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龙诱心》第12章


“你还会画油画?”傅尔宣诧异地看着葛依依,只见她信心十足的点头。
“那当然,我可是西画组的学生。”上海美术专科学校分四个不同的组别,它们分别是国画、西画、图案、劳作,她就分在西画组。
“真了不起。”傅尔宣没说他自己对西洋画也小有研究,毕竟家学渊源,这些个时髦玩意儿,远在他还在地上爬的时候,家里头便到处都是了,对它们一点都下陌生。
葛依依不晓得自己遇见了练家子,还大言不惭地吹嘘自己有多行,听得傅尔宣频频点头。
“那就麻烦你了。”好歹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也出了不少有名的西洋画大师,她既是那儿的学生,又学西画,应该会画得有模有样。
葛依依确实是有模有样——至少下笔时又快又狠,涂抹油彩的力道,像是要和人打架似地直往画布按,令傅尔宣大开眼界。
咚!咚!
他明白油画是重叠的艺术,举凡伟大的画作,没有一幅不是靠着大胆敏锐的油彩层层叠出来的。只是她狂野的挥笔着实教他心惊胆眺,深怕她一个不小心,会把画架推倒,弄脏他从英国进口的地毯。
砰!砰!葛大师火力全开,咚咚两声不够看,这会儿已经是卯起来摧残画布,看得傅尔宣更为担心了。
他是见过好几个极有天分的画家作画,但那些画家下笔的节奏极富韵律,她的却像是夏天不时刮起的暴风雨,铿锵有力,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好了。”经过了两个钟头的挥毫,葛依依终于停下手中的画笔,满意地打量自己的成品。
“这么快?”傅尔宣愣住,据他所知画一幅油画至少得耗上几天的时间或者更久,她却只花了短短两个钟头。
傅尔宣怀疑他是否遇见了天才?并读叹中国又出现了一位潘玉良,只是当他迫不及待的走到画布后面一看——差点没昏倒!画布上那青一块紫一块的一团乱,可还是人吗?
“这个是……这个是我吗?”更惨的是,他是模特儿,不过此刻他倒希望和角落边那支青花大瓷瓶交换位置,也好过变成一团抹布。
“这还用说?”别怀疑,她就是在画他,只不过采取了比较不一样的技法。
“可是、可是怎么都不像?”他知道自己不若皓天长得阳刚俊美,但好歹也还是个人样,但画布中的他却……
“这是立体主义的画法,是由乔治,布拉克和帕布罗,毕卡索共同建立的,是我最擅长的画法。”虽然毕卡索近年来走向超现实主义,也以这个风格画了好几幅有名的油画,但她还是比较偏好他过去的风格。
葛依依说得头头是道,只是傅尔宣十分怀疑,所谓的“立体主义”,是颠覆传统的透视法,不为时空所限将物件的自然形体,包括几何形体加以分解,再从不同角度、层次结合起来,在平面上创造出三度、四度空间。但她的画法没有任何层次可言,更别提空间的立体感,说难听一点,她连基本的线条都没抓稳,难怪画面这么乱,没有丝毫美感可言。
“怎么样,我画得不错吧?”问题是她对自己的作品却很有自信,以为自己是毕卡索再世,其实差远了。
很烂。
他很想这么说,但他怕伤到她的自尊心,只得胡扯。
“很……很有娱乐效果。”这是他唯一想到不那么伤她的藉口,听得她一脸纳闷。
“很有娱乐效果?”葛依依左瞧右看,怎么也看不出哪一点“娱乐”了,她可是很认真在画。
“我觉得你暂时还是不要去绘画部,换个部门比较好。”画出这种鬼画,别说绘画部主任,就连他自己也看不下去,定要遭客户退件。
“为什么?”葛依依不懂,就她看来她已经通过了考验,他为什么还不让她画月份牌?
“因为……因为……”傅尔宣支支吾吾地找藉口。“因为你害许主任必须熬夜赶画,他现在一定还在气头上,你若回去了,我怕你会受到委屈,还是再等一段时问比较妥当。”
傅尔宣使出拖字诀,外加恐吓威胁,务求让她远离绘画部。
“呃……”葛依依还当真被吓到,因为听说绘画部主任一整夜都待在公司,连家都没回,还劳烦他太太送消夜,原则上葛依依并不怕上司找麻烦,但她很怕在不好的气氛下工作,那会影响到她创作的情绪。
“好吧!”算他有理。“那么我该去哪一个部门?”
在家休息,什么事儿都别干。
傅尔宣很想这么说,但又怕她会打包走人,只得敷衍地说:“随便你。”
“公司哪一个部门最好玩?”她以前没待过公司,也不知道部门怎么分配,更不晓得其中的差别。
“让我想想看……”傅尔宣偏头思考了一下。“应该是宣传部门吧!”
“宣传部门?”葛依依明显不想去宣传部,小脸都扭曲起来。
“你可下要瞧不起宣传部。”傅尔宣见状摇头。“那是公司最重要的部门,底下设有文案人员,专门为客户写广告词。”
美丽的图案还得要有美丽的词汇衬托,这就是文案人员的功能,也是广告公司最核心的部分。
“原来如此,我懂了,那么我就到宣传部。”想想他的话也对,如果没有强而有力的广告词,再漂亮的图画也没用,一样打动不了人。
葛依依决定听从他的话,先到宣传部混日子,等过了风头以后,再回到绘画部。
另一方面,傅尔宣则是打算先知会宣传部的主任,不让她做任何事,省得她又把事情搞砸。
两人的想法完全南辕北辙,就连公司的同仁反应也是截然不同。
“从现在开始,葛小姐就换到宣传部赖主任底下做事。”
绘画部闻讯以后欣喜若狂,宣传部却是一片愁云惨雾,个个如丧考妣。
第五章
公事房内的电话铃声不断响起,每一个职员莫不忙着接电话,吱吱喳喳地跟客户进行讨论,就葛依依一个人无聊。
她两手撑住脸颊,打量公事房内的同事,好羡慕他们有事做。
“这边这一句话要修改。”
“这个词儿好像用得不对。”
每个人都低头专心做他的事,没有人注意到她已经无聊到快长蜘蛛丝,只差一步就能结网了。
葛依依无聊地翻阅桌上那一堆厚厚的资料,边看边打哈欠。从她被发配到宣传部开始,就一直在看过去的资料,期间没干过任何正经事,更别是提参与讨论。
……不行了,她再也混不下去,一定要找事情做才行!
葛依依天生好动,就算待在宣传部只是她的过渡期,她也希望自己能有所贡献。
“主任!”说时迟,这时快,才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她就已经去找宣传部主任了。
“吓!”宣传部主任吓一跳,手中的电话听筒跟着拿不稳,“砰”一声掉下来。
“我有话跟你说。”她不懂为什么每个人见到她都慌慌张张,一副她随时会闯祸的样子。
“你、你说。”宣传部主任将听筒挂回去,尽可能假装镇定的回道。
“你什么时候才要派工作给我做?我快无聊死了。”她不想当个废人只会翻资料,她要有所贡献。
问题是宣传部主任最怕她贡献,之前绘画部主任才被她的“贡献”害到整夜没回家,隔天还被客户臭骂,说他贴贴补补太不像话,最后还得靠老板亲自登门道歉,才平息这场风波。
所以说,他怕死了。
虽然宣传部不像绘画部损害立即可见,但后续的影响却是长长久久,更何况老板已经交代下来不给她工作。
“主任!”
问题是她的意志非常坚决,目光也够凶狠,他又不能说出实话,搞得他左右为难。
“随便什么工作都可以,只要不要再叫我看那些旧资料,我什么都做。”她已经受够像个白痴似地翻资料,那种工作任何人都会做,不需要用到她。
葛依依对自己可谓是信心满满,宣传部主任的头痛亦达到最高点。既不能真的指派工作给她做,又不能露出破绽,可真是高难度……
“不然这样好了,你再做几天原来的工作,等你对公司的业务比较熟了,我们再来商量该怎么分配你的工作,你说好不好?”宣传部主任想了半天,着实想不出解套的方法,只得来个四两拨千斤,先拖再说。
“可是……”她不懂光看资料能对工作有什么帮助?总要实地练习。
“就这么决定。”宣传部主任匆匆拿起电话听筒,假装忙碌地拨着转盘,草草打发她。
葛依依只得悻悻然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翻阅那些旧资料,如此又过了几天。
“主任,我真的受不了了!这次你一定要派给我工作,不能再敷衍我——”
葛依依这回下定决心非要争到工作不可,不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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