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尽曲》第22章


白的脖子,手在玉背摩挲,这就是所谓的销魂滋味吗?
是东番的月,蛮荒的夜,男女纵情交会的林间,南海沁暖的风情,使父母的期盼,天妃娘娘和靖姑夫人的庄严都遗忘在无际的黑暗中。
猛地,如霹雳一般,王伯岩手拿大木棒杀劈过来,月光下,真像是鹰枭猛兽。燕姝惊得站不稳,和迟风的缠绵温存也恍惚是梦,不该是她作的……
“你把我妹妹怎麽了?三更半夜诱拐她,是什麽意思?”王伯岩又叫又跳的,拉著燕姝就到他身後,“我好歹敬你是兄弟,你怎能使这种下流伎俩?”
“这哪是下流?我们是定情。”迟风笃定地说。
燕姝真想往地洞里钻,更希望手上有一把刀……有刀又如何呢?自残或抵在迟风的胸口?那身体及心头被他扰起的混乱,令她百口莫辩,无法自明,只能霞焚满面!
这时,火把纷纷燃亮,寂静的夜充满人声的骚动。燕姝发现林中又走出几对男女,都是习俗默允下的幽会。
一些大员社妇女叽叽呱呱地将燕姝拉到一旁,而男人们则和迟风来回对话著,最後还哈哈大笑。
“他们在说什麽?”王伯岩有不祥预感。
“今晚是定情之夜,明晚是一年中月亮最圆时,大员社要举行盛大欢宴,为定情的男男女女行婚礼,包括我和燕姝在内。”迟风缓缓地说,并微笑地看著燕姝。
“我根本没有同意嫁给你!”燕妹惊愕地澄清。
“按大员规矩,亲吻就算。”王伯岩欲插嘴,迟风又说:“你最好别闹事,他们视婚礼为神圣,你若有不敬行为,到时要削人头,我也爱莫能助了。”
“李迟风,婚配是两厢情愿是事,你不能拿海寇巧取豪夺的方式对我,我不承认,也不会屈服的!”燕姝急急的说。
“你也喜欢我的吻,不是吗?”迟风淡淡地说,并要妇女们带她回竹屋,“好好准备吧!我的新娘。”
“造孽呀!我不是说过风狼诡计多端,别和他单独相处吗?你为何不听?”王伯岩对著远去的妹妹大吼,又转头对迟风骂道:“你就非要毁掉燕姝,不达目的不罢休吗?”
“那整船的货,浡泥的香料园和鸡笼的一半金矿,仍然是你的。”迟风一样是平静的表情,“大舅子,火气别太大,这是喜事,你就好好的享受庆典吧!”
燕姝几乎是脚不著地,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屋的。从浦口城郊迟风绑架她起,都是亦侠亦盗,没见他杀人抢劫,只知对她这人质还算厚道,甚至有几分倾慕,戒心就渐无。
今日才见识风狼的狠辣手段,令人措手不及。她原本就不该和他谈,她一个单纯女子,怎斗得过历尽江湖的他?
又是太自不量力,屡次想收服“顺风耳”失败,反成了他的“夫人”。天妃娘娘,燕姝愚昧无能,意志不坚,该怎麽办呢?
篝火午后就已燃起数堆,铁片口琴不时嘹响,孩子们早在那儿嬉耍跳舞,唱著呜呜的歌曲。
燕姝和大员的新娘们坐在大竹屋内,她身上仍穿著倭女服,只在颈间戴著小金丝笼,玛瑙、珍珠、金锁片……林林总总,垂络沉重。发盘高,绾著簪环和翠羽。
自昨夜“定情”一事,她内心始终无法平复,沉静的能力再也找不回,她不甘这样糊里糊涂的嫁掉。
竹屋内,王伯岩和兄弟们大嚼大喝,满脸喜悦,已无原先的愤怒,到处说“当迟风的大舅子,他认栽了”。
燕姝的双手扭绞著,就在方才,她到溪边,伯岩大哥乘机塞给她一块破布,上面有青染汁写的字……
伺机而动,降俞家军。
草促成书,燕姝懂了。唯有投降,才能解他们的困。大哥会在一夕间改变主意,必定也是为她的幸福著想。
地下已放了许多食物,有鹿肉、猪肉脯,甘薯、薏仁、椰子、甘蔗,和充满怪味的百草膏,当然,还少不了大量的酒。
她看著太阳逐渐西移,染红竹林,鸟如翦影,在云霞里飞翔。忽然,迟风出现在她面前,人蹲著。
他穿著鹿皮的短衫和短裙,露出矫健的腿和膀臂,头发插上羽毛,胸前挂著贝壳齿骨,脸上画著线条,完全是大员勇士的模样,比平日更蛮悍危险。
“今晚的仪式只是暂时,我还会在平户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他若无其事的说:“你绝对不会有委屈的。”
燕姝垂下睫毛,她绝不能露出破绽,要不卑不亢。她说:“汉家婚礼呢?我希望能由浦口故乡风光出嫁,你能做到吗?”迟风的脸色明显的有些难看,“除了大明土地,你要在哪儿行婚礼都可以。”
她低下头,半晌无言。
他拿出一块竹片说:“我今天很高兴,想著就做了一首诗。你知道,我不是做诗的人,不过是抄李白的,再胡诌一下。”
竹片上有四行墨字,果真是仿李白那首洞庭诗,很生涩,且没押韵格律……
无烟遥望沧浪分,水尽南天风与燕,日落平沙秋色远,觅得仙姝云海间。
“怎麽样?这可能是我这一生唯一做的诗。”他以讨好的口吻说:“灵感是来自“风与燕”,我以後要刻个匾在我们的家,而这云海间的仙姝,就是你。”
不!不许掉泪或动心。燕姝镇静地说:“没想到你的字写得那麽好。”
“因为我亲生父亲的字极佳,绝不输给进士秀才。”迟风说:“我四岁时,他就教我练字,一丝不苟。我对他很多记忆都淡忘,但一直记得要写一手好字,至少比较像是李家的儿子。”
她不能再听了,怕会心软。燕姝说:“我此刻仍是不想嫁给你的。”
“我只想问,昨夜你在我怀里,唇在我唇下,心里是不是喜欢我呢?”他问。
燕姝脸颊通红,老羞成怒地说:“你……只要是你李迟风要的东西,你就非要得到,是不是?”
“没错。”他收敛目光说。
“如果得不到呢?”她冷冷的问。
“我就抢就骗,不择手段。”他说。
“如果抢不到、骗不到呢?”她又问。
迟风愣住了,久久才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我抢骗不到的东西。”
“你总是如此自私,只顾自己的利益吗?”她咬牙说。
“是的。”他定定的看著她,“我在大海上,茫茫无边,有时连方向都搞不清楚,唯一不迷失的方法,就是以自己为中心,满足自己,这是最强而有力的生存之道。”
好个狂妄骄横的人!但她王燕姝也不是遵守三从四德的人,她也以自己为中心,绝不吃他那一套!
婚礼开始时,很多男人其实己喝得半醉,大员头目和巫士喃喃行仪的声音根本听不真切。最热闹的是新郎背著新娘,狂跳著舞,又一次一次跨过火堆。迟风玩疯了,燕姝难免感染到他的情绪,有几回都忍不住笑出来。
他宽阔的背,一直都很稳固,没让她跌落过。
太阳下山时,灌酒就开始,王伯岩妹夫长、妹夫短的叫著,并猛在迟风竹筒加酒,喝得众人陪著东倒西歪,大家差不多都忘记新娘了。
燕姝一直尽量靠竹林边缘坐。
终於,时候到了,王伯岩走过来说:“走!必须在天黑前到鹿仔港外。”
一阵狂风吹过,兄妹俩刻不容缓,前後跑出大员社的地盘。
山路迂回,燕姝数不清有多少路,但风声啸啸,速度已是极限,心都快跳出来了,而她老觉得狼在身後,利爪已触及她的恐惧,巨大的树及阔叶都似敌人。
海湾已在望,泊著几条大大小小的船。路上陡石多,他们到岸边,因为紧张,都是滑滚来的,燕姝的手上甚至多了好几条刮痕。
王伯岩挑了一条小船,以便於划舟。他取出一块大白布,上头用粗炭写著一个大大的“降”字。
“你端著高高举起,我来划桨!”他说。
天色尚未暗,湾面上泱泱地泛著夕光,海天处隐隐栖著几艘大船,旗帜飞扬,那正是他们的目标。穿过这浩淼的水,她就可以避开迟风,真正安全了。
燕姝举著白布,迎著风,鸥鸟低飞,涣涣桨声在静寂中特别大而惊心,前後、前後、前後……
突然,划破水流的扬声叫唤传来,“燕姝,回来……”
她猛地回头,见鹿仔港的沙岸上布满绰绰人影,当然包括不断唤她的迟风。
“别理他们,继续走!”王伯岩更卯尽全力。
天呀!他并没有醉那麽厉害,但要找燕姝时,一切已太晚。迟风在几条船上踩来踩去的,竟毫无主意了。
燕姝的小舟就快出海湾了,往前追必遭俞家军的袭击,可难道他真要眼睁睁的再一次见她消失吗?
“大哥,要不要用炮来阻止他们?”潘子峰间。
“笨蛋!你用炮或火铳,明军必也反击,不恰好沉了燕姝的船吗?”迟风止不住怒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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