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美人膝》第9章


“你是什么人,胆敢跑到内院来。”瞧他硕大健壮的体格,应是扬威沙场的战将,然锦袍儒衫,丝毫不见戾气,和霭的笑容,竟有几分汉人的味道,和织田信玄那个标准的东洋狂人一点也不像。
“他是玄黄大人的表亲获原定岳。”阿发闪着柔柔的眼波,似乎对这名不速之客相当有好感。
“你好,按中土礼数,我该称你一声表嫂。”他出奇地,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语。
“你……怎么会?”两千多个日子没听过来自家乡的语言,朱雩妮兴奋得潸然泪下。
“我母亲也是汉人,是我父亲在吉林行商时遇见的。”他说话的声调和织田信玄有几分类似,但比他要亲切温和多了。
“原来如此。”朱雩妮怔怔地睇视他,希冀从他身上找到一点当年父兄的影子,聊慰多年来qi書網…奇书的相思之苦。“你今儿为何到此,有特别的原因?”
“是表哥特地要我陪你到吉野赏花。”延请朱雩妮坐上院落中的大轿,荻原定岳兀自骑着骏马,紧伴在侧……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朱雩妮一时猜不透织田信玄的用意。
“你陪我去赏樱花,不怕惹人非议?”她掀起轿帘,往外望。晚春的街道仍泛着阵阵冷凉,道旁的树枝浅绿地冒出嫩芽,欣欣向荣地迎接另一个年度。
他们是两个年轻的男女,相偕出游似乎不合礼教,却很引人注目。织田信玄做这样的安排,的确令人疑窦丛生。
“不会的,表哥非常信任我。而且你也不是个拘泥传统礼教的人。”
朱雩妮托首沉吟了一下,“荻原君成亲了吗?”她恬淡的嗓音依旧持平地不生波纹,但语意中已难掩对他身分背景的好奇。雅致的脸庞泛着醉人的光彩,晶亮的双瞳熠熠灼人。
脂粉未施的素脸,也能这般妩媚,尤其在她兴味盎然的时候,益发令人着迷。荻原定岳毕竟不是世俗男子,乍遇到如此出尘的女子,顿时兴起勃发的兴致,突然地羡慕织田信玄的福气,能娶妻若此。由小道消息得知,他这位表嫂是挺不情愿嫁人织田家钧,更进一步探讨,她对他表哥应该没啥好感,可为何自己卓越的条件,依然没有博得她的表睐?“还没,我没表哥那么好的运气。”他很诚恳,明明是赞美的言词,却完全不会让人有阿谀的感觉。“不是他运气好,是我运气差,希你的行为能比他光明磊落些。”提到织田信玄,她就难以自制地忿忿不平。获原定岳浅浅一笑,她果然不同凡响,胆敢大刺刺地批评他表哥,她怕是绝无仅有的女子。
织田氏在近江城原是个旺族,信玄的祖父母共生了四子三女,他父亲排行大,荻原定岳则是舅父的独子。
由于兄弟间感情深厚,其祖父亡故后,彼此密切友好的关系,使得织田家族历久不衰。若非柴羽信雄耍诈暗箭伤他们也不致于家破人亡,一败涂地。
难得荻原远道而来,织田信玄特地派人摆宴“临江”畔,只邀部分战功卓着的武士,及元老将领与会。
“昨日你和她前往吉野赏樱,情形如何?”他不言明朱雩妮,料定荻原定岳能懂。
织田信玄之所以不远千里将他召唤回来,是希望借由他一半汉人血统及流利汉语,能让朱雩妮不设心防,和他畅所欲言,此外,他还有另一项用意…。
自古才貌兼具的美人,均有副高傲的身段,但,那是对旁人,一旦她们投注意感情,便是至死不渝。他衷心渴望收服她,要她千依百顺讨好自己,不再摆出冷冰,爱理不理的神态,她必须彻头彻尾成他的人,否则——宁舍珍珠,绝不姑息。
当然,首先他得弄清楚她的心意,她爱他吗?这点则需要荻原定岳为他证实。
“大哥是指花还是人?”虽然朱雩妮貌美如花,二者毕竟有很大的区别,
织田信玄冷凝地望他一眼,愀然不乐他明知故问。
“她是个独特的、少见的,令人一见倾心的女子,你很幸运。”获原定岳直视他,认真地说。
织田信玄讶然一笑,朱雩妮的好他怎会不知道?
“连你也不例外?”他尖锐地问。
荻原定岳眼高于顶众所周知,这固然与他绝佳的条件有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才学品貌出众的女子并不多见。他对朱雩妮的赞扬早在织田信玄的预料之中,若非为此,他又何须要他来此一趟。提起朱雩妮他就忍不住心猿意马,霍然起身,推托头疼。,转身踅向别馆。
“大哥,”荻原定岳唤住他,“我还有要事禀报。”他从阵前归来,带回许多敌军的情报,准备一一向织田信玄详述。
“有什么事,晚点再说吧。”一刻也不肯多做耽搁,急急迈向池畔左侧的小道。
不必追问,明眼人都该猜得出来,他走的方向正是朱雩妮的厢房所在。
朱雩妮振笔疾书,写了一张又一张的药方,整天下来,案上已堆放三、四十张专治百症的药帖子。她之所以这么忙碌,全拜阿发之赐,那个大嘴巴长舌妇,自从她母亲误打误撞;走地由鬼门关捡回一条命以后,便四处宣扬,他们玄黄夫人是个多厉害又多神的女华陀。
前后才两画夜,笼烟楼外至少排了有百余人,全是慕名求诊来的。
“疫死了,”她掷下毛笔,发现她的右手中指已硬得快长茧了。“不先打个盹,我的头就要裂开来了。”不及走回卧房,她趴在桌上,迅速进入甜甜的梦乡……
是太虚幻境吧?怎么身子轻飘飘的?
嗯,好舒服!佛家所云的极乐世界,约莫就是这个样子,笼烟翠屏,霞光万丈……等等,那不是霞光,是耀眼绚丽的宝石,哟!神仙也喜爱这种世俗的玩意儿,真绝!还有金碧辉煌的手饰呢,这……
蓦地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放大好几倍的脸,结结实实吓了她一大跳。
这人穿着浆洗得笔直的白衫,繁复的正式衣冠将他武者的气势营造得分外慑人,望而生威。
“是你……”朱雩妮下意识地将身子往里边挪,咦?她几时走回房里来了?天还没黑呢,他来干什么?
织田信玄兴味盎然地浅笑着,任她再躲,究竟逃不出他触手及的范围,所以他好整以暇,只消移前半尺,他们又可纠结成一团了。
他轻托住她光滑柔细的下巴。
“不是我,那么你希望是谁?”他话中带话,狡猾地盯着她。
“我的确希望是别人,可惜我谁也不认识。”她就爱拿话激他,看到怒火填膺她就好像得一一种复仇的快感。
“获原定岳。”他搬出他刻意安排去接近自己妻子的人,想看看她的反应。“你和他赏了一整天的花,据说还相谈甚欢。”口气中有明显的醋意,但朱雩妮全当他是无聊的讽刺。
“他确实是上上之选,多谢你精心安排,让我在成亲之后,过了最适意舒畅的一天。”
他原先恶作剧式的挑衅,慢慢燃起了比较具体且骇人的火苗。这人,哼!话题是他挑起的,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你很心仪他?”
再激怒他一句,她就要人头落地了,即使没有死得很难看,也绝对免不了皮肉之苦。前天晚上的痛楚,至今记忆犹新,还是忍着点,既然不得不活下去,起码可以让日子过得悠蝣自在些。
她能坚持不娇声呢喃博取他的欢心,也能当着燕好之时,长串长串的泪洒枕畔,让他扫兴之至,但她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身紧着阿发她们十几二十条的性命,死就她而育乃轻于鸿毛,对他人而言却重如泰山,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是什么样的身分,哪有资格去心他?”
“明白就好。”这辈子她休想逃开他的身边,不管往后再出现多少个如荻原定岳英姿飒爽的男子,也绝不会改变她身为织田信玄之妻的事实。他莫测高深地看着她轻颦薄怒的脸,颇欣喜能掌控她蚤股掌之间,折一折她倨傲的性子,光是望着她无措慌乱的样子,即能够称心快意。
“过来,替我宽衣。”他命令,用硬的语调,不给她任何迟疑的余地。
朱雩妮倒抽一口凉气,他彰显着征服者胜利的嘴脸,对她予取予求。他并不想让她有好日子过。
“太阳还没下山呢,你——”身为一名天皇封赐的诸侯,他不该放肆地为所欲为。
她深吸数口大气,努力克制狂跳的心口,要求自己冷静以对,至少,不可以在他面前表现得太拙于应付。
“闭嘴,按照我的指示做,我没允许你发表愚见。”他盛怒中有邪恶的嚣张。“博得我的欢心,你便有享用不尽的财富。”
“否则呢?”她拂开他的手,讨厌他轻佻的举动。
织田信玄眯着眼,低哼了一声:
“否则我会教阿发她们为你陪葬。”他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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