就可以恢复正常了,我等着你赶快回翔飞,好将董事长的印鉴交接给你。”
“你真的一点都不留恋?”
“我都说要退休了。”沈光雄露出沉静满足的笑容,斑白的头发见证了他走过的岁月。“退休可以放松心情做很多事,我现在陪美淑去学国画,她已经会画山水了,我以前都画西画……对了,你不知道我有一间画廊吧?”
“你有画廊?投资的?”
“不是,是展示我自己画作的画廊,名字还是嘉璇取的,叫做想飞。”
“想飞?”吴庆国很自然地望向萧昱飞。
“有空叫孩子带你去“想飞”喝一杯咖啡吧。”
“你会画画?!”吴庆国还是很诧异。
多年来,他一直当沈光雄是他的对手,一个空洞的形体,一个竞争的目标,却从来没看过他属于“人”这方面的兴趣和生活。
而嘉璇和嘉凯,也不光只是他的孩子这个身分吧?他们也有自己的感觉、情绪和感情……如果他没忘记的话,嘉璇好像也很喜欢画画,曾经说她想考美术系,却让他一口给否绝了。
“是啊,”沈光雄仍是很愉快地回答问题。“现在我也在学国画,国画讲求的是意境,不一定要写实……”
“喝!你想退休画画,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沈光雄和萧昱飞对看一眼,不晓得大怒神又哪根筋不对了。
“爸爸,我回来了!”门口跑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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