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最初,所以最美》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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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她低语,“放开我,允宽,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才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允宽几乎间在咆哮,“我本来还不能确定,究竟是我的演技太高明,还是你根本拒绝接受我——很明显的是后者,对不对?”
于岚震惊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激怒且受挫的男人,一切事情突然间仿佛水晶一样清晰地在她眼前展现,他还要她,自他回国之后便如此了,而在连碰了她两个钉子之后,他整个的改变了战略,他显得轻松、友善,一无所求……于岚真想大笑出声。这根本是她在他回国后相处时所使用的伎俩啊,不同的是,她用这方法来掩饰自己的感情,而他却用这方法来消除她的戒心——究竟是自己真的被他瞒住了呢,还是在潜意识里,她本就希望能再与他有这样的相处呢?她爱他呵!于岚突然打了一个冷颤,一个与此似乎毫不相关的问题,突然自她脑海深处冲了出来。
“那天你怎么会去丁珞家找我的?”她伺,“是不是既岚说的?”
允宽的身子僵子一下。
“真是好哥哥啊.”于岚冷笑,她已经得到她所要的答案了,“难怪每次我妈谈到你我之间的事时,他总是在一旁分散注意,转移话题,你究竟和他说了些什么,使他这样地护着你,这样热心于你的恋爱游戏?”
“小雾,”允宽的神色震惊且不信,“你怎能这样说自己的哥哥?他——”
“我不是在指责既岚什么,他只是太热诚,太善良,太容易被人说服……”于岚嘲讽地笑了一下,“尤其是,这个人一直是他的至交好友,而且,一直有着第一流的口才,我很好奇,你如何说服他帮助你的?你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允宽的脸色变得惨白丁,他深深地注视着于岚美丽而疲倦的脸,那微带嘲讽的嘴角不知是在嘲笑她自己或是别人,那空洞的眼睛里有着一股奇异的悲哀,他的心脏突然绞紧,恐惧像蛇一般冰凉地窜爬过他的背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诚挚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我知道我的行为很可笑,我是没有权利去追问你和孙毅庭之间的事,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解释……我并不是在和你玩什么恋爱游戏,皇天作证,我那样待你只因为我认为那是你唯一愿意接受的、和我相处的方法。我不敢逼你,虽然那样的自我压抑已经快把我逼疯了,每天看着你的微笑,听着你的声音,观察你的一举一动却不敢碰你……我不是圣人,小雾,如果我吃孙毅庭的醋显得太没有风度的话,那也只是因为我不能忍受再一次地失去你……”
看着于岚不动声色的脸孔,他的冷汗不自觉地往外冒出,使得他所有的解释都在唇边消逝,最后只剩下一句清清楚楚的言词自他心底蹦了出来。
“我爱你!”
于岚震动了一下,大大的眼珠子转动了两卷,她看看允宽焦灼而期待的脸,突然露出一朵极美丽却又极凄凉的笑容。
“多么动听的说词,”她轻轻地仿佛怕打碎了什么似的说,“如果我没有记错,八年以前,你也曾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地刺穿了他的心脏,允宽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这是他的小雾口中吐出的言语吗?那个纯真、坦白、爱哭爱笑、易受感动的小雾,怎么说得出这样伤人的言浯?
他看着她微笑的脸,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容颜,对视着他的眼睛里,透出一种绝望的空茫,和……若有若无,包裹得极深的脆弱。允宽不自觉地伸手捧住她的脸,如同捧起一朵花般,你伤她伤得多深啊,他迷迷糊糊地想,第一次为自己曾做过的事而毛骨悚然了。不,他不知道会是这样的,他挣扎地想,他有千百个理由,而那些理由看来都如此正当,何况,因为别离和爱情而受苦的,并不只有她一人而已——他焦灼地、急切地,恨不得能把心掏出来说服她。
“小雾,小雾,听我解释,”他试着说,说自己当年所下的决定,说离别的不得已,说别后的相思,说他想到她可能早已有了其他的男友,甚至可能已经结婚时所感觉到的心痛。
但于岚仍然只是那样空洞地、凄凉地、绝望地看着他。她苍白的脸冰凉如大理石,使得允宽温热的手指都因此而泛白了。她甚至依然带着那个微笑,那个悲哀的、讽刺的、无可奈何的微笑,允宽突然害怕了,他停止了叙述,开始焦虑地摇晃她的肩膀。
“小雾,你在听吗?小雾。”他急切地说,“和我说话,告诉我你的想法,不要只是这样看着我,甚至还对着我笑”他继续摇她,“小雾,说话呀,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小雾。”
“嘘,”于岚微笑着伸出一双手,点上他的嘴唇,轻轻地摇了摇头,“要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不觉得自己已经说过太多的话了吗?”她轻轻拨开允宽的手,“我要去睡觉了。”
“不!”允宽低喊,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她这神情他见过的,一种平静得近乎诡异的神情,仿佛把自己整个的神智都封锁了一样。是了,就在八年以前,他向她道别的那个晚上,他也曾见过这种惊人的平静,当时他曾经大惑不解,他曾以为那是于岚不很在乎他的表示,也就因为如此,他才能如此确信自己的决定下得没有错。但是……但是……
冷汗再一次地自他额角冒了出来,现在的他,可不再是当年那未经世事的男孩子了,他至少还分得出什么是毫无顾惜的冷静,什么是过分反常的沉寂。天啊,赵允宽,你曾经对她做了什么啊?你以为你那样离开是唯一的方法,你以为她会接受这个事实,因为她一向是那样理智的女孩,你怎么没想过理智和感情全然无关呢?更何况……更何况…。”作决定的是你而不是她!
这个想法像雷电一样地轰击着他,是啊,自始至终都只是他一个人在作决定,而不是他们两人!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啊,他只是作了决定,然后通知她。允宽痛苦地咬紧了牙齿,你这个混蛋,他咒骂自己,你痛苦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你的痛苦还能忍受,因为那是你自己下的决定,你完全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她呢?
对她而言,那是她的感情世界完全崩毁了。她突然间被从玫瑰色的世界扔了出来,却还纯真到不能认清事情的错误并不在她,而又善良到不懂得归罪于别人,她只是无辜地承受起这一切,等待时间去掩埋她的创伤……
恐惧攫取了允宽的意志。是他自己在八年前亲手摧毁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又有什么资格期望她会再一次接受他?望着于岚那沉默而被动的脸孔,他心头上的千言万语一刹间全都搅过,到嘴边时却再三迟疑,到末了只化成三个再简单不过的字重重吐出。“原谅我!”
“原谅你?”于岚凄迷地笑了,“你做过什么需要我原谅的事吗?”
允宽的心沉到了谷底。“小雾,”他痛惜地说,“不要这样,你可以恨我,可以责备我,可以惩罚我,但是不要这样压抑你自己,不要这样伤害你自己。”他伸手去拉她的手,那双小手也冷得像冰一样。
于岚动了一下,笑意自她唇边隐去,她低下头去看自己被他握住的手,然后不动声色地抽了回来,转身向门口行去。
“晚安。”她说,轻轻拉开了房门。
“小雾,”允宽在她身后低喊,“若你不能再爱我,那么告诉我你恨我,若你不能原谅我,至少请你把伤害移到我的肩上来,不要再自己一个人去承担!”
于岚在门口僵住了。
“不,我不恨你,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甚至不曾想过要去恨你。”’她低声说,却连头都没有回,“至于原谅你不过做了你认为该做的事情,也并不需要我的原谅,我只是……
我无法再信任你了。”
门无声地关上。
允宽跌坐在床上,疲倦得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已被抽空,事情怎会变成这样的?爱情真的精致脆弱一如上好的玻璃器皿,经不得一点损伤吗?年少岁月的无知和盲目,真的必须付出这样的代价?八年的相思与煎熬还不算数,现在还得面对自己可能永远失去了她的事实……
允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想起于岚那凄迷而空茫的微笑,不,光是失去她也许还不是最严重的事,更可怕的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于岚已经死去了,某种女性的、纯真的、温柔的且信任,以及对生命充满期待与欢愉的特性,已经被她自已给扼杀。至少,一定曾波地淹埋了一段极长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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