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爱情故事》第16章


〃结婚要让我知道。〃
我点点头,觉得目眶微湿。她慢慢走向房门,又回过头来。
〃不要再迷路了~~〃,她柔声说著。我坚定地朝她点点头,泪水终於流了下来。她咬咬牙走了出去。门一关上,我开始号啕大哭起来,彷佛失去了最珍爱的东西。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浑浑噩噩,我恁泪水流著淌著,在夜雨伴奏下,彷佛可以涤去所有的伤悲与我种下的罪愆。就这样流著泪……哭著哭著……
也不知过了多久,却有人开门进来。
是她回来了!?
也不顾自己半裸的身躯,我高兴地迎了上前。
〃莉~~~~~〃
却是兰。
兰望著我半裸的身体,脸色簌地变色。眼神有迷惘、失落、愤怒、痛惜。她放下行李箱,应是刚从机场赶来吧!?
〃兰……是你……〃,一股不祥预感升了上来。
〃刚刚下楼那个……是莉吗!?〃她试探性地问著。
该不该骗她??莉存在过,却又刚消逝了。我已经背叛过兰了,现在不承认的话,她什么也不知道,只要编个理由骗骗她,就一切恢复原状了。就像走错路的人又回到原路一样。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一切都不同了。
跟莉的这段情感算什么?一个谎言就全部抵消掩饰掉了吗!?
我内心挣扎著,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她实话,我游移再三,然後,终於……
我点点头。
眼泪从兰的目眶中迸了出来,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回答,只想走进她,想抱抱她。兰摇摇头,表情凄楚,她咬咬下唇,慢慢吐出话来……
〃枉费我……〃,她哽咽起来,然後提了行李掩著脸跑了出去。
我只是呆呆站著,也不知道赶快去追。从何追起?
『我再己不知如何开口但再会吧我的爱人……』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只是呆呆趴在窗台上,见雨越下越大,我恁这夜雨打在身上,仅觉眼眶有盈泪的冲动,却又无泪可流,只见那枚小粉红花越行越远,是终将落坠於地,化为春泥,一去不返吧!?
第二十一章
因为我仍有梦
依然将你放在我心中
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
总是想起你心痛
别流涟岁月中
我无意的柔情万种
不要问我何时再相逢
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
——李宗盛·当爱已成往事
车过敦化南路,天开始下起雨来。绵绵的四月春雨,最是恼人。诗人艾略特说,四月是残酷的季节;我感觉不出四月的残酷,却是有十分苦恼,对这向晚的夜雨。我不耐烦地打开雨刷,车窗的涟漪在几阵刷动下不甘心地化为一片朦胧。前车的车灯模糊起来,行人路树模糊起来,整个台北,向晚时分,也朦胧起来,彷佛一张画坏了的水彩,水分过多四面流窜,把整个世界变得朦胧迷离起来。
打开CD,我的思路在慵懒的女高音吟唱的蓝调歌曲中,也慢慢迷离起来,彷佛抽离了肉体,在一边看著我陷身於台北下班的车潮中;又彷佛腾空而起,离开车潮,离开这夜雨,直遁入久远的记忆中。
两年了。她离开时,也是这样的雨夜吧!?
不能忘记她离去时凄楚哀怨的神情。那眩然欲泣的双目,一回回在梦中凌迟著我,让我心碎,却在梦醒时分,沓然无迹,只有枕畔空流的泪痕。我宁愿受你凌迟,再一次,只要你再次入梦来,千万不要不要,让我忘却你的容颜。
我试著去解释什么,却又发现自己编织不出什么可以令自己信服的理由。背叛不需要理由,回头也是。只是太迟。我做了选择,没理由无立场後悔,终要付出代价,无论多寡。如果仍然有爱,思念懊悔的苦果是必然,折磨著这个心猿意马软弱不定的心神,是报应,是代价;若不再有爱,离别,自是十分自然的事,选择这样的方式,少了辩驳争执的多馀,让情感自然散去,潇潇洒洒的。
只是我发现我潇洒不起来。
她离开,我没有哭,泪不流一滴。我们被制约成不轻易落泪的男子汉,不应轻易珠泪滴,流泪是懦弱的表现,是否?不是,我是想哭,只是发现……找不到痛哭一场的所在,找不到可以依偎拥抱的胸怀。
你问我何不去找莉?呵~我不知道。只是心中暗自觉得,对不起她在前,又伤害她在後。回头找她,我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爱情不该是中兴号客运补位,可以递补;感情转移时,已经变质。我不知道对她,那句我爱你,是否说得出来,又同等份量,如同对兰。
兰不接我电话,不开我的门。我写的信像石沈大海,一去不还。我知道她还在这个盆地生活著,与我一起吸著污浊的空气,欢喜或悲伤地,只是她的生命,我,或已成往事。
一转方向盘,我的March钻出了车阵。我摇下车窗,让细细的雨丝随晚风灌打进来,帮助冷却我的思绪。高架桥橙红的卤素灯映在车窗上,分不清是夕阳亮些?还是灯亮些?我油门一踩,希望今天来得及遇到她。
总是惧怕独处,最恨假日。一个人在街上晃著,总不知不觉来到昔日与她同游的所在。害怕经过新公园(跟那热闹蝉声);害怕经过金石堂(金池塘的下午茶);害怕经过芳邻(不怎么样却可以无限续杯的咖啡);害怕美丽华的电影广告;害怕看到後车站那些日制的精致的锅碗瓢盆;害怕George Winston的钢琴;害怕读;害怕萧邦。我彷佛可以感受到她隐身某处,以她哀怨的眸子注视著我(关爱或怨恨的?),然後在我检验寻觅每个过往行人,追寻她的踪迹时,飘然而去。
不谈爱情。让自己寡情冷寞起来。不知心死的滋味,只是想收敛自己多馀的滥情;或说惩罚自己的罪愆,在伤害两名痴心女子的真情後。自我放逐著,只想以工作麻醉自己,接近心死,趋近心死,逼近心死……心若真能死去,或许毋庸再受这情感的煎熬,莫名所以的。只是我不能,亦无法。长恨此身非我有,是对此身不能堪破一切执著痴迷最大的抗议与悲鸣吧!?
车转入小巷,靠边停住。我把车灯关掉,点了根烟,看看手表,刚好六点半。我吐了口烟,烟雾弥漫整个车内,然後从打开的车窗散逸出去。炊烟起时,我没有归处,没有炊烟待我,只有我点著的,会让我得癌症的烟,伴著我,独自一人。
远处一个身影出现,我把车窗摇了上来,心虚但机警地。天色暗了下来,她应该注意不到我吧!?她骑著那台五十慢慢晃了进来。取下安全帽,脱下雨衣,抖了几下,披在车上。从置物架拿出一包超市纸袋,似乎被雨打湿了。她皱皱眉头,抱在怀中。一个转头,刚剪没多久的发丝在空中画出一个漂亮的弧。她朝我这边望望,似乎看到什么,又似乎似而不见。我屏住呼吸,好像躲著搜索的间谍。她取了雨衣,然後开门,关门。
我估计著她上楼的步伐,在我数到的时刻。她的房间灯亮了起来,温暖诱人的黄光似乎在呼唤著我。隔著窗帘,我想像著兰的动作。是先将纸袋抱到厨房,上架,塞到冰箱,然後打开CD,倒杯冰水喝。如果我在的话,应该是躲在厨房从後面抱住你,然後在吃了你一个拐子後,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跟热情的吻吧!?
只是,这已成往事。
是的,已成往事。
按捺住按你门铃的冲动(反正,你不会开门了),还是还你一个怡然自得的夜吧!?不要让这个负心郎坏了你的心情。今天看到你一切如昔,那就够了。
是真的一切如昔?
一阵心痛从心中深处慢慢传了上来。我停止再想,踩了油门,加速离开,那个以前的我或许已经吃起晚饭的家。
晚风再次灌了进来,乱我发稍。雨又下了起来。觉得眼眶湿润起来。台北的夜闪烁辉煌,我驶进一片灯红酒绿的所在。这里不是我的家,却是可以大醉一场,找个理由掩饰自己泪水的地方。
我现在急於寻找的,就是这样的地方。
第二十二章
车在路上飞快地驶著,我宛若地府逃逸而出的游魂,在这都市混浊诱人的夜空中游荡,只想寻找一个可以栖身寄托的所在,一个可以倚靠拥抱的胸膛。我想哭,却无泪;我欲爱,又无情。
进了家PUB,点了杯日升龙舌兰坐下来,周遭吵杂的heavy metal乐声灌入耳膜,奇异的是,我彷佛能听闻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清晰可闻。我啜了口龙舌兰,冰凉沁人的甘甜缓缓流入口中,沿喉缓缓而下,化为醉人的浓洌,冲上脑门。
舞池中随乐起舞的人儿,面目模糊,在我身边婆娑来去。我不知有多少像我,仅是都市的游魂,想藉这乐声酒味麻醉自己的感官,忘掉自己想忘的。
是呵~遗忘过往,最好成一片空白,不管舍不舍得,一忘百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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