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杀手》第11章


罗炎推门而入,惜儿微笑地由他身后采出。
“惜儿,你怎么也来了?”詹鸿达嘴角含笑,虽然这么问,但他一点也不讶异,每次罗炎只要一回庄上,第一件事就是去见惜儿,而后才会来他这儿。
七年的时间让罗炎更高壮挺拔,惜儿虽然也长高了,但在罗炎身边仍显得娇小。刚见到惜儿时,他一直以为她只有六岁,因为她是那么瘦小,他只能推测他们一直过得不好,当然他们身上的伤是最好的证据。
惜儿瞧见屋内还有其他人,遂道:“影澄姊姊、顾哥哥。”她微笑地向他们打招呼。
“又黏著罗炎?”顾擎山取笑道。
惜儿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但当她瞧见罗炎深邃眸中的一抹温柔时,便忘了顾擎山调侃的话语。
影澄凝视著他们两人,眸子闪过一丝酸楚。
“罗炎,你的棉袄怎么怪怪的?”詹鸿达研究著他身上的深蓝色棉袄。
“好像歪一边了。”顾擎山笑道。
“你做的吗?”影澄轻声道,她看著惜儿。
惜儿颔首道:“做坏了。”她见沊地说,拉拉罗炎右手多出一段的袖子。
影澄轻笑,她仰头对罗炎道:“我能修改。”
“不用了。”罗炎拒绝。
“怎么不改改再穿?”詹鸿达问。
“不用了。”他仍旧是这句话。
惜儿见大家一副好奇的模样,绋红双颊道:“炎哥哥说要留著。”她红著脸扯著颈下的结。
“哦!”顾擎山挑眉,心里有数。
影澄轻锁蛾眉,微低著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詹鸿达则露出了然的微笑。
惜儿一手扯著结,一手拉拉罗炎的手,不懂大家怎么都沉默下来?她说错了什么吗?
罗炎低头却瞧见她颈下的结乱成一团,他拉开她的手,发现打结了,惜儿向来对结绳不太熟练,不是打不紧,便是容易一拉绳子却发现打结了。
他微笑地摇摇头,熟练地替她解著,惜儿尴尬地涨红脸,因为大家都在看他们。
“没关系。”她轻声对罗炎说道,示意他别弄了。
她话才说完,罗炎便已解开,而后再迅速替她打个松紧适度,容易解开的蝴蝶结。
顾擎山笑道:“惜儿对结还是一窍不通。”
影澄望向别处,眉宇锁得更紧。
“对了,‘梅园’的花已经开了,我想明天大家就到梅园去赏梅吧!”詹鸿达喝口茶。
“一年又要过了。”顾擎山说道,赏梅是他们每年的例行公事,而到了这个时候,离年关已不远。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詹鸿达心有所感地说,看著眼前的这些孩子,感触更是深。
罗炎凝视著惜儿,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虽然已过了十年,但感觉上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事,当初的他怎么也想不到,两人的命运是如此紧紧的牵连在一起。
惜儿仰头对他嫣然一笑,而后发现影澄正盯著他们,惜儿向她微笑,她却撇过头去,惜儿纳闷地看著她,不知道她怎么了。
詹鸿达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却在心底轻叹口气。
“我先回房了。”影澄轻声道,静静地走出门外,一副沉思的模样。
“我也该回房了。”顾擎山疲倦地打个呵欠,日夜兼程地赶回山庄,体力还真有些不堪负荷,他向其他人点个头,便往外踱出。
罗炎牵著惜儿也顺势告退,离开书房。看著他们两人的身影,詹鸿达就会想起七年前见到他们时,一身的泥泞,但却互相支撑对方的情景。在他收养十几个孤儿当中,就属他们和其他人不同,他们没有国仇家恨的包袱,和强烈的复仇欲念,有的只是想寻回梅秋菊的决心。
不像其他的孩子,不是忠良之后,便是重臣之后;因当今圣上被宦官蒙蔽了双眼,东厂与锦衣卫狼狈为好,排斥清流重望,且罢去有志的朝臣,还诛杀名门忠烈,朝野一片混乱,百姓苦不堪言,若不是他得到消息救了一些孩子,他们早就被诛杀殆尽,因此,他们个个有著强烈的复仇决心。
罗炎和惜儿处在他们之中,虽不至于显得格格不入,但感觉就是不太一样。
詹鸿达喝口热茶,有些忧心的想起方才影澄对惜儿的态度,不由得叹口气,感情这种事勉强不得,影澄怎么会陷进去?
他再次叹口气,只希望她能及时醒悟才好,除了罗炎外,她一直是所有人之中最冷静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实在想不透。
翌日,细雪纷飞,温度又下降了不少,但对有心赏梅的人而|奇+_+书*_*网|言,倒也增添了不少气氛。
一早,詹鸿达便命下人在梅亭里升起炉炭,准备了些炭烤的食物、点心、甜品和上好的酒,而他和女儿已先坐在亭子看著满园的花开,陆陆续续有人加入。
惜儿因为昨晚凌晨时分才就寝,所以今早便起得迟了,她穿著一身的翠绿襦裙,披著雪白的披风,乌黑的发以缎带轻系,粉嫩的脸上透著微红,和罗炎慢慢踱向梅园。
“隐月山庄”占地广大,雅静清幽,各院相距甚远,园中则树楼阁、建台榭,错落于山池林木之间,颇有古朴自然之妙趣。
山庄的景物分中、东、西三路,东路以“澹宁居”为主要建筑,詹氏父女便住于此,西路则为罗炎、惜儿、影澄和其他人所住的“庆会园”,中路则是大厅,书房、会客之地。
“隐月山庄”北倚山峰,南傍溪水,颇有仙居之感,再加上百园竞秀,千花不绝,建筑精巧雅丽,宛如天上人间。
“好美。”惜儿伸手出廊外,迎著雪花片片。
罗炎替她戴上雪帽,两人走下小径,罗炎随即扶住差点滑倒的惜儿,惜儿倚著他说道:“大家都到了。”她瞧著梅亭里。
满园的梅花,香味扑鼻而来,她深深吸口气。“好香。”她对罗炎嫣然一笑。
罗炎宠溺地握住她冰冷的小手。“进亭子吧!小心著凉。”
自从她八岁生的那场病之后,他就无时不在担心她的身体,惜儿摇摇头,其实她很健康。“我很好。”她安抚的说道。她依著他欣赏满园绽放的花朵,在苍茫白雪下显得如此纯净,不染一丝尘埃。
“虽然每年都看得到,但还是觉得好感动。”她轻轻叹口气。
两人沿著小径行走,静静欣赏花,细雪轻覆在两人身上,当他们走上梅亭时,立即有人调侃。
“你们还真有诗意。”他是名瘦纤的男子,穿著青色袍衣。
惜儿红了双颊,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更加偎向罗炎,罗炎淡淡地看了说话者唐祥云一眼,便替惜儿拉下雪帽,惜儿则伸手拂去他发上的雪花。
“喝杯温酒吧!”詹鸿达示意仆人倒酒,端到罗炎和惜儿眼前,让他们祛寒。
惜儿啜口酒,双颊立即嫣红一片。罗炎喝了一口,便放下酒杯。
这时又听见唐祥云道:“咱们来玩个‘行酒令’,吟诗作对一番,如何?”他起哄地看著在座的八个人,当然,自是除去了罗炎和惜儿的份,因为每年他们都没参加,他们根本不会作诗。
“好啊!”詹翠樱拍手,七年的时间让她出落得更标致,美艳动人,与影澄的雅丽脱俗、惜儿的清新灵秀形成不同的对比。
她也是三入之中穿得最华丽的,一袭桃红衣裳,挂在颈胸前的霞帔彩带,是上好锦缎制作而成,下边悬垂一颗金玉坠子,腰间则用绸缎裁成条布,每条布上都绣有各种花鸟图纹,且在两旁镶上金线,拼合成裙,五彩缤纷,脚下则是三寸凤头鞋,上面加缀珠宝。
影澄身著窄袖长背子,背子里是薄衫长裙,裙子的上端则用帛带系到胸前,全身雪白,更显得孑然独立于尘嚣之上。
“我只想赏花。”她静静地起身。“你们玩吧!”她移步向凉柱旁站去。
“哼,扫兴。”詹翠樱嗤之以鼻。“不理她,咱们开始吧!”她兴致昂扬的说。
于是他们一伙人开始风花雪月地吟诗作赋起来,罗炎、惜儿和影澄则伫立一旁,安静赏花。
当一名十五岁的婢女端著烤好的鸡肉串到惜儿面前时,惜儿低声道:“你的病好些了吗?”
阿娴瘦黄的脸上有丝感激。“好多了。”她的唇色泛著苍白,大大的双眼在小小的脸上显得有些空洞。
惜儿塞了包药草到她腰腹间。“我向邓老拿的,回去熬著吃,会好的快些。”她小声嘱咐,随即拿起盘上的肉串。
“谢谢。”阿娴抖著声说。
“阿娴,还不端过来。”詹翠樱喊道。
“是。”她急忙移向主人身边。
惜儿叹口气。“我什么都帮不了她。”阿娴总让她想起在罗府的那段日子。
罗炎拍拍她的肩。“尽力就好。”他低沉道。
影澄将这一幕全看在眼底,她轻声的叹息消失在冰冷的空气中,心底是一抹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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