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俪人》第18章


“你要多多努力,把董世钦拴在身边,好让我们能在商场上乘隙拣几个小钱。”
一杯高脚香槟不知何时竟递入她手心。可这种敬酒辞教她怎么喝得下去?
“谢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
“既然要谢,就得喝下去,不然太没诚意。”
令喜棠诧异的是,如此恶意大声怂恿的人,竟是丹颐。
“说得对,张老弟!”
“来!大家一起来敬董太太一杯,祝她和董世钦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一名胖汉举杯高呼,全场同乐,一同举起手中香槟。
不行,这绝不能喝!她表面平淡,内心急急麻乱。这杯酒摆明了是对世钦的羞辱,她才不要让世钦吃这闷亏。
远处起居间内的文人们闻声而来,见到喜棠深陷重围,赶忙支援。可是来不及。众人都已阔怀仰首,饮尽美酒,外加人群簇拥,让他们难以快步上前搭救。
“喝呀,董太太!”
“就是啊,不喝就太不领情了。”
“这可是大伙对你和董世钦的祝福,祝英雄美人,共享江山!”
“瞧,狗嘴也能吐象牙!”
一室笑闹。
“你不喝就是摆明了不给大家面子。”
丹颐说的这是什么鬼话?这文明的场合,怎会像传统筵席般地闹起酒来?但众人居然异口同声,附和起丹颐,甚至鼓掌激励,像在等她耍猴戏。
“喝!喝!喝!”
怎么办?环顾四周,找不到一处台阶可下。她个头太矮,也眺望不到任何帮手。
“喝!喝!”击掌的节奏逐渐加快,逼她入瓮。
大妞妞给吓得蜷蜷颤抖。十面埋伏,重重胁迫。
好吧,箭在弦上,不能不发。要丢脸,她替世钦来丢!
她皱紧小脸,猛地闭眼仰头,灌下一嘴的空。
咦,酒呢?
众方的喧闹全静止了,连击掌吆喝的势子也僵在半空。人人错愕地望着喜棠身后冒出来的巨大身影,呆视他替喜棠饮尽杯酒的悠缓态势。
他淡然将空杯置回服务生的托盘上,拾起火亮冷冽的俊眼。
“谢谢各位的祝福。”
鸦雀无声,没人知道该回应些什么。就算想嘻嘻哈哈地马虎带过,也在对方凌厉的气势下不敢躁动。喜棠呆住,仰着小脸瞠目结舌,脑筋转不过来。
世钦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此?
“你居然赶过来了。”丹颐忍不住好笑。“不是说你傍晚有重要的餐会吗?”
“开完了我就直接过来。”但他省略几乎飞车肇事的部分。
“好!为你这份特地前来赴宴的心意,我敬你!”
旁人顺势起哄,以化解尴尬。
敬完丹颐,随即又来几名企图打交道的老板们,轮番致敬。世钦毫不马虎,一一回敬,喝酒像喝茶般,气定神闲。
世钦不是不会喝酒吗?那应该就是那个香槟不是酒,而是某种果汁罗?一群大男人拼命敬果汁,多奇怪。
“世钦兄,你到底是怎么得到在股市呼风唤雨的本领?”
“你上次又怎么知道那家公司的低价股可以放手买进?”手笔之大胆,令人咋舌。但其后股价飙高的收益,更令人震愕。
“我事先打探到他们董事会改组的风声。”一切热切询问,他都淡淡回应。
“你早听到风声所以才快手由汇丰银行取得低利融资,还是你其实别有打算?”
“你有计画加入炒买黄金和外币的行列吗?”
四面八方拥来的不知所云,听得喜棠昏头搭脑。她啥也不晓得,只晓得世钦一面回答,一面被人递来香槟,喝完一杯再来一杯。活像火车厢,一节挂一节。
还好世钦及时接手。要是她刚才喝下第一杯,恐怕也会这样被人灌到海枯石烂。
不知为何,她有点担心世钦。虽然他看来十分悠然,她仍隐隐不安。
喝这么多,他都不会想上厕所?
乌亮大眼骨碌骨碌转。随即,她连人带狗一起虚软地跌入世钦怀中。众人果然如她所料,立时大嚷。
“这是怎么了?”
“晕过去了。是不是人太多太闷了?”
“不好,她这老毛病又犯。”丹颐啧声摇头,两手交抱环胸。
“对不起……你们继续聊吧,可我得先……”
她八爪章鱼似地死攀着世钦不放,他们还能怎么继续?
呵呵呵,她轻轻松松,就把世钦拐跑。
正想在车上好好追间世钦一顿,就愕然发觉到他上车后全然不同的脸色。
“世钦?”
随着车行的震动,他铁青的面庞更添冷汗。
他怎么了?
“快离开大路,转到小巷弄里。”
前方司机一听世钦这飘忽的轻语,连忙行动。车势之猛,害喜棠跌往靠座,吓得司机右侧的纽爷爷假牙发颤。
车一找到阴暗角落,世钦便推门冲往壁沿,翻江倒海地猛烈呕吐,几乎跪地。喜棠惊惶得只能意思意思地扶持庞大壮硕的身躯,意外发现他浑身冰凉,微微发汗。
“世钦,你尽量吐,没关系。”她自己也心惊胆跳,却故作镇定地同他一道屈身,跪扶在他身侧拍抚他的背。“这里离张家够远了,你不必担心。等你觉得好些了,我们再上路。”
他难受至极,心头又不胜厌烦,头也不抬地一手推开臂膀旁的依赖。
“脏……”他不要她接近如此狼狈的他。
喜棠遵命,立即跳开,跑回车上去。他无力起身吩咐司机直接把喜棠载回家,但她应该可以揣测到他的意思。毕竟,她已不是第一次灵巧地摸透他的心思,假藉虚弱,拉他脱离难以应付的危急场面。
才正觉得肠胃的暴动缓和些,马上又来一波颠覆,吐到他胃液逆流,寒颤不休。
真糟,情况比他预料的更惨。刚才旁人递给他的,恐怕不光是香槟,有几杯应是烈酒。他不晓得,他全凭意志力吞下去的,无暇深思自己喝了什么。
寒凉的额头靠往墙面,顾不得脏污,他只想好好调息。可是,意识已开始涣散……
“世钦,来。”
一杯不知哪里来的清水等在他眼前,他勉强顺势漱口,就又靠回墙面上。一阵寒寒窣窣,惹得他颇感不安,微微开眼,竟看到喜棠正拿件衬衫为他擦拭西装上的污秽。
“这样比较不脏了吧?”
她一脸开心,等着邀功的德行,令他错愕。
她辛辛苦苦找师傅改制的华服脏得一塌胡涂,从小被人伺候大的格格现在却跪在地上伺候他,接触连下人都不太愿意碰的秽物。
“你有好一点吗?”小小的软软的掌心贴往他前额,随着遥远的甜美回忆,沁入他心脾。
也是小小的软软的掌心,也是醉得生不如死的时分,一个抱着小布娃娃的大娃娃,玩扮家家酒似地宣判着——
你该糟了,头都冰冰的。
“你自己站得起来吗?”她不确定有本事背他回车里。
如果你自己站得起来,就到我的院落吧,我替你看病抓药。
那时她几岁?五岁,还是六岁?他不记得了,只记得她像逮到一个新玩具似地,洋洋得意地把他拖回院落里,玩了一下午的“神农尝百草”,胁迫他吃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差点玩掉他的命。
我们明天再来玩。
当天晚上,他吐到家主快快延医,瘫在客房里奄奄一息,小人儿却还兴高采烈地攀在他床头邀请。天真到近乎邪恶,善良到近乎残忍。但,那双眼睛太可人,认认真真地把他收入眼底。
在那两瞳晶晶灿灿的明眸里,他是单独的个体。他不是哥哥姐姐姐们的附属品,他也不叫“世璋他弟弟”、“世方他弟弟”、或“世连他哥哥”。
世钦!世钦!
她像学到一首有趣的歌,不停地唱呀唱他的名,唤不腻。问她叫他做什么,她就会开心地咯咯笑,继续叫,彷佛这就是最好玩的游戏。
“世钦?”
蓦然睁眼,映入眼帘的,竟是年少时至王府作客看到的架子床床顶,一时不辨他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要不要我请大夫来?”
原来是已经回到家了,现在正躺在为喜棠重新买过的硬板架子床上。西式花园大洋房,一进到他和喜棠的卧室,有如栽进另一个时空:檀木椅,架子床,临窗还有个仿似炕床的长榻。文房四宝,琴棋书画,挂了满墙,整间大房完全不复见起初布置的英国风镇。他常有种错觉,若向窗外一望,搞不好北京白塔就在眼前。
“什么时候了?”他慨然起身。
“十一点多。你好些了吗?”
“什么好些了?”问得奇怪。
“你刚才还在路上吐得好严重,怎么一回来就好了?”害她担惊受怕得要命。
“吐干净就没事。”
“喔。”好冷淡。人一舒服了,翻脸不认人。
“你去哪里?”
“我今晚去跟喜柔睡。”大妞妞,过来过来。
一团毛茸茸还不及摇尾奔去,就被只巨掌拦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