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单天使》第5章


深深是个寂寞的女孩,她的身体弱,再加上我和她母亲对她保护过度,因此国小毕业後,她再没去学校上学,她没有同学朋友、没有人分享心事,她最喜欢的事情是听我谈你,虽然没见过面,她对想像中的奎尔哥哥充满崇拜。”
他停顿,看看沉默的儿子。
“因为你,深深对法国有著幢憬,她最大的梦想是和我飞一趟法国,认识你。
我可以这么做的,只要我两年走一次,就能带深深一起,但深深不愿意,她坚持自己不能自私,剥夺我和你相聚的次数。她始终不知道,我只在暗处偷看你。
当然,我也顾虑她的身体,不适合做长途旅行,我买了无数法国书籍、小说送给她,教她说法文,单单这些,深深很满足。”
“你要我带她回法国?”
“我想过,在我死了之後,把深深托给你。”
“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托付?”
“只要你肯放下成见,你会发现她是个很棒的妹妹。”
“妹妹?真讽刺的说法!”
他们很少这样子说话了,自从谈和的那天之俊,也许是他们从没碰触到敏感话题,眼前气氛愈见凝重。
“奎尔,我说过……”
他截下父亲的话。“你说过的话不重要,重要的是下星期二的飞机,就算用绑的,我都会把你绑上飞机。”
“奎尔,你不懂我的意思?”
“我不想懂,也不愿意懂,不过,我奉劝你用最短的时间把你的爱情和罪恶埋在台湾,一件也不准给我带回去,要是你再敢伤害我母亲,我会让你好看,千万别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
他们的音量节节高升,吵醒了睡觉的深深。
“你不可能逼我爱上你母亲。”瑞奇口气僵硬。
“我没有逼你娶她,是你决定娶她、是你决定让她生下我,不管这决定是对是错,你都得贯彻自己的决定。”
“怎么了?怎么了?你们在吵架吗?有话好好说,你们已经沟通得很不错了。”
深深站到两人当中,看看奎尔,再看看叔叔。
两个男人都在生气,深深拿来床头的书,翻到夹书签那页,递给瑞奇。
“叔叔,你把书看完吧!日期快到了,我得拿去图书馆归还。”说完转身,她拉起奎尔的手往外走。
这些天,奎尔被她拉来拉去,拉惯了,竟没再想过把她的手甩开,由著她带,由著她拖,带出房间、带出客厅、带到庭院。
她靠他很近,近到诱发起他身上的蠢蠢欲动。那是处子的清香乾净,她不设防的态度勾引著他的心。
两人站到桑树下,一时问无语。
深深抬头,想起她养在盒里的小东西,她跑进屋拿了出来,献宝似地递到他眼前。
“这是蚕宝宝,中国几千年前有个聪明的女生名叫嫘祖,她养了无数蚕宝宝,等蚕长大吐丝结茧,再抽丝制衣服,中国丝绸织锦非常有名。
蚕蛾吐丝是为了长大、为繁殖下一代,人们却在它吐尽最後丝线时,把它放进滚水中煮,所以中国有句古诗,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乾。诗人用春蚕和蜡烛描写爱情,总要吐尽最後一根丝线、热蜡成灰,爱情才心甘情愿烟灭。
小时候,听妈妈说这典故,心底觉得沉重,後来养起蚕,我不剥它的丝,由著它结茧成蛹,由著它破茧而出,看它们依气味找到另一半,产下宝宝,然後彷佛完成了天地间最伟大的事情般,安然死去。
知道吗?刚产下的蛋是金黄色的,慢慢会变成黑色,你要把它们放在阴凉处保存好,别让蚂蚁把它们搬走吃掉,走过夏季、秋分,历经寒冬考验,蚕宝宝会在第一声春雷响起时破壳而出,新生命开始。”
她说了许多,他面无表情。
深深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进去,至少,他不再生气。仰头九十度,他好高,虽然他不看她,但深深执意望住他的眼睛说话。
“别对叔叔生气,如果春蚕到死丝方尽是蚕的宿命,那么,固守爱情也是叔叔的宿命啊!你不能强迫扭曲他的天性,但你可以慢慢的用亲情感化他,提醒他为你们负责。”
他有没有听见她的话?有!他听进去了,然他骄傲的心不允许他对“敌手”低头。
“别生气了好吗?我煮了木耳莲子汤,很道地的中国点心,不晓得你有没有吃过,试试好吗?我们带一些上去给叔叔,吃点甜食,人的脾气会变得缓和、容易沟通。”拉起他的手,深深又把他往屋里带。
牵著他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深深爱死这种感受,彷佛她慢慢地、慢慢地引导他走向自己的生命中。
爱他的感觉越来越浓,即使他不知情。
深深在幻想中的爱情里甜蜜,淡淡的甜、顺顺的滑腻,是木耳莲子的滋味,她要他把自己的专心连同爱情吞进腹中,一并甜上他的心。
瑞奇大学里的几个同事特地拨空来看他。
他要奎尔和深深到木瓜园里摘来几篓木瓜,让同事们带回去,於是,推著手推车的深深和奎尔并肩行,一路上,深深不断说话,引得他开心。
“叔叔在学校里很有女学生的缘,许多人修他的课,单纯为了欣赏他的儒雅。
前年,有个大学新生一看到叔叔便恋上他,写情书、送礼物,缠得叔叔受不了,她不晓得从哪里弄来地址,居然找到家里来。叔叔介绍我母亲给她,说我是她的女儿,还说如果你在台湾,一定会把你介绍给她,所以哦,你要小心,说不定这几天她会找上门。”
“我对中国女人不感兴趣。”他违心。
离开深深一大步。和她贴近,他有跨出安全范围的危机。
“我晓得,法国人有法国人的骄傲,你们觉得法国人是优秀的种族,有最高雅的语言、最精致的厨艺,法国人特别讲究生活情调,尤其是贵族,对不?”
“你调查得很清楚。”
“我有一大堆关於法国的书,有一本旅游书上面介绍巴黎风情,塞纳河畔的高耸建筑,圣母院、奥塞美术馆和学院,每一幢建筑都美得让人赞叹。”
“我以为女生只看得到LV大楼、香榭里舍的名牌店和咖啡厅。”他搭话了,虽然嘲笑的口吻居重。
“那里的确是重要的观光景点,每本书上都有写,不过,跟逛街买东西比起来,我反而比较喜欢蒙马持的画家村,听说那边有很多廉价的纪念品,还有画家等著帮人画画,小时候我学过画图,叔叔说如果我画得很棒,可以到蒙马特帮人家画人像,可惜我天分不高。你去过那里吗?”
“那里是低级区,我们不去的。”
“对啦!那里住著许多境外移民,看你,法国人的优越感出现了!你去过罗浮宫吗?听说那里很大,要整整一个月才能从头到尾参观完,我看过照片,觉得罗浮宫前的金字塔,是很前卫的设计,似乎和罗浮宫典雅的建筑格格不入,听说这和你们某任热爱埃及的总理有关系,是不是?”
她问,他不答。
“叔叔说,法国是个很有包容力的民族,可以接纳不同种族的文化与事务,金字塔是一个、巴黎铁塔是一个,我本想反驳他,才不是,书上说法国人是高傲的民族。
可是,我知道,他想家,家乡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亲人间的情谊是深刻的,就算台湾再好,就算这里有他深爱的女人,这里终归不是家园。
所以,我想他会跟你回去,只是他和你一样有著高傲自尊,你需要给他一个台阶下,奸好说服他。”
她说动奎尔了,但他没作出表示。
深深不在意,言谈间,他们走进文旦园。自从母亲逝世後,叔叔再无心耕事,便把田地全租给别人去种作,只留下小小的木瓜园。
“农历八月十五日是中国人的中秋节,这天全家人团聚一起,烤肉放烟火,我们吃月饼、红柿子、文旦和甘蔗,这些就是文旦树。”深深托住一个小小的青色果实对他说。
“它还没长大,长大成熟时约半斤重,文旦的皮很厚,从这边切开,再从旁边划几刀,用手指剥下来就是一顶文旦帽。”她连比带说,向奎尔解释。“叔叔常在中秋夜里,帮我用文旦皮做帽子,村里小孩子人人头上一顶,沁香的文旦味传入鼻间,很舒服。”
她没注意到拉开距离是他的刻意,下意识地又向他靠近。
她喜欢他高高的肩膀在她脸颊旁边,稍稍斜靠,即能靠上他的肩,宽宽的肩、阔阔的胸怀,那是多么舒适的安全港湾。
要是他不要那么生气,要是他肯听听她的抱歉,或者他们之间的仇恨不再,或许他们会成为好朋友,相互依赖。
她太天真,以为人与人之间的情感瞬间产生,以为爱能绵延不绝,而恨容易消失在一转眼间。
“那时,叔叔总是做两顶文旦帽,我说我只有一个头,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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