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第16章


马府守备松散,牢房外只有一个人守着,而且已经梦周公去了。
他进入牢房,只见披头散发的胤贞被关在牢笼里,而且已经疲惫地瘫在地上。
他悄声驱近,“邵胤贞……”他低声地唤着,怕惊吓到她。
听见声音,胤贞虚弱地睁开眼睛,并抬起头来。“你……”见出现在眼前的人是梵毅,她不觉一震。
她脸颊红肿,模样憔悴不堪,像是被打过似的。
看见她这可怜的模样,梵毅的心无由地抽痛着,但他还是神情淡漠、不露痕迹。
“我来带你走。”他说。
胤贞眉心一拧,怅然地望着他,“跟你走?”
她不懂他为何又出现了,难道他的未婚妻无法制止他随意地接近其他女人?
此刻,他是她最想见的人,却同时也是她最不想见的人。
她想见他,因为他是惟一真正进入她心扉的男人;她不想见他,因为他伤透了她的心。
他已经有未婚妻了呀!为什么他还不停止对她无穷无尽的纠缠?
跟他走?他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对她说这句话?
“我不想见你。”她别过头,不再看他。
“你明早就要被淹死了,你知道吗?”她不急、不领情,他倒是急了、也慌了。
他就是不希望她有意外,就是不希望她死。即使他们已经把那仅有的、一丁点不是关系的关系都斩断了。
她沉着眼,“我知道……”说着,她冷漠地睇了他一记,“不过那又关你什么事!”
“你……”他有点动怒,“你不是想享受富贵荣华,要是你死了,还有什么福可享?”
“我不在乎什么富贵荣华!”她倏地瞪着他。
他一震。
不在乎?说自己贪图富贵、爱慕虚荣的人就是她啊!怎么现在她又反口说不在乎了?
他搞迷糊了,真的搞迷糊了。
“要是我在乎,我就会取走你的黄金。”她又说。
梵毅眉丘微隆,“我知道你没拿走黄金,阿静都告诉我了”阿静?她想他指的就是那自称是他未婚妻的红衣女子吧?
见他一脸内疚,她不知道他为的是哪桩,也许他是觉得她什么都没拿,而他却对她做了非常过分的事吧?
“你走,我的事不用你管。”她态度决绝。
“你让我帮你,好吗?”
“帮我?”她蹙眉苦笑,“你在赎什么罪?因为你杀了马景荣?还是你昨晚轻薄了我?”
看着她冷淡绝情的模样,他心上一阵揪痛。
她真的宁死都不愿接受他的帮助?她心里到底有着什么不话人知的秘密?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不可能不怕死,尤其她还如此青春貌美“你杀了马景荣,我不怪你,反正他也该死,至于昨晚的事……我不想再提!”!”她又一次地别过眼。
她想恨他,但她恨不了他。
当她心中对他的埋怨越深,那就表示她对他的眷恋也越浓;为了不让自己越伤越重,她决定断了对他的所有念头。?
“邵胤贞,”梵毅的手伸人牢中,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臂,“难道你就不想想我的心情,要我眼睁睁看着你被淹死?我对你……”“我不想听。”她坚定地打断了他,“我什么都不想知道。”
“要我对你见死不救,我做不到。”他终于忍不住地对她吐露心迹。
她心头一撼,怔然地望着地。
“你不忍心?”她凄楚地一笑,“你是杀手,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你会不忍心?”
“就算是杀手,也有讲情讲爱的时候。”他拧起浓眉,神情愠恼。
“你跟我讲情讲爱?”她冷淡地道,如果他跟她讲的是真情真爱,那么……那位红衣姑娘又该放在什么位置?
她心里好痛、好痛,可是她不能表现出来。
“你别白费心机了,我不会跟你走的。”她别过眼。
见她又打算来个相应不理,他决定停止与她之间这种没有意义的争执。
“我们别吵这些了,”他毅然结束他俩永不终止的针锋相对,“我现在就救你出去。”
说着,他开始动手要打开大锁。
“我不要。”她低喝一声,压低着声线,“我绝对不会跟你走的。”
“你为何这么固执?”他懊恼地瞪着她。
“马家说我偷人,要是我现在跟你走,岂不是真落了不贞不洁的罪名?”她冷肃地看着他。
“我没承认偷人的罪,马府里有不少人都看见的,就算明早我真的被淹死,至少有人会说我是冤死的,可要是我逃了,那就表示我是畏罪潜逃,这么一来,我就真的成了……”“成什么?”他眉头紧锁,又气又恼地,“马景荣都死了,你就算跟别人在一起,也只能算是‘改嫁’,算什么偷人?”
她唇角微微扬起,勾起一抹凄迷的笑意。拌笠悖衲忝钦庵致塘种腥说比徊患苫涫浪籽酃猓晌也皇恰忝恰!?
“邵……”
“梵毅。”她似乎不打算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如果你真想帮我,我求你一件事。”
他微顿,“你说,就算一百件事,我都答应你。”
她感觉得出他这句话是出自内心,绝不是敷衍之辞。“我家.人都住在城西,那儿就一家姓邵,你一定问得到,我求你带他们离开这儿,去哪儿都好,就是别留在这儿了。”
“这事好办。”他说。
“我怕我爹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她红着眼眶,幽幽地说:“告诉他老人家,我……我没有做出让他丢脸的事来。”
见她眼眶泛泪,他的心又是揪紧。“跟我走,现在就走!”
“不行。”
“我可以带着你们一家子离开这里……”他的手伸进牢中,紧紧地捏住她的手。
“不,”她坚决地挣开了他,“我不会让他们说我‘畏罪潜逃’。”
“你……”他眉间皱叠出数道懊恼的皱纹。
“你马上带我家人走,再拖延就迟了。”她打断了他,径自缩到牢中一隅,打定了不走的念头。
“邵胤贞,你就不怕我伤心?”他望着蜷缩在墙角,不发一语的她,霎时不知如何是好。
蓦地,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好,她不想落个“畏罪潜逃”的罪名,那他就应她的愿,让她在众人面前沉入水底,彻彻底底地死一次。
胤贞蜷曲身躯,压低着脸,不抬头看他,也不吭声。
“我走了,你保重。”他落下最后一句,便往城西的邵家去了。
※※※
梵毅向打更的打听了邵家所在后,立刻前去邵家叫门。
“谁?”出来应门的是个十来岁的女娃,纤瘦的挺惹人怜。“大爷,您找谁?”
“是谁?”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级着出来,瞪着防卫的眼睛望着门外带着刀的梵毅。
“这儿是邵胤贞的家?”梵毅问道。
男孩名叫邵胤年,是胤贞的大弟。“你是……”“是令姐托我来的。”他说:“她要我带你们离开县城。”
胤年一听,神色惊慌,“我姐姐她……她出事了?”
突然,矮矮的屋里传来其父邵祈咳嗽的声音,“年儿,是谁?”
“大爷,您请进来。”知道梵毅是受姐姐委托而来,胤年放心地将他邀请入内。?
梵毅进到屋里,只闻到一股难闻的药草味及霉味,窄小的屋内分不出是厅是房,只见一名约莫五十出头岁的瘦削男人躺在柴板床上,一旁还有两名幼小的女娃儿。
他想,这辗转病榻的人应该就是胤贞的爹。
邵家景况凄凉,有病重的男主人,还有几个尚未自立的儿女,生活状况之差,实在叫人忍不住蹙眉摇头。
这会儿,他总算知道胤贞为何不走,为何执意留在马府,甚至委身马景荣了。?
先前他总是以为她自甘堕落、爱慕虚荣,所以出卖wωw奇Qisuu書网灵肉地巴着马家不放;但现在,他发现她是如何地委曲求全,而他又是如何地误解了她、羞辱了她。
初时,他被她的沉鱼落雁之姿所吸引,可如今,他更被她的善良坚强所动。
突然,他悔恨自己之前对她的百般羞辱及嘲讽,她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维护她的家人。?
一个女人家在这种乱世里想谋生已是不易,更何况她背负着一家五口的生活重担,也难怪她要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了。?
他发誓一定要带她走,而且他要让她过最好的生活。这一生,他会为给她幸福而努力。
“哪位啊?”那祈睁开沉沉的眼皮望着刚进来的梵毅,神情有点惊疑。“你……你是……”曾经被绿林大盗所伤的他,面露惊恐之色。?
—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因为妻子遭人奸害,使得他对带刀的人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爹,这位大爷是姐姐的朋友。”胤年走近床边,扶起了孱弱的那祈。
“邵大爷,在下梵毅,是受令嫒所托,前来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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