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痕印颊亦印心》第2章


呵呵,不正就是那个哥雅修女吗?
她不知道李怀凝打着什么歪主意,只见她手拿着笔杆,两脚开开地坐躺在床上,不问是非黑白地抢过女孩的画笔,便扯喉痛驾一顿,“你这个不知感恩的魔女!竟敢在圣洁之地干下这种猥亵行为,我非得把你这种恶劣的举止告知你的祖父……”
她看到李怀凝腿间汩汩溢出的鲜血将雪白的床罩玷污,整张脸发白后才终止谩骂。
“你……你在做什么……”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在铺着石地的暗廊间响起,她脸色转青,惊慌地转身抢步要将门掩上,但迟了一步,崔维·强生已在四名资深修女的陪同下现身。
他们看到李怀凝这副被人强暴的模样,再看看哥雅修女手上那根带血的笔杆,脑筋动得快的修女们在惊吓之余、已把一加一的结果推算了出来。
而崔维·强生则是面无表情地转身,以严厉的口吻对修女们斥道:“我要马上带我孙女离开这家吃人修道院,若有人阻挡,我绝对要把整件事上报到梵蒂冈去。”
当天下午,李怀凝净身换回平民服,得意扬扬地踏进祖父的专用座车,离开这家埋在茂林山谷里的修道院。
大车才刚开出古树连荫的羊肠小径,不知天高地厚的李怀凝开口说:“我们实在应该召开记者这让修道院关门大吉的,里面还有好多跟我一样天真可怜的女孩子呢,我们应该把她们也救出来才是啊!”
“可怜也许,天真可不见得。”崔维·强生绷着老脸,沉着口气说:“我只是建议你抓个小把柄,你却使出自残的笨招数,如果被关的人是你弟弟,你是不是会建议他把自己的生殖器也割掉?”
“喔哦!”李怀凝捂着耳朵,提醒祖父小心用字,“虽然我们没见过几次面,但希望你没忘记我其实还未成年。”
“阿蒂蜜西雅,你再顶嘴耍嘴皮子,我会请司机把车开到另一家更严的修道院去,让你一辈子关在那里。”
李怀凝笑眯眯地看着老人,耸肩说:“这是二十奇QīsuU。сom书世纪,恐怕在意大利,像这样循古法传道的修道院就仅此一家而已了。”
老人摇头叹气地瞪着孙女,“我还是不敢相信有你这样烈性的后代。”
李怀凝瞠目回瞪老人,“那你最好开始跟心脏权威人士多攀点交情了。”
老人眉一掀,“乳臭小娃,你咒我早死?”
“不敢。你死了我找谁撑腰?”
“好,算你识时务。现在,你要怎么办?跟我回美国?”
“不想。我只希望你能向你儿子争取我们姐弟的监护权,然后啥事都不问地放牛吃草。”
老人忍不住吹胡子瞪眼起来。“啥事都不问,你以为我的跨洋洲事业是玩假的吗?”
“你以前对我们就是啥事都不问的啊,为什么今天突然觉得不安起来?”
老人被女孩这么一顶,嘴一抿,好久才说:“要不是你跟我求救,你即使在那里发烂,我也还是不会管你。”
听出老人抱怨她不知好歹,李怀凝这才软下口气说:“祖父,我很谢谢你的帮忙,我若有选择余地的话,我宁愿自主,但既然我没选择余地,我宁愿受你监护,”
她说完,还急忙补上一句,“当然,条件是在我有受到尊重的时候。”
“条件!人微言轻能跟人谈什么条件!”老人嗤之以鼻后,让了一步,“念在你能伸能屈,行事敢不择手段,倒是有我强生家的影子,我就答应你,会试着跟罗伯争取你和你弟的监护权,但你们可别妄想我会就此多分遗产给你们。”
“我不能代替怀惭说话,但我的那一份你大可省下来装潢你自己的棺材板。”
崔维·强生不相信有人不爱钱的。“不爱钱的大话别说得太早,你才十六岁,往后念书生活总是要盘缠打点的。”
“我不是不爱钱,我只是被关在笼子里五年,爱自由比爱钱多一点。”李怀凝满不在乎地说:“这附近有很多壁画维修师愿意收学徒,我东挖一点,西刨一下,总会跟壁画里的原创大师偷学到一点皮毛,至于死书这玩意,我大可不必浪费时间去理会。”
崔维·强生已见识过孙女蛮不讲理的一面,知道性子刚烈的她说到做到,缓语道:“我若争取到你的监护权的话,不管你选择上哪里,都得继续深造,因为我们强生家没出过大学毕不了业的成员,即使你那个不成材的父亲都有办法拿到耶鲁文凭,而你和你弟弟可不能坏了强生的家规。”
一提到父亲,李怀凝马上面带菜色地问祖父一句。“你到底捐了多少助学金才让罗伯毕业的?”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正确数字的。”崔维·强生斜睨孙女一眼,“因为你天性不爱钱不是吗?”
“但我很想知道你儿子究竟有多么不成材。”
“你忘了我儿子即使不成材,终究是生你养你的亲生父亲!”
“我当然没忘,人可以选择朋友、伴侣与信仰,却不能选择亲属。一个尽职的父亲会得到我的尊敬,一个爱我的父亲也会得到我一辈子忠实的爱,可惜你儿子对我和怀惭连最起码的关心都不屑为之,一个只爱自己、绝情寡义的父亲要他做什么?”
老人说:“阿蒂蜜西雅,这点你不能怪他,要怪就怪到我身上好了,是我没把自己的儿子教好。你祖母与曾祖母从小宠坏罗伯,而我忙于事业很少搭理他,等到他长大后,我才发现自己的儿子不是个能担大任的料子。我为了维持企业的长久经营,已打定主意将来要把公司交给专业的外人管理,私下则强迫你父亲从政,固定给他一笔丰厚的年金挥霍,就是不让他有机会插手介入公司的营运核心。说来说去,我其实也是一个爱自己、绝情寡义的父亲。”
“你是个爱自己的祖父吗?”李怀凝问。
老人迟疑三秒后说:“我不知道,这得等到我真的说服自己有你这样的孙女才知道。告诉我,你弟弟行事也跟你这般……嗯,‘惊世骇俗’吗?”
李怀凝笑了,眼里闪烁着慧黠。“没有。怀惭从小就人见人爱,人缘很好的,所以我继母才肯依他的兴趣,花钱送他到奥地利的贵族学校习乐理。可是最近我听说我继母不能生,花了好多钱还是没消息,打算把怀惭接回去培养成家族接班人。
怀惭醉心于音乐,对经商根本没兴趣,但他年纪还小,根本不知道怎么跟那个女人说不。其实,说不也没用,那个虎姑婆根本听不进一个‘不’字。”
“怀惭可以不得罪那个女人,大他三岁的你为什么就做不到?还让那女人把你送进那家修道院?”
李怀凝耸肩。“我恨她取代我母亲的位置,她则怨恨我让她想起我母亲,我跟她之间其实就是一场女人跟女人之间的战争。”
崔维·强生睨着孙女。“所以你就决定先开战,在你父亲婚礼的前一天,拿着一把剪刀,潜进她的卧室把她那一袭价值连城的嫁纱给毁掉?我以为像你这么聪明伶俐的女孩子应该有办法将坏事干得漂漂亮亮,不留把柄让人揪的,除非……是你放意制造纷端?”
“纷端不用我制造就存在了。那个女人有种族优越感,在她眼里,除了白种人以外,其他肤色的人都是罗马共和时代的外化奴隶投胎转世的,而我则是毁掉罗马帝国的白匈奴人的野蛮后裔。”
老人笑呵呵地看着夸张扮着鬼脸的孙女,“四年前的新年期间我见过她一次面,她其实也没你说得那么坏。”
李怀凝略微防备地睨了老人一眼,“喔,那你是对她一见如故喽?”
“本来是的,直到她指着我的皮鞋告诉我,我应改穿意大利原厂手工制的小牛皮鞋才能搭身份。还有,阿蒂蜜西雅,告诉我这个老头子,罗马的冬天到底有多冷呢?”
“最低不过摄氏十八度吧!”
“那我实在想不透了,她来饭店见我时却披了一件貂皮大衣,领子上挂了一个貂头,大衣下摆还晃着十来串貂尾巴,好不吓人,我还以为自己到了西伯利亚!”
李怀凝为那些西伯利亚的雪貂抱不平,“可怜的貂,被人剥皮后还得替她卖命地展示给人看。”
“所以我想在面对你时,她也许有可能是个坏巫婆。”
“何止有可能!她本来就是!”她瞪着老人,一副“早跟你说过你还不信我”
的愤慨模样。
“但你却绝对不是白雪公主或睡美人之流的女孩。”
李怀凝冷嗤一声,”那么弱质、被动的角色,谁想当她们!我是我,阿蒂蜜西雅,不见得有一副好心肠,但我会永远抗拒权威,争取平等的对待。”
老人对孙女的激动言论不予置评,“年轻人有理想抱负是好的。”
李怀凝没再发出进一步的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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