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两依依》第27章


”盼云接过那张纸,打开来,立刻看到高寒那虬劲的笔迹,在整张纸上写满了两句话:
“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言牺牲,
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放弃希望!”
盼云握著纸,怔著。半晌,她抬眼望著可慧,勉强的说:
“这不能证明什么呀?”
“证明他心里还有一个女人!”可慧神经质的叫著。伸手握住了盼云的手腕,揉著,晃著。她求助的、哀切的看著盼云。“你不懂吗?我已经把整颗心都给他了!还有什么‘绝不轻言牺牲,绝不放弃希望’的话!这是对另外一个女人而言的!”盼云悚然而惊,她瞪著可慧。爱情,爱情是什么?会让一个小女孩变得如此敏锐,如此纤细?她瞪著可慧,看到的是可慧那茫然无助的神态,那哀哀切切的眼睛,那憔悴瘦削的面颊,那恐惧忧虑的样子……她的小手神经质的攥著盼云,那样不安的蠕动,那样不安的拉扯……
“哦!”可慧仰了仰头,让泪珠在眼眶里转动。“我真想死!我真想死!我真想知道他不要牺牲的是谁?不想放弃的是谁?我真想知道!”盼云背上的寒意更深了,她打了个寒战。
“可慧,”她幽幽的说:“我跟你保证,不会有这个女人!我跟你保证!”她把她的头揽进怀中。于是,五月,盼云和楚鸿志闪电结婚。婚后,她立刻就和楚鸿志直飞美国。聚散两依依2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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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来了。可慧坐在沙发里。她的膝上放著两封信,她已经对这两封信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小时,一面看,一面沉思,一面转动著眼珠,不自禁的微笑著。高寒坐在另一张沙发里,手里抱著本又厚又重的医书,拿著铅笔,在书上勾划。他这学期要重修两门功课,他已下定决心,不论心底还有几千万种煎熬,也要把书念好。
客厅中只剩下他们两个,由于好些日子来,两人之间有些摩擦,钟家老一辈的,就更加避开他们,给他们积极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好半天了,室内都安安静静的。终于,高寒耐不住那股沉寂,他抬起头来望著可慧。可慧还在看那两封信,她的眼珠又生动又活泼,脸上漾著笑意。什么信使她这么开心?使她又恢复了调皮和一些近乎戏谑的神情?他有些惊奇了,放下书本,他问:“你在看谁的信?”“嗬!”可慧眼珠大大的转动了一下,微笑的望著他。“我终于引起你的注意了?”
原来在使诈!高寒立刻再抱起书本。
“你继续看信吧,我不感兴趣。”
“哦,是吗?”可慧笑著,用手指弹著信纸,自己报了出来。“一封是徐大伟写来的,他说他军训快受完了。马上有家化工厂聘请他去工作,他说——他还在等我,问我的意思如何?”他抬眼看了她一眼,虚荣,你的名字是女人。
“好啊!”他说:“如果你又看上他,我无异议!你尽可不必顾虑我!”“哼!”她轻哼了一声,仍然好脾气的微笑著。“你怎么一点醋劲都没有?实在不像个爱我爱得如疯如狂的人,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你有点冷血。”
“说不定是冷血,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的血液是绿颜色的,不必奇怪。”“我早就发现了,是黑颜色,黑得比黑夜还要黑。”
“看不出,你还有点文学头脑,”他笑了笑,用铅笔敲著那厚厚的原文书。“你看不出的地方还多著呢!”可慧笑著,面颊涌上了两团红晕。难得,她今天的脾气好得出奇。
“还有一封信是哪个崇拜者寄来的?”高寒不经心的问:“原来你现在还收情书。”“我一直就没断过收情书。我为什么要断?我又没嫁人,又没订婚!”“嗯。”他哼了一声,逃避的把眼光落回书本上去。他不想谈这个问题。可是,可慧的沉默又使他有些不安,有些代她难过。被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爱著”,太苦!被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爱著”,也太苦!他叹了口气。“可慧,你知道,我不毕业,是无法谈婚姻的!……”
“哟哟哟!”可慧一叠连声的叫著。“我又没向你求婚,你紧张个什么劲?你无法谈婚姻,即使你有办法谈婚姻,我还要考虑考虑呢!”“哦!”他再应了一声,不说话了。看样子,自己的话又伤了她的自尊了?他偷眼看她,她仍然在拨弄著信纸,脸上的表情是深思的。“还有一封不是情书,是从美国寄来的。我想你不该忘记她——贺盼云!”高寒整个人都震动了,铅笔从书本上滚落到地毯上去。他的心仍然绞痛,他的意志仍然迷乱。盼云已经嫁了,那闪电的结婚,闪电的离台……只代表一个意义,断了他所有的念头!断了他所有的希望!盼云,你做得太绝!做得太傻!做得太狠!他弯腰拾起地上的铅笔,用来掩饰自己的失态。他相信,自己的脸色一定发白了,贺盼云,这个名字仍然使他全心痉挛。可慧似乎并没看出他的失态,她全神贯注在那封信里:
“贺盼云,我现在只能叫她贺盼云,是不是?”她说:“她既然变成了楚太太,我总不能还叫她小婶婶。”她望著信纸。“她的信写得很好,她告诉我,感情需要细心的培养,就像花草需要灌溉一样,她要我收敛一些孩子脾气,对你——她提到你,高寒!——对你耐心一些,要我不止爱你,还要鼓励你,帮助你,扶持你……嗬!高寒,贺盼云也昏了头,她怎么不要你来鼓励我?帮助我?扶持我?跛了脚的是我又不是你!”高寒胃里在抽搐翻搅,最近,他经常胃痛,一痛起来就不可收拾。他知道这病症,由郁闷、烦躁、痛苦、绝望——
和睡眠不足、饮食不定所引起的,可能会越来越严重。但是,他懒得去理会它。“怎么了?你?”可慧伸头看看他。“你额上全是汗。天气太热了吗?冷气已开到最大了。”
他伸手擦掉额上的汗。
“别管我!”他说,假装不经心的:“她信里还说了什么?”
“她说,美国的空气很好,她正学著当后娘……你知道,楚大夫的前妻还留下一儿一女。她说她在教女儿弹古筝,只是不再有兴趣弹钢琴了。她还说——她正在体会一种平凡的幸福,预备不再回国了!”
高寒的胃疼得更凶了,他不得不用手压住胃部。平凡的幸福,那么,她还能得到幸福?不,这只是自欺欺人的话罢了。所有的幸福都不是平凡的!既然加上平凡两字,就谈不上真正的幸福了。预备不再回国了,这才是主题。一封简短的信,说出了她的未来,丈夫、儿女。是的,她已经嫁人了!是的,她已经飞了。是的,她已经属于另一个世界另一个男人了!盼云,你做得太绝!你做得太傻!你做得太狠!他用手支住头,握紧了铅笔。“啪”的一声,铅笔拦腰断成了两截。
可慧抬眼看看他,她依然好脾气的笑著。从沙发里站起身子,她把两封信都折叠起来,收进她那宽裙子的大口袋里。然后,她走近他,挨在他身边坐下,她伸出手来,握住了他那支玩弄铅笔的手。“你在发抖。”她轻声说:“你把铅笔弄断了,你的手冷得像冰……你又在犯胃痛了,是不是?”她把头靠在他肩膀上,长睫毛扇呀扇的,几乎碰到他的面颊。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你怕听这个名字,是不是?”
他惊动了一下。“什么名字?”他不解的。
“贺——盼——云。”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
他迅速的掉头看她。她的面颊离他好近好近,那对美丽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清亮而明澈。她的嘴角带著盈盈的笑意,笑得甜蜜,笑得诡谲。她的眉毛微向上挑,眼角、嘴角全都向上翘著,她浑身上下,突然充满了某种他全然陌生的喜悦。一种胜利的喜悦,一种诡秘的喜悦,一种得意的喜悦。
他忽然有些天旋地转起来。
“你是什么意思?”他哑声问。第一次,他对面前这张美丽的小脸庞生出一种恐惧感。“你是什么意思?”他重复的问著。“你不懂?”她挑挑眉毛,笑著,低叹著,用手搓揉著他那发冷的手背。“唉!你实在该懂的。贺盼云嫁了,你最后的希望也幻灭了!”“可慧!”他惊喊。“不不,不要叫。”她安抚的拍著他,像在安抚一个孩子。“不要叫,也不要激动,让我慢慢告诉你,假若我一直看不出来你爱的是贺盼云,你们也太低估我了!你们把我当成可以愚弄的小娃娃,那么,你们也尝一尝被愚弄的滋味……”“可慧!”他再叫,抓住了她的手腕。“你在说些什么?可慧!你不要胡说八道,你不要开玩笑……”
“哈哈!”可慧笑了起来,笑著,她轻轻的用嘴唇吻了吻高寒的面颊。“高寒!你真可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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