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追》第18章


曹瞒并不怕她揽权自重,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况她能够从处处看人眼色的小媳妇蜕变成一个自信的女子,曹瞒乐见其成。
“我这里一切都在兵荒马乱的草创时期,你就舍得舍我而去,你说,到底是那个温驼子重要,还是我?”
“ㄟ,你讲理好不好,我已经在牧场帮忙了大半个月,难道你要我卖身给你,乾脆你帮我养老好了。”
“我去跟温驼子说把你还给我。”不像主母的人还在耍赖。
默娘啼笑皆非,也不管凉被上的人,抽起被褥,俐落的摺叠。
“你再不起床,我不来帮忙了。”
“哇,我起来就是了。”翻个身,曹瞒总算离开午睡的床,嘟嘟嚷嚷的穿上绣花鞋,出门见客。
※※※
事实证明,曹瞒把绸伞事业交给温驼子是对的,制伞坊在他的奔走下,不只筹措的资金等倍增加,也因为勤於开发各式各样的伞类品种,像舞蹈演员、走钢丝杂技、妇女挨打西式的洋伞……绸伞越作越精良,也提高了制伞人的技术,从本来十几个人的工作坊变成了百馀人的制伞厂。
“温老板最近来我这来得勤快呢。”典雅的花厅是她一手布置,鲜果缸子用说一定有的,一幅八骏图气势惊人的吊挂在主墙面上,窗明几净,四方景色一目了然。
拿起当季特产的鲜果,她喀啦、喀啦的送入口中。
至於客人,只有喝茶的份。
“我有事想来拜托夫人。”看得出特别梳理打扮过的的温驼子有些支吾,不像之前的横行恶霸,眼光溜过穿素衫子的默娘,手脚放来放去,就是搁不到一个安稳处。
至於默娘则是面无表情,静默的喝茶。
曹瞒想不出来有什么事能使他摆出这样的低姿态。除非,他把越来越进入情况的制伞厂做倒了。
可是依照他的个性,厂子倒闭,他不可能呆蠢的回来受死。
“说啊,你有什么非要上门同我面对面说的事?”
“我……”
“我去重新沏壶茶好了。”默娘蕙质兰心,藉故退下。
明明茶才泡好送上来。虽然心里头净是嘀咕,曹瞒也不作声,她很想看看这两个人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默娘一走,温驼子好像立刻活了回来。
“我想把默娘的孩子赎回来。”
他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时间宝贵,便开门见山的说。
曹瞒挖挖耳朵。
“我最近有些耳鸣,温老板再说一遍好吗?”
她可不会以为他这么好心一点目的也没有。不是她小人,而是她太了解商人,商人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的事情,无商不奸就是这道理。
这女人真是难应付,下只难应付,是他根本对付不了,要不然也不会因为她几句话,就把自己卖给了她。
温驼子想来想去,真的又一字下漏的说了一遍。
“那可是一笔为数不少的银子喔,你舍得?来!摸著你的心口说,要不然我还是会觉得你口是心非,谁叫你以前的纪录不良、信用差劲,我也很怕你趁机要胁默娘什么的,那我不是把默娘又往火坑里推?”
连珠炮炸得温驼子没有还手的力量。
呜,他会不会找错商量的对象?“我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也没有坏到那种地步,夫人真把我给看扁了!”他不敢发脾气,求人,要卑微、谦虚。
“你别生气,我是怕你看上了我家默娘,这样我就亏大了。”她只是随便说说。
但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温驼子像被雷劈了似的张口结舌,颓然的坐回椅子,好半晌才发出声音。
“她常常想孩子,看她哭,我的心也不知怎么地……就像隔夜没洗的衣服,纠成团……”
难不成,这老家伙思春了。
可是默娘那小羊般的个性,跟了他不又像羊入虎口?
“君子有成人之美,可是这件事我不能给你拿王意,也不能答应你什么,你对默娘的诚意有多少,要你自己拿出来给她看见,她会不会感动,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她没有在默娘的脸上看到任何爱情来到的痕迹,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答应下来。
二百两银子要买默娘的心,也太便宜了!
“默娘跟夫人亲如姊妹,不如你帮我敲敲边鼓,撮合我们。”揣测上意,他还是不死心。
“你要用什么来报答我?”就著杯子边缘,曹瞒觑著温驼于著急的表情。
他认真的模样叫人有些同情,不过她的同情下值钱。
默娘的同情才有用。
“我愿意一辈子为制伞厂做牛做马,不会有贰心。”他严肃的并拢五指,对著天发誓。
“发誓不能当饭吃,再说制伞厂你也算半个主人,你要把它弄臭、弄垮可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帮你东山再起,你的脑筋可要想清楚,人一旦把工作跟感情混在一起胡涂了,可就成不了大事的!”
这不是纸上谈兵,她也必须把温驼子压至底,才能确保她的制伞厂不会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突然宣告被人搞垮,然後欲哭无泪。
“不然,我该怎么办?”他无措了。
“好吧,我就帮你问问默娘的想法。”要是温驼子真能让默娘重拾幸福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但是经过一段不愉快,甚至是沉痛的夫妻生活,她不确定正在逐渐调适自己的默娘会愿意接受新感情?“大恩不言谢。”
“只要你帮我做牛做马,让制伞厂赚钱就是报答我最好的方法了。”因人因物的现实,也没什么不对。
“一定、一定。”温驼子点头如捣蒜。
那么她可能需要花点时间好好的去找默娘聊上一聊了。
寄带寄
曹瞒的心绪随著夜的加深,越发接近爆发的边缘。
热腾腾的菜肴从香味四溢到逐渐冷却,她一个下午不见,或许应该说她午睡前还见著人的相公,至今还忙得不见人影。
都掌灯时分了。
“夫人,要把菜肴撤下去重热吗?”厨娘不安的问。
“不用,撤下去赏给需要的人吃吧!”她本来要说撤下去喂狗的,可是习惯了节俭,怎么都浪费下下手。
“是,夫人。”
“你叫管家拿个灯笼来,我要出去。”拉起裙摆,她倒是要去见识见识,有什么事情重要到让那个二楞子都忘记要回来和她共进晚膳!
拍了下桌子,她迳自出了膳房。
这幢主屋建造以坚固耐用为主要考量,所以,没有江南时兴的假山流水设计,为了不让大宅院太过呆板倒是种植了许多绿色植物,一路行来,长廊里外绿意盎然,非常具有牧场的大器。
夜空下的牧场实在辽阔,河流贯穿整个草原,水草丰美,牧童们已经把放牧的丰丰马赶进了厩房,正在做最後的清点,为了不让他们分心,曹瞒特意绕过,半晌才来到培育战马的马厩。
她站了好半天,看著赐天官专注照顾马匹的背影,一肚子火更旺了。
“娘子。”突然觉得背部一阵灼烧,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迟钝的他总算没有笨拙得太彻底,知道要回头看一下。
他呐呐回头,娘子怎么一脸怒容?
“你知道现在什么时辰吗?”看他一脸无辜,怕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她的吧。
“什么时候?”果然他两眼茫茫然。
“吃饭的时候。”要跟这样的人生气实在需要坚强的心脏,还有坚定的意志,要不然迟早会犯下休夫的冲动来。
“可是我不饿,这批马都在待产,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生,我要是走开,它们会不安……”
“好,”曹瞒不怒反笑。“那你就待在这里,爱待多久就待多久,不会有人不识相的来烦你了。”
他的心里面只有工作,只有马匹,真要排个名次,她恐怕是排最後的那一个。
以前就知道他不是个浪漫的人,她也不曾贪心的要求过……那么,她现在为什么会觉得伤心?就因为尝到被冷落的滋味?
或者,他根本不曾爱过她?
是啊,这桩婚姻的确从头到尾都是由她主导,他只是配合她而已。
“我是想说贩马的利润极高,这批母马的素质很好,生下来的小马可以卖一笔好价钱,我在这里守著也是应该的。”赐天宫看曹瞒不发一语,每次她这样的神情都让他为之心疼。
除此以外,他当然还有很多计画,可是这节骨眼好像不是畅谈计画的好时机。
“我问你,你爱我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他不放心的转头回去看马。
“我想要答案。”
“什么答案?”这样的对话其实对赐天官来说已经是非常不得了了,经过他娘子的特训,他现在已经是有问有答。
可是这样对曹瞒来说是不够的。
人跟人在一起为什么会越变越贪心?得到他的人还奢望想得到他专一的目光,她……太贪心了!“我说,你爱我吗?”她鼓起勇气又问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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