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簇角舞》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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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像个尼姑!还有一双小脚——现在岐阳确定,她应该不是故意缠一双小脚,大概是天生的,但是,管她是天生的还是故意的,反正她就像个规规矩矩的小尼姑,还是个特别偏执的小尼姑。
这位仁兄就很有大侠的样子,至少就很像个人物!
白温情自然是长得不错的,不如则宁淡然幽雅,但是更有一分书卷气,也没有宫中各位大人物们的那种莫名的贵族气,倒是看起来比较平易近人,只不过可惜的也是看不出来具体有多么厉害而已——他多么想把白温情弄回去,放在他的实验台解剖架上研究看看所谓“大侠”、“真气”、“武功”都是由些什么样的物质组成的,看看所谓任督二脉究竟在哪里。
岐阳一进门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看,把白温情从头打量到脚。
神歆倒是奇怪,他莫非认识白温情?否则这样一直盯着人家看,他一点也不感觉到别扭?她看了岐阳一眼——她一般不会无事去看哪个男人的眼睛,但是自从认识岐阳,她早就养成了另一种习惯——当她无法了解,为什么岐阳的想法会突然从这件事一下子跳到那件事,或者突然间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出来,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她就必须去看他的眼睛,看一眼,然后才可以理解。
岐阳是个很单纯的人,在某些方面非常有天分,但是整体来说,似乎是非常容易看穿的——至少他从来不掩饰他的想法,反而极力想表达。
白温情显然也很奇怪,不知道这位公子为什么要死死盯着自己看,但是他毕竟是久历江湖的人物,清咳了一声,“不知这位——”他完全不可能想象到,眼前这个人正在打着解剖他的主意。
他还没有问完呢,岐阳突然打断他,一本正经,外加无比好奇地问:“你杀过人没有?”他笑眯眯地看着他,等着这个“大侠”回答。
白温情一呆,神歆摇头,他们都是一本正经的人,要他们来预测岐阳的想法,那还真是为难他们了。
“没有。”白温情温和地道,他行走江湖虽然日久,却是从不杀人,他最多伤人,点到为止,说着,他咳了两声,“不知兄台为何如此发问。”
“你如果杀了人,我就不救你了。”岐阳笑嘻嘻地回答。
“你可以救我?”白温情倒是意外,看了神歆一眼,“长老给我说,这个毒,世上无人可治。”
“他可以。”神歆淡淡地道,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点怀疑,一点犹豫也没有;绝对没有因为她也是大夫,而有什么嫉妒不甘的情绪。
岐阳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你客气了,不是我,是我们。”他强调“我们”,“假如没有你这尼姑山庄想出来的鬼臼,我单靠那些瓶瓶罐罐,不一定能救得了人的。”
神歆没有躲,虽然习武之人,不应该如此容易被人拍到肩膀,但是她了解岐阳的为人,不让他拍到,他还会大惊小怪,而且他完全没有恶意,不过就是——表示亲热而已。
亲热,她心里有一刹那的恍惚。从来,没有人要对她表示亲热,因为她总是让许多人感到尊敬,她被这些尊敬托得很高,所以从来没有人会把她和一个普通人,普通女人想在一起,他们只会尊敬她,不敢亵渎她,却不会关心她。
但是岐阳不同,他对每一个人都很亲热,都很自然,没有要忌讳什么,她——其实有一刹那是嫉妒的,当他一进来,盯着白温情看,然后眉飞色舞地和他说话,态度亲热自然,她会错觉,她的那一分难得的亲热和自然,原来要和很多很多人分享——他是这样容易给人笑容的男子。和他在一起,就会不知不觉让你为他笑,他会平白给你一种“灿烂”的感觉,就像天如此蓝,空气如此好,世界多么美妙,他的心情多么好,而面对他,又有谁可以不快乐的?
但是,她的这一分“亲热”,却是如此难得,他不能了解,那一种希望被关怀、被一直关怀的感觉——
她不愿承认自己嫉妒,但是,她知道,在刚才的一刻,她是实实在在嫉妒的。
很可笑,她是最正经古板的人,却在心里,嫉妒着,一个只不过是引起了他的注意的人。
因为被关怀了,如此单薄的关怀,就让她害怕冷淡吗?
她——不是如此软弱的人——
白温情是的确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笑嘻嘻,有点怪异的人有如此本事,他看起来很年轻,最多二十左右,没有想到,除了名医山庄,世上还有这样医术高明的大夫。
岐阳拍了拍手,对着白温情和神歆,“是你要自己弄昏自己,还是要她把你点倒?”
“弄昏自己?”白温情苦笑,“神歆姑娘,你点了我的昏穴好了。”他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弄昏他,但是,要活命的话还是少问为妙。
神歆点头,一指点了他的穴道。
“鬼臼,”岐阳开始从他的衣兜里,袖子里,腰包里,翻出他的种种工具,然后伸手,“你来帮我。”
神歆已有和他救人的经验,当然知道要如何做,把鬼臼注射入瓶,岐阳光为白温情做一下基本的血压血浓,心跳体温的测量,看看他具体是哪一部分出问题,来确定要使用哪一种电解质补液,然后开始静脉注射抗生素。
“怎么样?”神歆也用她的方法检查,“我觉得,白公子的情况,没有他们严重。”她说的他们,当然指的是皇宫里的太监。
“嗯,一方面他习武,一方面,这个毒没有皇宫里的感染力强,所以我们不一定要也打鬼臼。”岐阳开始着手处理凝血的状况,一边道,“如果从传染源来说,可能已经是三代,或者四代的传染,已经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太大的影响了,他的身体底于好,很容易恢复过来的。”
神歆默默地听,“你这些东西,可以让先生们看看吗?”她突然问。
这些东西?岐阳呆了一下,表情怪异地看着她,“你是说这些东西?”他指着那个点滴瓶,针头和导管,“我没听错?”
神歆点头,这既然是一种好方法,为什么不可以让大家都知道?这是救人之法,和争强好胜没关系。
“这个——啊——”岐阳的麻烦大了,他本来以为这个尼姑是不会发问的,所以才放心大胆地在她面前用,但他却忘记了她虽然不会喜欢问,却会喜欢把它拿去“推广”,她希望可以救更多的人,这是个好愿望,只不过——他总不能说,这个东西现在世界上还没有发明出来,不可以在人前用,“这算是我们之间的一个秘密好不好?”他开始用哄小孩的语气,像大灰狼骗小白兔一样,“这是个秘密,千万不可以对人说,这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你知不知道?很严重的。”
神歆的眼神变了一下,淡淡地道:“那是你的东西,你如果觉得没有必要,或者你不愿意,我也不能强求。”
岐阳非常敏感地知道,她失望了。
他突然很不舒服,他不喜欢她对他失望,他喜欢她一直用那样和蔼而专注的眼光看他,对他有信心,可以用那样肯定的声音说:“他可以。”那一刻他觉得很得意——又一种被全然信任的感觉,非常舒服,特别是说这话的人又是一个平时好像不怎么信任人的女人的时候,他尤其得意。但是她现在对他失望了,因为她觉得他是想秘技私藏,是把他自己的名声看得比病人的性命重要,是个小人。
他什么人都是,就是不是小人,如果从广义来说,他还算个好人,一个很容易心软和同情别人,很肯替人想的大好人,但是在这个尼姑眼里,这样一下就已经不是了吗?
“神歆,”他突然正经起来,叫了她的名字,而没有叫她“尼姑”,也没有叫她“神歆姑娘”,这两种叫法都是不正经的,对岐阳来说,都只是——只是一种绰号,他是绝对不习惯叫人“姑娘”的。他要正经起来说一点话,就会叫名字,这是个正常现代人的习惯,“我不是不愿意。”他说得非常认真,“只是,我有理由,有苦衷,不可以把这些东西拿出去让大家使用,甚至不能拿出去见人。”他甚至伸出一只手搭在神歆的肩头,要求她用同样认真的眼睛看着自己,“我不是小气,我也有我的门规,就像你非常尊重你的名医山庄,遵守你的门规,我也不可以违反规则。”
“你的门规是没有道理的。”神歆居然避开了他的目光,淡淡地道,“只有救人才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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