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小婢》第2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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袭人不知蒋玉菡的想法,只觉得自己做得两全其美,既承了蒋玉菡之情,也对宝玉尽了昔日之心,虽然她知道自己已经嫁人,但是到底自己先跟宝玉有了*之事,如何能忘。
等到宝玉洗完澡出来,浑身焕然一新,虽然清瘦憔悴,又受了伤,却难掩秀色。
袭人目光掠过宝玉颈中,忽然道:“二爷的玉呢?”
宝钗这才发现没有见到宝玉的通灵宝玉,忙问玉的去处。
宝玉淡淡地道:“人都从牢里走了一趟,什么东西还能留得住?不过是一块石头,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你们不必问,问了我也不知道。”
宝钗眼圈儿一红,转头掉下泪来,随即拭去,不愿让人看到。
蒋玉菡却催促袭人道:“二爷回来了,咱们该回去了,让二爷好好歇息罢。”
袭人闻言答应,方向宝玉宝钗告辞。
周家当初安排了住处,同时也有衣食,但是周家毕竟不是正经亲戚,而且黛玉远在西海沿子鞭长莫及,因此衣食不足以她们长长久久地过日子,宝钗纵然落魄,也不愿处处受人接济,便同麝月做些针线活儿卖,有薛蝌留的银子,还有迎春常照拂,日子也过得去。
接了宝玉回来,宝钗麝月二人都觉得欢喜,只盼着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袭人也暗暗放下心来,倒常和蒋玉菡供奉他们衣食。
宝玉并没有辞了打更的活计,每晚仍旧出去,一早回来,不管宝钗如何劝,他都拿定了主意,若是宝钗劝得狠了,便道:“既觉得打更不好,我不回来便是。”
宝钗闻听此言,再不敢逼他。
展眼出月,宝玉去狱神庙里探望凤姐,因有贾芸和倪二等人的缘故,宝玉又在这里住了一年多,彼此也熟识了,点头问好便进去了,如今狱神庙里除了别家的犯人外,自己家只剩凤姐一个人了,望着她骨瘦如柴的模样,宝玉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
凤姐笑道:“你既出去了,还来做什么?”
宝玉提着宝钗预备的食盒,打开取出饭菜递进去,低声道:“姐姐吃些东西罢,在这里熬了一二年,我瞧着姐姐的身子也熬坏了。”
凤姐咳嗽了一阵,道:“若不是当年好好调理了几年,我只怕早就死了,就算如此,我恐怕也熬不过二十年的监、禁。我这一辈子,缺德的事儿没少做,如今是我的报应罢了。我死了也就死了,不求别的,只盼着葵哥儿和巧姐平安。”
宝玉听了,忍不住拿着衣袖擦眼泪。
当初葵哥儿和巧姐儿被找回来,邢夫人只留了葵哥儿在跟前养活,却没有留下巧姐,巧姐毕竟是从青楼里赎回来的,名声不好,即使是族人亦不愿收留,唯有刘姥姥厚道,带巧姐回京,来狱神庙里见凤姐,母女两个抱头痛哭。
刘姥姥见巧姐儿孤零零的没人照料,便斗胆向凤姐请求给板儿做媳妇,凤姐答应了,便将巧姐托给了刘姥姥,只盼着她日后粗茶淡饭,安稳度日,不必学她一样。
想起一双儿女各有归宿,虽不知将来如何,到底比无依无靠的强,凤姐也算放心了。
宝玉道:“各人都有各人的命,刘姥姥高义,也没嫌弃巧姐是从那里出来的,必然能善待她,我也放心,今儿来看姐姐,日后只怕要出远门,不能再来了。”
凤姐微微一怔,问道:“你要去哪里?”
宝玉笑道:“去找我自己的出路。”
凤姐不曾读书识字,也不知道宝玉的心思,只当他又犯了旧日的癖性,便没在意。
宝玉走出狱神庙,望天一笑,回到家中,却见袭人过来了,正跟宝钗哭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竟这样命苦,被他撇下来了。”
宝钗劝道:“这都是咱们的命,无可奈何,你好歹保重些。”
听了这话,袭人反而哭得越发厉害了。
宝玉不免有些诧异,问麝月道:“这是怎么了?”
麝月悄声道:“蒋玉菡撇下袭人姐姐一个人在家,他自己走了,不知去向。”
宝玉怔了怔,问道:“好好儿的怎么走了?”他还想着蒋玉菡和袭人因红绿汗巾结缘,乃是天赐,袭人常说他们日子过得甚好,怎么会忽然劳燕分飞?
麝月沉默不语,袭人虽说供奉他们度日,但并不若在园子里那样尽心,毕竟她已经嫁为人妇,她原有这样的痴处,服侍贾母时,心里只有一个贾母,服侍史湘云时,心里只有一个史湘云,后来跟了宝玉,眼里心里便只有一个宝玉,为此不惜跟了王夫人而背弃了贾母,也许是因为嫁给蒋玉菡后日子过得不顺,袭人也常念着在荣国府里时的自在,她接济别人也罢了,偏生又是宝玉,长此以往,蒋玉菡便一去不回了。
宝玉叹道:“咱们家的女孩儿,如何都这样命苦?”
袭人听了这话,越发痛哭不已。当初花自芳给她说亲,都是平头百姓,皆是家里穷,长得也不好,袭人是荣国府里陶冶教育长大的,难免有些自视甚高,都不中意,虽知蒋玉菡是戏子从良,但是蒋玉菡生得标致,家里又有家业,袭人心里十分愿意,成亲后,也过了一段夫唱妇随的好日子,只是好景不长,还不如嫁给平头百姓呢。
蒋玉菡一走了之,剩下自己又该当如何?哥哥已经娶了嫂子,虽然哥哥疼自己,但是嫂子却不容人,自从她和蒋玉菡被人作践后,嫂子都不许她进娘家门。
宝钗亦感伤身世,一时无言以对。
宝玉道:“快别哭了,都是咱们的报应罢了。蒋玉菡这会子出去,未必是不回来了,你回家略等等罢,这是他的家,他总不能置之不理,将来会回来也未可知。”
袭人听了,道:“但愿如此。”
袭人自忖蒋玉菡为宝玉打点时也是鞍前马后,十分周全,想来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听了宝玉的劝告,含泪回去苦等蒋玉菡回来,每日仍有人打搅,搬了两次家也没有摆脱,后来怕蒋玉菡找不到自己,又搬了回来,但是终其一生,未曾得到他的消息,且是后话不提。
见到袭人的命运亦是不堪,宝钗唯有叹息一声,不知如何开口。
宝玉却对宝钗说道:“我已经跟倪二辞了打更的活儿,咱们收拾收拾东西回乡罢,这里不是咱们的久留之地,也不能一辈子依靠林妹妹买的院子过活。”
家里那样对待黛玉,他哪还有颜面依附他们。
宝钗固也遂愿,迟疑了一下,道:“蝌儿不日南下,不如和他一起罢。”
宝玉摇头道:“何必打扰他的清净?”
宝钗却知途中艰险,不顾宝玉意愿,到底去找了薛蝌,可巧薛蝌正准备南下,不过是顺路,一口应承了,及至到了金陵,将他们送往贾家族中方离开。
贾珍死了,贾蓉跟王仁厮混在京中未回,贾家宗族现今都是邢夫人带着葵哥儿做主,凤姐当初置办祭田时留了一手,她用自己嫁妆钱买的祭田只能给葵哥儿,买地时和族中立了契,并分三成给族里,邢夫人虽然吝啬刻薄,但也不是没有管家的才干,不然不会带着娘家的家私嫁人,兄弟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她掌着这么多的田产,别人都争不过她,倒也安稳。
宝钗和宝玉回来后,邢夫人只分了一处小院子给他们住,别的都不管了,吃喝都和族里一样,由族中祭田所出,也没短了他们的衣食。
才过了没几天安稳日子,这一日一早起来,宝钗却见宝玉不知去向了。
麝月忙道:“我这就去找二爷,给大太太磕头,求大太太打发人去找。”
宝钗缓缓地摇了摇头,泣道:“不必了,他本就是不想留下来的,是我们强求,找到了他,如今我们回到了家乡,他放下了心,更不会留下来了。他不会回来了,就像蒋玉菡也抛下袭人一样,不会回来了。”
麝月听了这话,忍不住痛哭失声。
若是宝玉还在家里,即使没有荣华富贵,宝钗日子也能继续过下去,现在宝玉一走了之,剩下宝钗无公婆丈夫,又无一儿半女,这样一个人如何过活?
宝钗心如死灰,半日方哽咽道:“金玉良缘,金玉良缘,这算是什么金?什么玉?”
风吹纱窗,如泣如诉,问花无语,问柳无言。
却说宝玉如今走在金陵城中,路过李家老宅,迎面碰到了贾兰。贾兰刚刚练习骑射回来,见到宝玉,顿时站住了脚,叔侄两个面对面,都不知如何开口,良久,贾兰方走到宝玉跟前磕头,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李家旁边的一所小院落里。
原来李纨带着贾兰急急忙忙从京城回到金陵以后,话说投奔,但毕竟是出嫁的寡妇,不能久住娘家,便托娘家人在旁边买了一处小院落,等到贾兰带回贾政等人的灵柩后,独自带着贾兰在家守孝,并没有住在娘家,也没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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