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儿传奇》第7章


还有他脸容上的狰拧表情--他为什么用这种恶狠狠的眼光瞧着她,他想杀死她吗?
天哪,她快晕倒了……她真的快晕倒了……
“小子,你想逃吗?”撒克尔横住她的去路。今天非把这群边关盗贼杀个一乾二净不可。
润玉呆呆的眸波仍然定在他脸庞。
“看什么看?还不快跪地求饶,如果本大爷心情好,或许会放你一条生路。”
他大喝。
润玉继续怔呆。
太可惜了!撒克尔暗暗摇头。这个小子顶多弱冠的年纪,偏偏下巴还没发胡子便学着大人出来打劫。瞧他身子骨脆弱得不堪一击,吊起来鞭打两下只怕便去掉他的半条小命。
身子薄弱也就罢了,小俘虏居然还长得很标致。真是所有男人的耻辱呀!
小俘虏的五官比其它同年纪的小男孩们细腻,倘若洗干净鼻端的血污,抹拭掉脸颊上的灰土,再把他披散凌乱的发髻重新整理好,换妥干净的衣裘,这个少年几乎可以称之为漂亮的。
听说南朝汉人专门培养一些男性弟子唱念女人的花腔,学习女人的身段,踩着女人的小步子,再替他们取个总称叫“花旦”,凭这小子秀气的容貌,他的确很适合扮花旦。
可惜小小年纪就被强盗蛮人给带坏了。
“小子,你从哪儿来的?巢穴里还躲着多少盗匪共犯?”撒克尔被他膛望得不耐烦。
小伙子仍然不搭腔,怔怔对牢他发愣。
他为什么吭也不吭地盯着自己?莫非他是哑巴?
“你听见我的问题没有?”他的脾气距离火山爆发只有两步远。
“老大。”嘎利罕昂扬着胜利的英姿疾奔而来。“全部收拾干净了,咱们的人大部分没事,少数几个受了一丁点皮肉伤而已,至于那伙盗贼已经尽数被捆绑起来,明儿个再请你出面发落--咦?这里还有一尾漏网之鱼?”
两个男人再度将注意力集中在润玉颜颊。
“吁--”嘎利罕吹了声口哨。“这小子相貌当真不是普通的俊俏。你猜他会不会是抢贼头子豢养的兔儿相公?”
“有可能。”倘若小伙子身为姑娘,撒克尔不敢保证自己不会将他收进门阁当小妾。
且慢!小妾?他竟然对一个下巴生不出毛来的小男孩兴起色欲之心?简直是天大的罪过!
“为什么他一直呆呆地盯着你看?”嘎利罕兴味盎然的眼光在年轻人和老大之间游移。
“我怎么知道?”撒克尔没啥好气。少年盯着他瞧的惊恐模样活像他是个千手屠夫似的。
“喂?喂?有人在家吗?”嘎利罕伸手在她眼前挥了一挥,没反应。“他吓呆了!”
撒克尔终于决定自己的权威受够她的挑战。他深吸一口气,打算以最惊悍的怒吼唤回小伙子的神智。
一口闷气聚集在他胸腔,旋踵间涌向牠的喉咙,在舌根处停顿片刻,随即冲上他的牙关,破口而出成一声大喝……
“喂……!”
寂静。
“……”润玉的嘴巴缓缓张开。
“成了成了,他要说话了。”嘎利罕屏气凝神地等待她吐露第一串字语。
两个男人的虎目不自觉地睁得大大的。
历史性的一刻即将发生……
然后,润玉的红唇,又缓缓合上。
再然后……
“咚!”她仰天昏倒。
撒克尔觉得自己受到前所未有的侮辱。这小鬼居然吓晕了,难道他的外形丑恶得足以把人吓去神智?
“老大,我说得没错,他真的被你……”
“闭嘴!”他郁卒地反手一抹,赏了助手满口的沙土作为奖励。“把所有的贼子带回去!”
第三章
噢,好痛……
是谁暗算她……一定有人拿木棍敲打她的头盖骨,否则她的后脑门不会疼裂得有如被十匹骏马践蹋过。
她缓缓睁开眼睛,扶着剧痛欲裂的螓首坐起身子。
这是什么地方。她在哪里?短暂的瞬间,她仍然无法聚集起离散游移的神智。
“二……二哥……”噢--好痛!整座沙漠的黄尘彷佛全倾倒在她的咽喉里。
“嗳,她醒了。泓哥,润玉醒过来了。”这束嗓门依稀属于她的四表哥。
她听见衣据窸窸嗦嗦的摩擦声,而后,宫泓稳定而熟悉的臂弯撑搂着她。
“小玉儿,妳还好吗?需不需要看大夫?”嘴里虽然如是问,宫泓可不认为自己能替她找来一个大夫。
“二哥……”她气若游丝地呓语。“你……好臭!”
好几响噗吓的憋笑声忍不住爆出来。
“住嘴!”宫某人恼羞成怒了。“鬼丫头!妳以为自己香到哪里去?”
润玉没工夫和二哥拌嘴。勉强挺直柳腰,开始打量同伴们目前身处的境地。
毋庸置疑地。他们已经沦为阶下囚,而且关禁他们的牢头绝对称不上仁慈。她和哥哥一行十二个人尽数被幽闭在阴湿杳暗的土窑里,沉厚的泥墙虽然阻挡了烈日直接的曝射,却同样的妨碍了新鲜空气流通进来,整间囚室里弥漫着众人的汗水味、数日没洗浴的体味,以及受伤的人散发出来的血腥气。
为了防止人犯逃脱,厚墩墩的墙面仅用工具刺穿六个寸许宽的圆孔,让光线流泻进来,因此即使以那几缕光线来判断,此刻应该已经过了鸡啼时分,土牢内仍然阴暗得仅够看清彼此的轮廓而已。
“小玉,妳已经昏睡了十二个时辰。”钟雄凑上前透露。
“这么久?”难怪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哀叫。
宫泓正经慎重地执起她的柔荑。“小玉儿,听好,待会儿掌理这个强盗窝的家伙就会把咱们捉出去审讯……”
“有没有早餐吃?”她满怀希望。
“有,鞭子拳头!妳想不想现在就尝尝看?”宫泓气量了。小妹子也不弄清楚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尽想着填饱肚皮。
“随口问问嘛!”润玉万分委屈地咕哝。
“记住,妳千千万万不能暴露自己姑娘家的身分。”宫泓切切叮嘱她。“妳昏迷的那段时间,我已经告诉蛮子们妳是我小弟,天生就不会说话,所以他们不至于听出来妳的女孩儿嗓腔。以后妳可得记住自己是个哑巴,无论如何不能露出马脚,知不知道?”
“噢。”凄哉惨哉!她这辈子最讨厌男人,自己必须一路假扮臭男人已经够倒霉,偏偏还得假扮成“哑巴”的臭男人,难道上天决定惩罚她?
土窑的三重铁锁响起清脆的碰撞,有人开启牢房了。
“全部出来!”壮硕的狱卒临空虚扬一记皮鞭。
啪!清晰嘹亮的一声。
润玉的心情跟着震动一下。老天,朗朗乾坤中居然存在着如此粗莽的人类!
她蹑手蹑脚地挨进二哥身畔,跟着同伴们挤出囚室。明灿如同白刃的阳光骤然映入眼帘,霎时令他们目眩得难以睁开眼睛。
“走!走!走!”狱卒踹了殿后的四表哥一脚。“到西首的操练场去。”
操场上,两骑悠闲的黑骢缓缓绕着圆柱子舒活筋骨。一行人被领到马驹面前,鞍键上的骑士凝着直勾勾的眼神打量他们。
是他!
晕倒前的记忆如钱塘江的一线潮涌入她脑际。他就是那个集恐怖、暴戾、凶恶、大嗓门于一身的臭蛮子,瞧他趾高气昂的模样,他该不会正是这强盗窝的大寨主吧?
“叫他们站好。”撒克尔的嘴角喷出冷哼。
老天,真的是他!润玉下意识靠紧宫泓。光听这个野蛮人的声音就可以料到他缺乏人性的光辉。瞧他端坐在马上的冷峻神态,此昨天大吼大叫的模样更吓人,她怀疑他的手下怎么可能与一个大灰熊似的老大相处而不被他生吞活剥?
商队成员在操场边缘排成一道直线,狼狈褴褛的外形活像叫化子。宫泓身为同伙的大头目,自动挺立在队伍的第一位,润玉暗暗咒骂他脑筋发癫了,偏偏已经来不及换位置。
“你就是他们的头头?”撒克尔跳下马背,挺立在宫泓面前。
润玉悄悄挪动两小步,藏匿到二哥身后。
宫泓稍微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们大当家的会说汉语,如此一来情况比较容易处理。
“没错,你们究竟是谁?囚禁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不卑不亢的态度赢得撒克尔赞赏的眼光。
“我知道你们这帮鼠辈藏匿在青秣西侧已经有好一段时日,今天栽在我手上算你们运气不好,别怪我心狠手辣。”这帮土匪,撒克尔一个也不打算留下活口。
润玉发觉高壮蛮子踱到二哥的右侧,自动自发蠕动两小寸,躲到左侧去。
“你在胡说什么?”宫泓的眉心打成一个双钱结。“我们只是一队寻常商旅,还从江南来到大漠做生意,才刚踏上青秣镇就被你们围起来偷袭,什么叫藏匿了好些日子?”
“哼!你不承认?”撒克尔冷笑。“一队普通商旅何必携带大批的兵械四处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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