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昙花》第55章


“很好。”亚兰蒂尔说,“这些都不用改动,我们得把时间点和位置都确定得更详细一些。”
他们交谈了二十分钟,车里负责读唇语的人满头是汗,因为戴芬的脸不时会侧过去,她的唇形就变得模糊,他只能把勉强辨认出来的单字念出来。最后,她终于结束了对话,有些不舍地把话筒放回原处,转身走了。
“她开始几句话还算完整,怎么越到后来越断断续续?”一个人对刚坐回车里的唇语专家抱怨道。
“我已尽力而为,没办法,这取决于她面朝哪边。当她完全偏过头时,我是无能为力的。”对方答道。
“也罢,我们都尽力了,判断是老板的事了。”另一个人耸耸肩。
十一点时,别墅里的电话铃响了,莱丝丽接了电话,对面传来的是一个带点口音的男声,“您是莱丝丽女士吗?您好,我是水产店的尼洛。”
“哦,是您,有什么事吗?”莱丝丽问,她记得这个人,卖鱼的店员,性格忠厚老实,因为每周都去买鱼,次数多了,他们熟悉起来,莱丝丽给过他别墅的电话,当有上好的鲜鱼时,尼洛偶尔会打电话来告知她。
“今天店里有非常新鲜的鳟鱼,我见您没有来,就打过来了。”果然,尼洛说道。
“能为我留几条吗,我下午来买。”莱丝丽说。
“这个……”店员迟疑了一下,“本来是没问题的,但是今天下午,本杰明先生家里有事,吩咐停业半天,而鱼也快卖完了,我给您保留了一些,但如果您上午不来,就只好卖给别人了。”
莱丝丽想了想,鳟鱼是餐桌上最受欢迎的鱼类,亚兰蒂尔和李默梵都爱吃。他们快要走了,她很想再给大家做一次鱼。她可以向守门的卫兵借车过去,他们早上还提过,如果她需要用车,可以暂借。而一来一回只要二十几分钟。
“好吧,我这就来,请您先把鱼留着。”她说。
水产店里,尼洛挂上电话。
“做得好。”站在他身后的伊丽莎白说,递给他一张十马克的钞票。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十一点十分,莱丝丽走出了别墅,借了车去买鳟鱼。在路上,她与伊丽莎白的车子擦身而过,并没有看到迎面一闪即逝的车子里坐的是谁。
伊丽莎白在亚兰蒂尔的别墅外面停下车,笔直地朝大门走去。
“小姐,您有什么事,这里不能随便进入。”守门的卫兵把她拦住。
“我有陆军军部的公函。”伊丽莎白冷冷地说,她拿出一纸对折的公文,上面写着,特许伊丽莎白·格伦西亚小姐进入亚兰蒂尔·格恩的别墅公干,注明了地址,无需报备。落款处有军部的印章。
“请您做个登记。”两个守卫拿着公函,面面相觑,以他们的级别很少会接触到这么高级的通行证,有些手足无措。
“不巧格恩医生还没回来,莱丝丽小姐也刚刚出去,里面可能没人能接待您,您要不要坐下稍等一会儿,我想他们就快回来了。”其中一个脑子较灵活的人说。
“让开。”伊丽莎白说,她直接举步向前,两个卫兵被她高傲的气势所摄,让到一边,没再阻拦。
别墅的门当然是锁着的,伊丽莎白从衣袋里拿出一把特制的□□。她家里用的是同款的锁,她练习了不少次,自信能开得了门。把钥匙插进锁孔,尝试了两分钟后,门果然开了,她立即走了进去。
李默梵此刻待在楼上。他上午自己练习了一小时,其实走得已经很稳了,但他想让步态更自然些。之后本该去书房,但亚兰蒂尔不在,他在那里就待不住,一想到窃听器全身的毛就会竖起来。所以他拿了本书,坐在卧室里,小P待在他身边。
听到开锁和上楼的声音时,他没在意,以为是莱丝丽去而复返,只是放下了书本,朝门口看去。他对上了一只黑洞洞的枪口,以及举着枪的伊丽莎白。
“不要动,老老实实待着,还能多活几分钟,我想经过五个月的治疗,你是听得懂我的意思的。”伊丽莎白说,她神色冰冷地打量着眼前的李默梵。与上次看到他时相比,这个男孩明显好多了,脸颊丰满了些,以东方人而言相当白皙的皮肤多了健康的血色,最大的变化是眼睛,乌黑的眼瞳里多了初见时缺乏的神采,让人想起剔透的黑水晶。看得出他过得很滋润,亚兰蒂尔把他照顾得极好,她注视着李默梵脸上一闪即逝的诧异与茫然,心中压抑已久的怒气越来越盛。
“我叫伊丽莎白·格伦西亚,霍亨索伦家族的成员。你不该对这个姓氏感到陌生,我们是德国曾经的统治者。二十年前,你的母亲从王宫里偷走了属于王室的龙之钥,使我的家族蒙受不公正的屈辱与损害。”她缓缓说道。“她是个卑鄙的,见不得人的小偷,根本不配作为客人,进入王宫,享受王室给予的礼遇,因此,她还是个人品卑劣的欺骗者,妄想把不属于她的财产据为己有。结果呢,”她斥笑了一声,“上帝惩罚了她,她觊觎了她所不配得到的东西,早早就死了,临死还不知悔改,把来不及取出的金银财宝留给了你。真可笑,她不懂的是,德国王室的宝藏不是你这样低贱的血统所能消受的,你继承了那把钥匙,它给你带来了什么,六年的牢狱之灾而已,你连你本来应有的都享受不到。”
李默梵默默地坐在床边,最初的惊愕过后,他逐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见过这个女人,伊丽莎白用的是英语,他完全能听懂。她在侮辱自己的母亲,而她是多么有优越感,多么理所当然,他怒气渐炽,很想反唇相讥。阻止他的并不是近在咫尺的枪口,而是这些天来在别墅里遵行的守则,他必须缄默,否则所有人都完了。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亚兰蒂尔和莱丝丽就快回来了,他得想办法拖延时间。
伊丽莎白顿了顿,见他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神也只有微微的波澜,这本应是正常的,但她不知为何反而更加愤恨,“而你,就是小偷和骗子的后代,一出生就背负着你母亲的罪行,恬不知耻地苟活到现在,还用精神病当借口,拒不忏悔和赎罪。”她向李默梵又逼近了一步,手里的枪几乎抵在他胸前,“你很害怕吧,怕就大声喊叫,让人来救你啊。可惜你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你的性命在我的手中,没人能救你,也没人真的想救你。你以为你有任何价值吗,不,你一钱不值,每个接近你的人都是为了钱。当年带你逃走的女医生,现在的亚兰蒂尔·格恩,陆军军部的将军们,党卫军的头子与爪牙,他们统统都是为了金钱和地位,为了我们王族的财富。你当你的格恩医生真在乎你吗,他是那个中国女医生的旧识,早就什么都知道,他是处心积虑的。你不过是一件用过即抛的工具,你可能还在幻想,只要不说话,一直病着,就能活下去。你是开启宝藏的活钥匙,所有的人都怕不小心弄死你。你错了,我可不怕。”
李默梵一动不动地听着,他没有察觉自己的目光已变得十分冰冷。伊丽莎白说的话和勃兰特很像,令他又想起了那个魔鬼。记忆恢复后,他当然记得霍亨索伦家族,他们住在华丽的王宫里,端着红酒,高雅地密谋着,用从他的祖国抢掠而来的,沾满血腥和罪恶的金钱为自身图谋更大的利益,制造更多的流血与悲剧。眼前的伊丽莎白就是其中的一分子。她衣着华美,妆容精致,可是拿枪抵着他的样子和目光却透出疯狂,她在本性上与勃兰特又有什么不同,用文明包装起来的掠夺者和刽子手的后代。
当她的话传入耳际,有片刻他的脑海里嗡嗡作响,仇恨令他几乎失去理智。但瞬间他想到了亚兰蒂尔,如果说话,甚至只要发出声音,亚兰蒂尔都会遇到危险。他对自己说,伊丽莎白的话不过等同于失败的狗在吠叫,必须镇定下来。
别墅外面,卫兵们在伊丽莎白进入后就向莫里斯少校做了汇报,把接到的通行公文送到他手中。
“太奇怪了。”莫里斯少校看过后想。命令大多数时候是带有签批者的落款的,这种仅有盖章的公文只是在将军们赶不回来,又有紧急情况时才使用。可要是事态紧急,军部首先该和他联络,而不是平白派人来,还是个年轻女人。他想到掌管公文的是艾伯尔将军的副官斯特林,就一个电话打了过去,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斯特林此刻正在军部,他的办公室就在艾伯尔将军的隔壁,空间不大,但是独立的,配有秘书。
秘书把莫里斯少校的电话转过来时,他还有些漫不经心,但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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