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阿富汗往事》第55章


“那只是一方面,不能这么说。”阿布拉莫维奇一哂,“说实话我这几年在普勒霍姆里呆惯了,到喀布尔也有点不适应。看来确实是人老了,搞得他们都说我没以前那么犀利了。”
“您的膝盖还好吧?”
“还好。整天都有医生跟着我,晚上还要按摩。”
“奥列格前几天跟我提起您的膝盖的事情,看您走路的样子应该是没什么大事了。”
阿布拉莫维奇调侃,“要不然为什么当官?还不就是这些好处。”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回去有什么打算?”
奥列格明显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的表情。尤拉的面色也有些为难,“奥列格这个样子只能退伍了,以后的方向还没有定,我现在只想着怎么把他的手恢复了,其他的我也不想给他太多压力。我这边报社还没有复刊的消息,先耗着吧。”
“有时候要主动一点,不要干耗着。你耗着就等于给别人主动的机会。”总书记官皱起眉来教育他,“多联系联系之前的领导和同事,实在不行立刻找别的出路,不要脸皮薄不好意思求人。两个人都没有工作怎么行?下定决心!生存就是打仗!你死我活的事情知不知道?”
“好,我一定按照您说的去做。”
阿布拉莫维奇说,“国家现在处在一个非常困难也是非常特殊的时期。这时候个人的命运和荣辱都和形势牢牢相关。回国之后可能生活并不会特别理想,尤其是奥列格,我见过很多战后归国的战士,因为不能适应正常的生活吸毒酗酒甚至自杀。我希望你们能坚持下来。”
“如果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上的,我很乐意。但是生活始终是要自己去面对的。不要盲目地卷入社会的大潮流,人家做什么你也跟着做什么,被人忽悠着去做梦,做跟别人一样的梦。即使不能独善其身,也要保持清醒,时时刻刻对危机做好准备,这是我个人的一点建议。”
尤拉和奥列格对视一眼,感受到了一位来自长者的可贵善意。
阿布拉莫维奇说,“离战争彻底结束还需要一段时间,这个时间到底有多长我也不能确定。然而战争带来的后遗症已经在国内显现出来了。国家现在不仅仅是穷,它的运营管理机制已经面临全面瘫痪问题。人民的怨气很大,因为上层的斗争越剧烈,下层的百姓就越受苦。我可以很确定地说,你们要面对的可能是苏联建国以来最大的危机,不仅仅涉及到国家最高管理层的政治斗争,而且涉及的是国家未来发展的根本性变化。所以你们一定要做好准备!经济上的困难和精神上的压力都不会小,这将是另外一场空前的战争。”
奥列格眯了眯眼,“您的意思我不是完全明白。国家将有大变吗?”
阿布拉莫维奇叹了一口气,“我们的政权建立如今六十多年,相比帝国时期只能算是短命的。从我们整个民族的历史来看更是沧海一粟。国家命运会有变化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尤拉的反应就比奥列格敏锐多了,“看来总书记在国内的压力很大。”
“你看看还是这个是做记者的。”阿布拉莫维奇笑笑,“我只是站在一个长辈的立场上给你们提个醒儿。”
“谢谢您。”尤拉点头,“战争结束后您也会回到莫斯科吧?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还能重逢?”
阿布拉莫维奇开玩笑,“我会努力活到最后的。我的估计,明年开始就会撤军了,这项计划已经在提了,应该不用审议太久就能通过。最晚不会拖到年底。”
“会是一项非常浩大的工程。”
“是啊。”阿布拉莫维奇长叹,“让这些孩子们都能平安回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尤拉将阿布拉莫维奇送了出去。
回到帐篷内,奥列格已经睡下了。尤拉整理好了两个人的行李,然后为他打理晚饭。饭后尤拉打开帐篷透了透气,陪着奥列格进行回形针游戏,直到十点钟睡觉。
第二天早上八点,陪护的医生进来带奥列格下床。尤拉搀扶着他走出帐篷外。
奥列格的连队排列整齐侯在外面来给他送行,副连长看到他眼睛有点红,小跑过来行军礼,“团长!祝您早日康复!”奥列格只能用左手和他握手,“谢谢各位。”
他坚持自己走到连队前,中气十足喊了一声,“立正!”
全体立正。他满意道,“今天我回国了,大家好自为之。以后是否能重逢,就靠各位自己努力了。我希望大家都能活到站着结束。”他只说了这么多,没什么想说了,“好了,稍息,副连长带队,全体向右转,跑步回营!”队伍在他的注视下跑步离开。
医生上来说,“车已经好了,走吧。”
奥列格抬头给自己留下对阿富汗最后一次完整的眺望。远处兴都库什巍峨挺拔的身影永恒地立在地平线上,旷野传来军队整齐一致的口号——“一、二、三、四!”那声音极响亮有力,穿透平原。奥列格舒了一口气,觉得胸口的闷气像是被这口号喊了出来一样爽快。
尤拉心有愧疚,“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许你能继续实现你的理想。”
奥列格摆摆手,搂着他往车上走,“至少我现在能活着回家。”
两人坐上车,穿越阿富汗褐黄色的土地。不远处的郊外,飞机白色的身影渐渐清晰。
卡兹美丽平静的小湖边,阿卡季重新种上了绿绒蒿。
南方的土地温暖细腻,并不适合这种植物生存。阿卡季也像那些蔫蔫的花朵一样没有光泽,整天无所事事。这里并不是每天都能有喀布尔的消息,赫瓦贾被带走的一个星期里,阿卡季对他的去向一无所知,甚至还是不是活着都不清楚。
这样煎熬的无尽的等待似乎要让阿卡季发疯。圣诞节前夜,阿卡季到小城里疯了一夜,搂着两个漂亮的舞女回来,第二天早上他差点起不来床。管家的脸色很不好看,委婉地提出他不应该这样对待自己的身体,阿卡季撇撇嘴没说话。
还有五天就要过新年了。卡兹开始洋溢出过年的气氛。
某天下午一辆轿车停在小湖边,两名穿着西装的男人按响了门铃。管家带他们到会客厅,阿卡季披着睡袍赤裸着脚一头乱发走了出来,往沙发上一躺,很不客气,“什么事?”
管家站在一旁介绍,“这两位是局长的私人助理。”
男人从西装内侧拿出一袋文件,“KHAD已经结束了对局长的内部审讯。因与苏联内部叛乱分子万涅奇卡过从甚密,阻碍全国和解计划实施,定性两项罪名——妨碍国家和平罪以及间谍罪。这里有总书记签署的公文。局长被判处流放,恐怕会到边陲地域,具体细节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已经是穆尔岑家族努力争取换来的结果。”
阿卡季随意看了看文件,扔在了桌子上,“所以他的家族打算放弃他了?”
“现今在喀布尔的穆尔岑公馆将由局长的表兄撒耶·穆尔岑接管,家族事务的处理权也一并转移到了这位先生手上。我们没有联系到他们家族里的任何一位成员,局长的母亲早逝,已经不在家族里了。这个消息是穆尔岑家族的对外公示消息。”
阿卡季讥讽道,“他也有这一天,活该。”
两位助理相继沉默,阿卡季点了根烟在他们面前抽完,问,“说吧,还有什么事?”
“局长在阿富汗的所有私人财产都会被查封,包括不动产以及大型物件。年后会有人来这里收回房产的归属权。您恐怕不能随意带走房子里任何一样东西。”
“也就是说我以后不能住这儿了?过完年我只能去睡大街?”
律师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个标着航空公司标志的信封,轻轻放到了桌面上,“局长在出事前曾经叮嘱我们办理相关手续,并且联系人为您安排了出路,您放心,这是局长最重视的一件事情。”
阿卡季撇了一眼那个信封,下意识没去碰,“这是什么?”
律师说,“这里有一张去波士顿的机票,时间是后天晚上。局长当年在外念书的时候也结交了不少朋友,他联系了一位美国律师为您安顿。那里会有现成的住处。局长在境外银行还有一笔流动资金,已经全部安全转移,相关账户文件在您到美国后会第一时间给您。”
阿卡季嗤笑,“他现在干脆打算把我送到美国去了?他不知道我是苏联人吗?苏联人最讨厌的就是美国,他还希望我去那里?”
“这是局长能做到的安排。当然如果您不去,也没有人会强迫您。现在没有任何人有这个能力强迫您去做任何事情了。”律师说,“这是一个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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