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的女儿》第32章


“阿弥陀佛!”老僧低下头,“施主远来是客,如不觉草寺简陋,尽可在此住下。”
“多谢师傅。”我微微欠身,“敢问师傅法号?”
“老纳忘怀。”老僧微笑。
忘怀?好奇特的法号,未知他到底想忘怀什么凡尘旧事?
“清风!”他唤来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眉清目秀的小沙弥,“把这位施主带到厢房。”
我再次感激地欠身,跟在这个名叫清风的小沙弥后面,一路清静无人,我好奇地道,“小师傅,你们寺里好像没有几个人?”
“寺里就只有我,师傅和明月师弟三个人住。”清风抬头看我一眼。
“明月?”我怔了怔,“好奇怪,你们的法号更像是道观的道士,不像僧侣。僧侣不是应该按字辈起法号吗?”
“我们的师傅跟其它寺里的师傅不一样。”小沙弥淡淡地道,似乎我的提问在他眼里是件十分奇怪的事。
我忍不住微笑了,这个小寺,真是有太多地方让我好奇了。
我住的厢房清幽干净。
进了屋,我开始收拾行李,把背包里的东西一样样地拿出来整理,我有个预感,我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预感,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有敲门声,我走过去打开门,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小沙弥站在我的门前,他穿件灰布僧衣,正弯腰捧起放在地上的一盆白杜鹃。
他抬起头来,我才发现他竟然长得十分清秀,两个脸蛋通红,眼睛又黑又大,清澈而不谙世事,仿若神灯。
“施主,师傅叫我送这盆花到你的房间。”他不待我出声,便走进来,把花盆放到我窗前的木桌上。
“你是谁?”我已经猜到他的身份了,只是忍不住想逗逗这个模样讨喜的孩子。
“我是明月呀。”他挺骄傲地说着,仿佛我到了这小寺没听说过他,是大逆不道的。
我便笑了。
我看向桌面那盆杜鹃花,洁白的花瓣儿像玉一样光洁,它们娇柔地伸展着腰肢,仿若一个刚刚才从梦中醒来的慵懒女子。
“好漂亮啊。”我赞叹道,“明月,代我谢谢你师傅。”
“嗯。”明月点点头,眼神落在我床上零乱的行李上,“施主要在这里长住吗?”
我歪着头想了想,“也许吧,我自己也不清楚。”
“那太好啦,我可以带你到山上玩,山上可好玩了。”明月兴奋地道。
到底是个孩子。我笑了,“好啊,谢谢你。明月,你们寺里经常都会有人来听忘怀师傅讲经吗?”
“对啊。村里的村民经常上来听禅的。”明月挺得意地道,“城里有时也会有人来听,人们都很喜欢师傅。”
看得出来。我暗暗地道,伸手抚上那盆白杜鹃,“明月,为什么你们寺里种了那么多杜鹃花?是种来卖的吗?”
明月愣了一下,急忙捂着我的嘴,道,“施主,这话可别说给师傅听到,师傅才不准别人碰他的宝贝花儿一下呢。”
我怔了怔,“那是为何?”
“这个,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啦,反正,咱们师傅就是喜欢这种白色的杜鹃花,别的颜色的他一概不种的。”明月道,“平时师傅可宝贝他这花儿呢,我今天还觉得奇怪,怎么师傅会叫我搬一盆杜鹃到你的房里来的。”
“为何?”我更奇怪了,“这盆杜鹃,不是代表师傅欢迎客人的心意吗?”
“不是啊,师傅从来就没有给来寺里住的施主们送过杜鹃的,而且我们每次还得费力气向施主们先打招呼,请他们不要碰寺里的白杜鹃。”明月看了我一眼,道。
我疑惑了,这杜鹃花,对忘怀师傅来说既然这么重要,为何还要送给我呢?
明月显然没去想这个问题,他兴致勃勃地道,“施主,我明天上了早课,就陪你上山去玩吧?”
他的小脸红通通的,充满期待。这孩子平日里想是被管束得严,只有来了香客才会有机会玩的吧?
我微笑,“好啊。明早我们去山上逛逛。”
“太好了。”他欢呼一声,“那我先走了,你明早别忘了哦。”
“绝对不会。”我伸出手指,跟他拉勾,他心满意足地走了。
用完晚膳,我已经对小寺四周的环境很熟悉了。寺里只有几座佛堂和七八间厢房,离寺不到一百步,就有菜地,种着几种时令蔬菜,绿油油的一片,是整个寺庙唯一一处没有种杜鹃的土地了。
乡间的夜似乎来得特别的早,晚钟过后没多久,一轮明月就从一块乌云里钻了出来,把天地染得一片碧青。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厢房的木桌前,托着下巴发呆。桌面上摊着一叠稿子,但我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这个小寺带给我的感觉太奇怪了,我的意识仿佛在提醒我一些什么,可是,到底是什么呢?
我愣愣地盯着灯泡,灯泡四周有很大的一圈晕。这晕在抖,抖一下就好像大一些,有些金色的和银色的星在晕圈里飞。我揉揉眼睛,伸了一个懒腰。觉得自己的脑袋也有点不大对……昏昏的,又颇胀闷。
我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拉开门,走到房外,在石阶上站了一会儿。天空的星好像减少了。远处的树梢白花花的,像挂着一层雾气。我惘然定睛看着,突然发现树丛那边闪过一个人影。
我悚然一惊,“是谁?”
没人回答,只听到络丝娘在草丛里“刮拉刮拉”,十分有劲的样子,又听到金铃子“吉令令”地摇着金铃。
我定了定神,“明月,是你吗?”
仍是没人回答,到底是谁?难道是我眼花了?我缓缓向树丛走过去。
树底下确实有个人影,只是她既不是忘怀师傅,也不是清风与明月,而是一个女子,我看着她的背影,一时竟有些怔忡,这背影似曾相识,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我忍不住出声询问。
那女子回过头,树荫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使我看不清她的脸,“你终于来了。”
我疑惑了,听她话里的语气,仿佛跟我认识一般,而且,似乎知道我会来到这里。我不解地道,“我认识你吗?”
“呵呵。”她笑了,像是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话,“当然,如果连你都不认识我,那还有谁认识我?”
我更是惊奇,“可是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我怎么可能认识你呢?”
她缓缓地站起来,我这才发现她竟然穿了一件清末的旗袍,宽大的裙子,宽大的袍子和袖口,银灰的底色,丝绸缎面上绣着一朵朵白色的花朵,我定睛细看,竟是一朵朵的精致的杜鹃花。
“你怎么会不认识我呢?我们认识好多好多年了。杜鹃。”她叹息着,缓缓走出树荫,在明亮的月光下我看清她的脸,惊得倒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你……”一股寒意从我的脊背直往上窜,我惊恐万状,“你怎么……”
“你看,你还能说不认识我么?”她浅浅地笑了。
“怎么可能?”我恐惧地大叫,“你到底是谁?为何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没错,你没听错,我也没有看错。
眼前这个女子,跟我活脱脱就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只是,她梳髻,穿旗袍,着三寸金莲,一副清末的装束。
“我?”她笑了,这一笑我发现她与我还是有些许不同的,这种千娇百媚的笑容我是断然笑不出的,她缓缓向我行来,“我就是你啊。杜鹃。”
“胡说!”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我惊恐地后退着,“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你啊。”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一步步逼近我,“你为何不信,我是杜鹃,你也是杜鹃。我是你,你也是我,我们是同一个人……”
“走开,你不要过来。”我惊恐万状地大叫,“走开,走开,我不是你,不是你。”
“杜鹃……杜鹃……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在我耳边悠悠响起,我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啊…………”
“啊……”我大汗淋漓地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仍坐在木桌旁。耳边回响着屋外传来的晨钟,“洪……洪……洪……”,渐渐地平静了我的心绪,我揉了揉太阳穴,原来是南柯一梦。
窗外一片鸟叫声,朝霞映得那雪白的窗纱有点淡红,似乎也有点风,窗外那棵树“苏苏”地响动。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披了件衣服走到窗前,推开窗,一股清凉的晨风扑面而来,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看向窗外,金黄色的太阳光落在窗外那棵树的树梢,那些小小的树叶一张张的便都像上了蜡似的。鸟儿在枝头“啾啾啾”跳着叫着,十分欢快。
我梳洗妥当,便径直向大殿行去,一路上回想着昨晚的梦境,甚是费解,难道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日见了杜鹃,晚上便梦到一个叫杜鹃的女子。可是,她与我生得一模一样又作何解释呢?
我摇了摇头,把这个令我费神的梦抛到脑后,抬起头,已经行到大殿门口了。忘怀师傅背对着我,领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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