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然公主》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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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剧咳,雁归夫人猛地呕出了一大口鲜血。
“老天!快传太医!快传太医进来!”狼夜的泪水忍不住落了下来,他手足无措地扶着母亲的背,想让她躺下。
“不……我不想躺下……我有话……”
“娘,有什么话,等您好了再说吧!”
“不……现在不说……也许以后也没机会说……”雁归夫人喘息着露出慈爱的笑容。“乖孩子,有你领着柔然,娘……很放心……”
“别这么说!我不能没有你!娘!别死!”狼夜哭了,硬咽得像个孩子。当年父亲亡故,他一滴眼泪也没有流,现在看着母亲的模样,他心痛如绞!
“傻孩子,人总是免不了一死,能在这时候死……也算为柔然尽了最后一丝心意……”
狼夜知道母亲话里的意思:如令母亲已经回天乏术,他不能不让狼歌回来,否则狼歌会恨他一辈子!虽然脱离天朝的统冶是全柔然人民的希望,也是他与狼歌共同的希望,但……眼下他别无选择!
“叫……叫狼歌回来……”雁归夫人喘息着握紧儿于的手。“不管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柔然……叫狼歌……叫狼歌回来……”
狼夜没说话,他忍着泪,哀求地望着母亲……
再给他们一点点时间,也许,也许靖武会看在与狼歌过去那段情谊的份上,同意了狼歌的要求,毕竟,狼歌给他带去的是莫大的赠礼。天朝几十万士兵、几十万官兵打不胜的仗、抓不了的贼,都让狼歌解决了。也许他们真能成功的!只要再一点点时间——
看出儿子眼里的犹豫,雁归夫人蓦然挺直身子嘶吼道:“叫狼歌回来!难道你要叫我死不瞑自吗?!”
狼夜咚一声跪在地上,流着泪摇头。
“狼夜不敢,狼夜这就命人八百里火速叫姐姐回来!”
听到这话,雁归夫人叹口气,身子蓦然一软……
“娘!娘!”
荷花又快谢了。
以往每年的这个时候,母亲总是带着他们来这里看即将凋零的荷花,宫女们私底下说雁归夫人特爱残花败柳,现在终于知道母亲的用心。母亲要她看死亡,一再一再地徜徉在死亡的怀抱之中。如此一来,她对活着的就不会有感觉。反正——总是要死的。
不管开得多美的花,长得多美的人,到头来总免不了一死。既然都要死,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自然也就不重要。
看凋零的荷花,是母亲对她的爱。母亲只希望她此生无风无浪、无情无爱的过一辈子。所以母亲不回柔然,直拖到父王西归,母亲才让他们见面——一具冰冷的尸体,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的男人、陌生的尸体。尽管,母亲淡淡地说∶那是她的父亲。
母亲不耍她活在众人的宠爱之中。为了她的命,母亲竟断然割舍了自己一生的情爱。她听到母亲隐忍着哭泣的声音,在父亲的灵枢前,她看到母亲颤抖的双手、无法好好站立的身子……母亲的后悔清清楚楚写在她那双眸子里。她的父母,终究是相爱的。
相爱,却得永远相隔的两个人……
额上那方血玉火似的燃烧起来!她喘息着在荷花亭中坐了下来,抱着头低低呻吟——
她不该回来的……她该听狼夜的话,将这件事交给别人去办,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天朝不会同意他们的要求,到头来仍然得好好打上一仗。
后面有脚步声响起,狼歌深深吸口气,强忍着痛楚开口:
“红叶,替我拿安宁散来……”
一双手稳稳地搭上她的肩头,轻柔地揉弄着她紧绷的肩,舒缓她剧烈的头疼。
狼歌闭上眼睛,轻轻地叹口气,那手移上她两边的太阳穴,轻轻地揉着。
“红叶,你的手艺还是那么好……”
红叶没回答,只是轻轻地安抚着她的痛楚。狼歌无言地仰起头,正与那双手的主人的凝眸对上。那不是红叶,而是神武皇帝,或者该说是脱下皇帝龙抱的靖武。
狼歌猛地挥开他的手!
“你来做什么?!”
“刚刚还说我手艺好。”靖武叹口气。这里没有宫女,没有太监,更没有文武大臣,他厌了在这种时候还得扮演皇帝的角色。“别对我行礼,反正你也不是诚心的。”
狼歌扯动唇角,那看来几乎像个笑容了。
“我也没这打算。”
“我知道,当我是白说的吧。”靖武还是一声叹息,他望着平静的荷花池,良久才开口:“你知道吗?我跟靖欢以前常常在练武场往这边看,希望能看到雁归夫人跟你们。可是见了又不敢过来,雁归夫人可说是靖欢小时侯的梦中情人。”
狼歌挑挑眉,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
“打从你两岁开始,我就在这里、怀月宫出入了,你知道为什么?”
“不知道。”
“我想你也不知道。”靖武涩涩地笑了笑。“因为我父王爱着雁归夫人,只有让我跟靖欢在这里,他才有理由常常到怀月宫来。”
“你说谎!”狼歌火大地吼道:“我母亲不是那种人!”
靖武回头。
“狼歌,雁归夫人也是人,她又为什么不能有七情六欲?你生气什么?气我父王爱着你的母亲整整十五年?还是气你母亲没告诉你这件事?雁归夫人在天朝十五年自是冰清玉洁,但她为什么不能有情爱?就算有,也是人之常情。”
“住口!我不想听你提这些陈年旧事!”
“那你想听什么?想听神武皇帝告诉你,你柔然可以百年免贡?你知道我不能那样说!”
靖武几乎生气了,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五年不见,为什么突然变成一个陌生人?他知道当年他伤害了她,但他已经努力在做补偿,这五年难道他又好过了吗?
她去见过威阳,应该知道他从没碰过她,他心里一直只有她一个人,放眼各年来多少皇帝,谁像他一样坚持?这样还不够吗?
“除了可以百年免贡这句话之外,其它任何话我都不想听你说!”
靖武一窒!他的眼神阴暗下来。
“你不是说真的。”
“我是。”狼歌猛然转身离开荷花亭。
靖武立刻追上去扯住她的手臂。“狼歌,你别不讲道理!”
“我不想跟你讲道理!”狼歌尖叫着甩开他的手。“别让我在这里跟你打一架!我不想跟你打架!”
“我也不想!为什么我们不能好好说话?难道你不知道我这些年有多想你?难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当年没有坚决不继位?!难道我们之间就这么结束了吗?”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开始!”
“不准你这么说!”靖武愤怒吼道。
狼歌果然闭上嘴,但她的眼神、她的姿态都是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她打定了主意要拒绝他,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不听。
那姿态,狠狠地刺伤了靖武的心!他猛地将她拉进怀里、低下头来狠狠地吻着她的唇,用力之大令他立刻尝到两个人的血!
狼歌狠狠地咬了他一口,他毫不示弱地吻进她的唇瓣之间,让他的血溶进她的血中。她要血,就给她血!
到底她挣扎了多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怀中的狼歌终于放弃挣扎,终于屈服——靖武抬头,一点也不意外看到狼歌脸上那漠然的表情。
她将自己封锁起来,关上的大门让他的心再度跌入深渊……
也许当年他真的扼杀了狼歌对他的情……也许当年所发生的一切已经注定了他们一生无缘。
靖武放开她,手轻轻地抚着她受伤的唇。他想哭,但是眼泪流不出来,有种心死的感觉。终于知道父王到了临死都还念念不忘雁归夫人,那是种什么样的情感。
他的手在发抖,但他阻止不了自己,现在转身离开,也许这一生都没机会再见到狼歌……要带着这种强烈的思念过一辈子……拥有了天下又怎么样呢?他不过是个活死人。
“准我柔然百年免贡,我就是你的。”狼歌突然开口,眸子直直地看进他心底,触动着他最深的渴望。
“你是说用你来交换?就像当年用你跟你母亲、狼夜一样来交换?”他的声音听起来好怪,像是哭,又像是笑。
“对,连我的人、我的身体都是你的。”
“我不要!”毫不思索地,他做出了回答。要那样的狼歌,不如让他死!
“我给了你机会不要战争,还可以拥有我,这两样不都是你最想要的吗?”
“是,我的确不想战争,我也的确很想要你……”靖武惨笑着面对她。“但是狼歌,你呢?你要我吗?”
“那不重要!”她闪避这个问题,别并脸拒绝看他的眼睛。
“看着我!”他伸手将她的脸转过来,毫不留情地质问:“你要我吗?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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