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忒难猜》第12章


电梯快速地往上升,二十八楼,门打开了。
恋星曾经听说二十五楼以上全是外籍主管到总公司出差时安排住宿的地方,规划装潢得就像商务套房,负责打扫的欧巴桑说,宿舍舒适豪华的程度可媲美五星级大饭店。
当她一走出电梯,踩着厚厚的地毯,看见走道两侧各有两扇雕花门,墙上挂着几幅油画,角落有两个骨董架,一个摆着雕塑,另一个装饰着清香的百花合,看到这里,她就知道欧巴桑所言不虚了。
往走道进去,她看见第二扇雕花门旁的牌子上写着“蒙于砚”的名字,刚想按电铃,隐隐约约听见压抑的争执声从屋内传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请你清清楚楚说明白,不要跟我玩文字游戏。”
“为什么要请调回来?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害死我!”
恋星怔住,无须多加猜测,就已辨别出发生争执的两个人是谁了。
男人是蒙于砚,女人是凌柔茵。
“真是可笑,我请调回来,难道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和批准吗?我的老板好像不是你吧。”
“没错,可是你的小老板是我的老公,自从你请调回来那一天开始,我每天都得接受他莫名其妙的质问。”
“质问你什么?”
“他怀疑我会跟你旧情复燃。”
恋星听到这里,一颗心提了起来,屏息等待蒙于砚的回答。
“你会吗?”
这句话让恋星的心脏猛地一缩,蒙于砚的声音里虽然听不出任何起伏,但她很想看看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我是不会走回头路的。”
她听见凌柔茵斩钉截铁的回答,忽然,为蒙于砚感到悲哀,更觉得好笑。
“既然如此,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呢?突然空降进产品开发部来压住我、推翻我,就能因此向他证明什么吗?真是太可笑了!”
“你在公司愈受重用,他就觉得威胁愈大,坦白说,他不希望在每一次的高层会议中都要见到你。”
“所以,趁董事长到东南亚出外这段时间,他派你当打手,目的是要把我打出公司核心?”
“坦白说,他最终的目的是要你离开圣殿。”
恋星整个人僵呆住,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屋内沉默了好半晌,才听见蒙于砚发出了几声嗤之以鼻的冷笑。
“我犯不着为了他的嫉妒心牺牲掉我自己的前途,他如果这么不放心你,我建议他应该造一个黄金鸟笼把你关在里面,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你会不会到处招蜂引蝶了,哈哈哈———”
听着蒙于砚充满讥诮的笑声,恋星的胸口闷胀得发痛,思绪一片凌乱。
“他要离婚了。”
凌柔茵淡淡的宣布。恋星听了一窒。
“是吗?恭喜你终于干掉他老婆了,真了不起。”
蒙于砚的笑声愈来愈张狂,恋星蹙眉轻叹,哀凄的情绪幽幽爬上心头。
“砚,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我好不容易才走到现在的地位,你能不能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我一把,别害我这些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柔情攻势使出来了,恋星觉得凌柔茵简直欺人太甚,一股无名火从胸腔燃烧起来,她担心蒙于砚能躲得过这一招吗?
“实在很抱歉,要我离开圣殿成全你的幸福,这点我办不到。”
蒙于砚冷硬的答复让恋星大大松了口气。
“砚,念在我们过去相爱一场,我希望我们即使不能当情人也能当朋友,请你离开圣殿是为你着想,若是被他想尽办法硬逼走,你的面子会更挂不住,你能不能帮帮我,也帮帮你自己。”
凌柔茵仍不放弃说服他。
“你不觉得这个要求对我来说太过分了吗?凭什么要我为了你们离开圣殿?我们过去是曾经相爱过没有错,但是从你变心那一刻起,你就跟我毫无关系了,请你不要再拿过去的情分要求我为你做些什么,过去已经过去了,坦白说,你以后能不能幸福,跟我有什么关系?”
蒙于砚的话几乎令恋星想为他大声喝彩。
“蒙于砚,你一定会后悔的。”
恋星感觉到凌柔茵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最后悔的是……认识你。”
“蒙于砚……”
“我从不认为情人当不成还能当朋友,请你走吧。”
听见蒙于砚下达逐客令,恋星急忙闪身躲到墙角,以插着百合的花瓶当掩护。
凌柔茵打开房门走出来,重重带上门,笔直地走向电梯。
在她踏进电梯回过身按下关门键的一刹那,恋星看见她那张美丽的脸庞镀上了一层寒霜,那么的冰冷、雪白。
恋星怔站了许久,直到心跳慢慢回到正常的频率,才移动发僵的双腿,准备走到蒙于砚的房门前。
突然“喀啦”一声,蒙于砚打开门走出来,脸色僵凝地直驱电梯门口按了下楼键,并没有发现恋星就站在墙角。
恋星还在犹豫要不要上前唤住他时,他已经迅速走进开启的电梯门,重重揿下关门键了。
她立刻搭另一部电梯追下楼,走出公司大门时,远远看见蒙于砚坐上了一辆计程车,往医院反方向驶去。
难道不是要去医院吗?恋星很惊讶,他不去医院,准备去哪里?
她慌张地拦下一辆计程车,请司机跟住他,她很在意蒙于砚脸上的表情,心中感到不安、焦虑,担心得一刻都坐不住。
车停了,她急忙付钱下车,看见蒙于砚的身影消失在一幢建筑物内,她抬头,找到了一块小小的霓虹招牌。
是酒吧。
她颓丧地站在霓虹灯下,心口掠过一阵颤栗的痛楚,泪水倏忽而至。
也许,蒙于砚刚刚想对凌柔茵说的其实是——
“我最后悔的是……爱上你。”
什么时候喝完最后一杯酒?什么时候离开酒吧?怎么回来平躺在床上?这一切蒙于砚全然不记得了。
有人喝醉酒会哭,有人会笑,他是属于后者,会笑的那种。
所以,六年前遭遇情变之后,他曾经有段时间严重酗酒过,因为在酗酒的过程中,他体验过不同的快乐,但是失恋的痛苦随着时日慢慢淡去之后,酗酒时的快乐也奇怪地慢慢减少了。
当喝醉酒不再感到快乐时,他便选择了戒酒,再也滴酒不沾,可是今天破戒了,几杯威士忌下肚后,极速坠落的郁闷情绪奇异地转换成一种莫名的快感,他开始放任自己喝下调酒师调给他喝的不同类酒,将快乐情绪飙到最高。
用这种方式寻找快乐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可是他却找不到另一种方式,可以宣泄连日来积压在心里的多重压力。
母亲的病、新企划的压力,加上凌柔茵突然出现给他荒谬可笑的“劝告”,他真的受够了。
他闭着眼睛仰卧在床上,脑中的意识慢慢被酒精匿去,酒精似乎是解除情绪冲突、避免焦虑扩大的一个好方法,现在的他已经感觉不到烦闷和痛苦,反而从心底升起一股奇异的快感,莫名地有种想要大笑一场的冲动。
想到凌柔茵那种担忧美好未来,可能会被他捣乱砸毁的表情,确实是感到很好笑,请他离开“圣殿”以确保她即将到手的正宫娘娘地位,这种请求更让他觉得好笑至极,他果然听见自己忍不住大笑出来的声音了,只是在歇斯底里地笑过以后,有种可怕的空洞感悄悄淹没了他。
为什么想笑?因为凌柔茵还能强烈撼动他的心绪而觉得好笑吗?明明早已经将她放逐到记忆的边疆了,怎么可能还会因为她的一席话而彻底大醉一场?
为什么?
忧惧失去母亲、工作的忙碌和疲惫以及凌柔茵带给他的羞辱和愤怒,汇聚成了一道滔滔洪水,终于使他爆发开来。
好累、好累——
昏昏沉沉中,他模糊地感觉到有双柔软的手,忙碌地用冰凉的毛巾擦拭他燥热的脸。
他恍惚地睁开眼,发现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谁在这里?怎么不开灯?”他的嗓音因喝多了酒而显得沙嗄喑哑。
没有听见回答,蒙于砚差点以为是酒意作祟,让他起了幻觉。
他勉强支起上身,醉眼迷离地注视着侧坐在他床边,被墨色笼罩的身影,由于窗帘全部掩住,皓月隐隐透进微微的光亮,依稀辨别出坐在床前的是个长发纤瘦的女子,虽然模样轮廓都看不清楚,但绝对不是幻觉。
“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恋星?”他伸手过去,当触碰到对方柔滑如缎的长发时,整个人顿时怔愕住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醉昏了脑袋,竟瞬间迷失在指尖被唤起的熟悉触感中。
“你……柔茵?”他惊疑地脱口低喊,艰困地眨着眼睛,企图想在墨色中看清楚对方的模样。
听见对方倒抽一口气,似乎受到惊动似地颤栗了一下,这种反应让蒙于砚相信了自己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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