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公式》第15章


咚一声,她的心脏落到地心,任由岩浆烧烙,苦疼酸痛,但不能呼喊出声。要求一个男人不爱自己的妻子,连天地都要不容许啊!
垂头,不想让他看见她的表情,可他不依,抬起她的下巴,拂去乱在额间的散发,审视她的心情。她在沮丧著,因为,她喜欢他?她在嫉妒子柔?那莫,他的胜算又要大上一些。
“童昕,把头发留长好吗?我喜欢长发女孩。”他说。
因为邹子柔有一头长发,所以他喜欢上长发女孩?
轻叹,她知道不管未来两个人会不会再碰面,她都会为他留起一头长发——因为他喜欢。
风扬起,吹得竹叶沙沙作响,转开头,她问:“既然爱她,为什么风流在外?为什么不牢牢守著她,一刻不离?”等著人走了,再来谈遗憾?
“风流是为著让她安心。”
“不懂!”除非不爱,否则没有女人会大方到请丈夫在外风流,以求心安。可是,他是她绝食换来的丈夫,说不爱却又太牵强。
“阿翱教坏她,他说男人不发泄会憋死,子柔的身体不好,医生不准我们亲密,所以……”这种事,够荒谬,可是就是真真实实发生在他身上。
“所以她要你在外面找女人?她真是太天真了。”她果然是真爱他,爱到不计较、不小心眼,只求他好。不过换个角度想,她不也是对他的感情太有把握,相信不管有多少女人围绕他,他怎么都不会变心移情,才会这样放心。
“就说你会喜欢她。”
“这样的女子很难让人不爱。”
“懂了吗?我不能和她离婚。”
“懂了。”看著他,想说鱼与熊掌不能兼得,想说他不能自私地想保有邹子柔的爱,却又想对另一个女子索取性爱。
到最後,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轻轻苦笑著。
太托大了,她还以为在他心中,自己占有一点点地位;她还以为,他来找她是因为他喜欢她、离不开她,原来,他只是贪恋她的身体。很可笑,真的!人类的自以为是真是又无知又好笑。
“回去好吗?”求人,很陌生的举动,应该会觉得尴尬的,不过他愿意。
“为什么?”任何一个女人都能为他制造性高潮,为什么非要是她?
“我想要你随时在身边。”
“你要我取代其他那些女人?”
“是的,有你,我不需要她们。以後再没有女伴,你不用再替我安排任何约会。”
这句话是不是代表,除了他的妻子,他只愿意接纳她?是不是说哪一天他的妻子不在……她就成了他心中的惟一?
要不要赌、该不该赌?赢了,她的心找到依归;输了……万劫不复……
她犹豫,她是喜欢单纯不喜欢复杂的人啊!她怎能把自己弄得一团混乱?
她在皱眉、她在犹豫、她在考虑,他会赢吗?会吧!
把她拥在心间,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不只是她依著他,他也在这个拥抱中获得平静恬适。
“我告诉人事处,说你家中有事,要请长假……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就维持现状,我保证,没有人会知道我们的关系。”
他在对她作保证了,下次他会保证爱她?再下一次他会保证他的爱专属於她?然後有一天,他会对她保证情定一世,永生不改?
推开他,深吸气,她决定把全部的筹码拿来下赌注。“要不要挖几根笋子回去给总裁夫人吃?”
“愿意和我回去吗?”握住她的手,他不要她顾左右言其他。
“你会煮鲜笋汤吗?”童昕问。
“不会。”
“我会!每次我煮一大锅,一下子就被大家抢光了。”
听懂了她的意思,她要回北部为他煮汤!
笑逐颜开,蹲在她身旁,看她拨开土面,寻找泥地下的新生。他问:“这竹子是你家的吗?”
“不是,这里是旺枝仔伯家的田,废耕好多年了,几年前他跌一跤伤了腿,体力就大不如前,几次想把这块地卖给我阿爸,可是没钱啊!只好由著它荒废,不过……就算没人照料,这些芒果树还是年年结实,鲜笋还是照常从泥土中冒出来,尝尝看很甜的。”
“晚上……我想留在这里。”
“人不留客、客自留,我能拒绝吗?”笑笑,她知道今晚是她最後的快乐,回到北部,她就成了夜蛾,只能在夜色中游荡。
夜里热络的气氛在庭院里展开,为了阿昕的头家男友来厝里玩,童家办起席桌,三张圆圆方方、形状不同的桌子从几户人家灶脚移出来,厝边隔壁全来凑热闹。
“头家,菜拢是自己田里种的,多吃一点,无通饿到。”田仔姆热心帮他夹菜。
“我不会客气,在北部吃不到这恁的菜。”
明明是冷的像冰的一个男人,何必故作热络?童昕不懂,和她的家人打成一片,对他有什么好处。
“对啦、对啦,多吃些,返去北部保证你会怀念三年冬。”童昕父母笑说。
“等一下,叫阿昕带你去庄仔头捞捞行行,後趟来,大家就拢熟悉仔。要会记住,有闲就多来阮这乡下所在,当作是在度假。”旺枝仔伯接著说。
“对啦,旺枝仔伯,阿昕跟我讲你有想要卖土地。”他的台语破得很,童昕在底下偷偷取笑他。
“是啊!阿昕伊老爸就讲没钱,那无,我早就卖伊。”
“你卖童伯伯,钱我先出,以後才从阿昕的薪水扣。”
他怎可以自作主张?童昕恼怒地斜飞他一眼,这是她家的事情,一个外人无权插手。
“无通啦!两百多万,阮阿昕还袂起。头家,多谢你好意,真正是没法度。”童妈妈笑著摇头谢过。
“哪会还袂起,阿昕一个月十几万的薪水,哦……我知,伊暗嵌起来做私房钱。”他将她一军,以报她刚刚的耻笑之辱。
“阿母,我无啦!”童昕急著反驳。
“阿昕大汉了,想要存嫁妆也是对啊!查某囝仔要会晓打算卡好。”田仔姆的解围,解出她一脸赧颜。
闭上嘴,不说话,由他们去取笑,好不容易熬到一顿饭吃饱,他们两人被推著出去村里逛逛。
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长,一忽儿靠近、一忽儿分开,和他们的关系一样不稳定。
特意和他保持距离,她走在他的左後方,垂著头跟上他的脚步,像那个走在长廊的晚上,那回他们聊天,他们卸下心防把对方当朋友,是那一夜她爱上他的吗?爱情怎会来得这么快?或者……她只是迷恋而不是爱情?不想,多想头痛。
“虽然我答应和你回北部,并不代表你有权替我决定任何事。”她等著他反驳,但是他没有,淡淡的一句对不起,让她不再好意思计较。
“算了,本来我就计划把那块地买下来,一方面解了旺枝仔伯的需要,一方面满足阿爸的心。我阿爸是辛苦人家出身,最大的志向就是当田侨仔,只要我有能力……”
“要不要我多开几百万支票给你父亲?”
“我不想签下一辈子都还不来的卖身契,收起你的好心,帮不帮我阿爸买地,我会量力而为。”她在闹情绪,不甘心他们之间的关系,不甘心明天就要回北部,不甘心……她拿自己当赌注……
“童昕……”
“喊我童秘书好吗?我不想在别人面前和你熟稔。”
皇甫玑不言,他晓得她正在和自己的骄傲作战,她不愿放弃自己的尊严,却不能不放弃。
这回他赢了,她捧著不快乐的心回到他身边,为了他的快乐,童昕牺牲她的快乐。放手的念头在他脑中绕了几转,他将它们驱逐出境,他要自私、要把她留在身边,所以,他强迫自己忽略她的心情。
吞下委屈,她必须习惯,往後委屈将要跟著她一路走的,她怎能不提前适应?
举头望月,小时候喜欢月亮的皎美纯洁,长大成人,再见月色只能汗颜,她……纯洁不再……
再返工作岗位,她比从前更像秘书,对上司她谨慎细心,严守分际,对同事她谨言慎行,保持安全距离。她变得安静冷然,强悍的性格让一段不能公开的爱情打压转型。
童昕不只有性格转变,她的外表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比方她把一双虽不大,却灵活清亮的眼睛隐在黑框的平光眼镜之後,比方她把留长的黑发绾成髻,比方她不再上妆只在嘴上涂上暗红的唇影。
她隐瞒她的美丽,让自己符合女强人的刻板形象,只因为他一句——我不喜欢和旁人分享你的容貌。
於是,她恋上了柠檬的滋味,心情好的时候,一杯不加糖的柠檬水提醒著她见不得光的恋情,喝一口,想著他偶尔的温柔,浅浅的酸,酸著她的味蕾,她的心、她的爱情忘记加糖。
心情糟的时候,一杯原汁柠檬含在口中,酸的皱眉,酸的想哭却无泪,恨自己的选择,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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