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墨》第17章


“妈,你也来一试。”
人人爱美,陈太太立刻说:“麻烦阿芝了。”
这一切,都被丘永婷听在耳内。她轻轻走向花园。
乐队已经来到,在台上摆设乐器,婚礼歌手在试音,她轻柔魅力的声音唱吟:“直至十二个永不,我仍然爱着你,紧抱我,不要让我走……”
永婷看到裕进身边有一朵桃红色的云,他们轻轻随歌声起舞。永婷脸色渐渐苍白,可这是一场打不赢的仗,她一呼召,他便急急奔去。即使是结婚那一天,或是生孩子要紧关头,一视同仁,他都会赶到她身边。
永婷黯然退下。有人轻轻对她说:“你在这里?”
永婷抬头,看到伴郎辛褒。
他轻轻说:“我打算学中文。”
永婷不出声。
“我家做珠宝生意,我同新郎自幼儿园同学至今又做同事,他可以保证我身家清白。”
永婷笑出来。为甚么要舍易取难呢,这是她作出检讨的时候了。
第7章
一对新人宣誓之后,印子便向陈家告辞,她与阿芝必须赶回飞机场。裕进送她到门口。
有人替她打开车门,印子一见他便怔住。这是洪钜坤,他怎么也来了?
陈裕进也发觉这有点气派的中年男子决非司机,他盯着他。
洪钜坤对他说:“恭喜你们。”
“谢谢。”声音冷淡。
洪钜坤取出红包:“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敬请笑纳。”
裕进大方地收下。一直以为这人肠满脑肥,一脸猥琐,其实不是,他比想象中年轻扎壮,而且,成功的人,自然有他的风度。
印子与他上车离去。
阿芝与司机坐在前座,中间玻璃窗关紧了,听不到后座谈话。
印子说:“你怎知我在这里?”
“我消息灵通。”
“我不过略走开一会,立刻归队。”
“一个人的财宝在哪里,心也在哪里。”
印子脱了外套,露出小小背心,“车里怎么少了冷气。”
“是那大学生叫你热血沸腾?”
印子看着他,“你想说甚么话,尽管讲好了。”
“印子,你身上没有一个忠贞的细胞。”
印子不出声,她知道已激怒了他。
“你我可以实时解约。”
印子不出声。
“你羽翼已成,外头不少公司愿意罗致你,离开翡翠,可获得自由兼爱情。”
印子缓缓说:“我想想。”
“不用想了,我叫王治平准备法律文件。”他十分赌气。
印子知道此时一句多余的话必叫他下不了台就此弄僵,她不出声。
车子一直驶往飞机场。
前两夜,印子才做梦,噩梦中屋漏兼夜雨,一天一地是水,不知如何补漏,大惊,喘醒。她一边喘息,一边对自己说:“印子不怕,那一切已经过去了。”是吗,已经过去了吗?印子握紧拳头,一声不响。
只听得洪钜坤说:“我真蠢,竟然想过同你结婚。”
他在飞机场东翼下车,并不打算押送印子回家。
阿芝紧张问:“我们去哪里?”
印子低下头:“照原来行程。”
一年下来,他对她腻了,借故发作。她呢,本来可以施点手段,继续维系这段关系,但是,这种交易式而没有真正感情基础的关系,拖长了也无益,不如就此结束。
※※ ※
洪钜坤这人有淫威,要求绝对服从,若一辈子跟他生活,并不是享受。钱可以到别的地方去赚,现在家人生活已经有了着落,手头上又有点积蓄,印子的心定下来。
她回到影展去展览笑容。
最后一晚,阿芝给她看一份报纸。有照片为证,大字标题:“洪氏另结新欢,与本届香江小姐冯杏娟出双入对。”
印子不出声。
“下飞机时记者势必围攻,你得有准备才行。”
印子半响不答:“咄,老板交女朋友,关我甚么事。”
“一于这么讲。”
阿芝见印子似一点也不伤心激动,心中感喟地想,不相爱也有不相爱的好处,各自甩开手,各管各去,多么爽利。
阿芝不知印子内心感觉。
印子像被人强灌饮了镪水,胸腔溃烂,不知怎样形容难堪感觉。玩物就是玩物,一件丢开,另外又找来一件,不必顾存对方颜面、自尊、感受。虽然一早知道结局如此,待真正发生了,还是觉得难堪。
照片中,应届香江小姐只得十多岁,头发染成棕红,身上裙子短得不能再短,脸上一副宠幸的样子。
阿芝忍不住说:“粗贱。”
飞机就快降落,阿芝又问:“可要在另一个出口走?”
印子想一想,点点头。
在信道另一边出去,深夜,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印子心里一惊,甚么,难道已经不红了?忽然之间,人声嘈杂,一扇门一声撞开,十来二十个记者争先恐后涌出,闪灯对牢印子拚命拍摄,团团围住她不放行。
印子放心了。
没问题,刘印子仍有号召力,她松下一口气。
记者争相提问,印子一言不发。她板着面孔一直回到家里,掩上门才无奈她笑了。
大队记者仍在楼下驻扎。印子看到母亲缓缓走出来。
“收入,有问题吗?”
她关心的,仿佛就得这点。一个人穷怕了,就会这样。
印子冷冷答:“放心,不会少了你那份。”
“房子,到底是谁的名字?”
“两层都在我名下。”
那母亲着实松口气。
“印子,不如花点律师费,把小的那层转给我。”
印子心情不好,忽然十分尖刻,“为甚么?你怕我比你早死?”
蓝女士不敢得罪她,拎起手袋说:“我走了。”
※※ ※
印子:“楼下有三十架照相机,你吃得消吗?”
蓝女士:“我试试看。”也十分讽刺。
她开门离去。
屋内归于寂静,印子开了一瓶香槟,自斟自饮。忽然之间,电话铃响。事情会有转机吗?印子提起电话,喂地一声。
“印子,到家了?”
是老好陈裕进,她微笑,“裕进,听到你声音真好。”
“裕逵十分喜欢你的礼物。”
“呵,小小心意。”
裕进沉默一会儿,忽然说:“闹翻了?”
“你看到报纸?”
“海外版隔二十四小时便看到。”
印子十分干脆,“我回复了自由身。”
“是因为我的缘故?”
“不,”印子不给他这种满足,“是因为他与我意见不合。”
裕进惆怅。
“我不够听话。”
“印子,做完手头上工作,来我家度假。”
“裕进,我也真的累了,你仍愿接收我?”
“永远。”
“真不相信我仍有好运气。”挂了电话,她把裕进的信紧紧拥在怀中。
第二天一早,王治平上门找她。
“印子,洪先生感激你一言不发。”
印子不出声。她刚睡醒,淋了浴,湿头发拢在脑后,T恤短裤,一点化妆也无,仍是美人中美人。
那冯杏娟不如她远矣。
王治平咳嗽一声,“洪先生说,屋内一切都归你,你仍可帮翡翠工作,阿芝与阿佐仍由公司发薪水,他有义务照顾你,又拨了若干股票到你名下,保证你生活。”
印子不表示意见。
“他说,他始终不知道你心里想甚么。”
印子表情十分落寞,到底是人,洪氏在要紧关头救了她,用他的人力物力把她自漏水天台屋拉出来,她对他,也有感激成分。
“印子,你有事尽管吩咐。”
“我想解约。”
“一定照你的意思,洪先生说:‘许佩嫦是个可靠有实力的经理人,你定可青云直上。’”
印子轻轻说:“上到青云?会否摔下来?”
王治平没有回答她,站起来告辞。
“佩嫦姐稍后会来找你。”
“多谢洪先生照顾。”
王治平心想:那冯杏娟的资质都不及刘印子十分之一。可是,比刘印子听话一百倍。王治平也有点失落,以后,不能时时见到这可人儿,不知怎地,人类天性贪恋美色,他自问对刘印子一点企图也无,可是每次看到她精致如杰作的面孔,心底说不出的欢喜,她的观众想必有同样感觉,导致她走红。
※※ ※
电话铃响了。
“在家,没出去?”
“记者在楼下,不敢动。”
分了手,彼此反而客气起来。
“对一切安排满意吗?”
“很好,谢谢。”
“你始终十分懂事。”
“仍得不到你的欢心。”
“别冤枉我,是我深爱你,却没有回报。”
“你有财有势,声音比我响。”
两人都笑了,和平分手,令人心安。
挂了电话不久,许佩嫦上来与她谈论细节。
“印子,你真人与我想象有很大出入。”
印子有点紧张,不知她想说甚么。
“你比外表印象文静理智。”
这大抵算是赞美,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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