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然公主》第20章


“听见了就好……你带公主去休息吧,夫人需要安静……我想替她打点打点。”
“萨多奴?”
“去吧。”
狼夜瞪着陪伴他们十多年的萨多奴,他的表情看起来好平静,几乎是太平静了。尽管萨多奴向来内敛,但他不相信一个人可以这么冷静!
萨多奴不由分说地将他们赶出屋外,狼夜抱着狼歌的身子站在门口——里面的萨多奴正在唱歌,沙哑低沉的歌声听起来多么令人伤感!
也许萨多奴只是需要一点安静,需要自己处理自己的悲伤。
狼夜无法多想,他的心破了好大一个洞!他也需要找个地方好好疗伤。于是,他离开了那里,后来才知道,原来,那竟是他们与萨多奴最后一次见面。
第十章
雁归皇后大殓当晚,忠心耿耿的萨多奴饮鸩自尽。
长老们不胜感叹地说:当年萨多奴是狼族第一勇土,受封为第五代“狼牙”,那时候他叫萨满……双生子出世的时候,唯一守候在狼王与雁归身边的勇士。
狼牙将军萨满不顾族人反对,执意护卫雁归夫人与双生子进天朝皇宫。狼王与长老们纷纷反对,萨满引刀自宫……从此改名为萨多奴。
当年老妇说:萨满啊萨满,你真是不幸,也真是幸运……比起“他”,你是幸运多了。
萨满引刀自宫,换来相伴在心爱女子身边一生。只是,他也断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或许,对萨满而言,只要能在雁归夫人身边,什么地位、什么幸福都不重要。比起只能在临死之前见雁归一面的狼王来说萨满的确是幸福的。
狼王、雁归与萨满三个人一起长大,萨满对雁归的爱情打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存在着。萨满的爱情是沉默的、无言的。静静守候在雁归身边,什么都不要求。
守候在雁归身边一辈子、守候在双生子身边也是一辈子。萨满像影子、像空气,默默存在,这样的幸福,只有萨满自己懂。
什么狼牙、什么将军、什么名满天下,对萨满来说,远不及雁归一朵微笑更教他心动。所以他的表情很满足,没有挣扎,没有苦痛。雁归解脱了,他比谁都更快乐。
所以他死,也要跟雁归死在一起。
萨满最后的遗言是:与夫人陪葬。
长老们替萨满换上将军服饰,又是威仪赫赫的五代狼牙将军。灵枢停在雁归不远处,以国礼相送,别说萨满战功彪炳显赫,就算是萨多奴,也为狼族奉献了半生。
他值得这礼赞,尽管为时已晚。
狼歌站在两具灵枢之间,半滴眼泪也没有流。她僵硬的姿态仿佛一碰就碎……同时失去了两个至亲,任谁都要哭泣;只有狼歌,默默地、默默地、默默地站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天朝特使前来悼谒国母。”
响亮的声音终究没能惊动狼歌。
他进来的时候,看到她的姿态,心像是被人以利刃狠狠划上一刀!他的心,到底还能承受多少痛苦呢?当年,他一心以为自己再也恢复不了,再也不能更痛!但每次见到狼歌,他的心啊,总是一次又一次地淌着鲜血!
陪同前来的司礼官到底念了什么他并不知道,他只希望他念的悼词越长越好,让他在这里陪着她,一直陪她到天长地久。
狼族里除了狼歌与狼夜之外没人见过他、没人认识他,没人知道他就是天朝皇帝。他可以放心的看着狼歌、陪着狼歌——
整整一个月了,狼歌不说不笑,呆立在雁归夫人的灵位前,一句话也不说。让她吃饭,她便吃饭;叫她喝水,她便喝水。她活着,却是具行尸走肉,没有表情,也失去了灵魂。
母亲的微笑与赞赏是她活下来的动力,失去了雁归,狼歌也像是死了一般。
他可以忍受七天,可以忍受十七天,甚至可以忍受二十七天,但一个月?再这样下去,狼歌很快也会死,他不能忍受这个!
“别去!”狼夜死命拦他:“你去了又能怎么样?她现在这样最好,我宁可她这样过一辈子!”
“你宁可她这样过一辈子?!”靖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竟然宁可她像具行尸走肉一样过一辈子?!”
“对。”狼夜惨笑。“我知道我可恨,但我已经失去了我娘、失去了萨多奴,我不能再失去狼歌,我不要她死!”
“你在胡说汁么?她现在这个样子跟死了有什么两样?我也提供不要她死!我要她活过来,但是是真的活过来!”
“你不懂!”
“我当然不懂!我也不想懂!”
靖武甩开狼夜的手,但狼夜不打算放他走,他摇摇头命卫士拿下他。
“你不懂,你这样做只会害死狼歌!”
“你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靖武气疯了!他猛浑拳击倒一名卫士,但其他的卫士速度更快,他们七手八脚地压住他,毫不客气地将他压在地上。在这里,他只是天朝的一名普通官员,而不是天朝皇帝,就算他是天朝皇帝,对这些卫土们来说也不会有任何差别。
“记不记得你当年问过我,狼歌额上那块玉到底是什么?”
狼夜来到他面前,形容憔悴地开口。没等靖武回答,狼夜深深地叹口气,惨惨一笑:
“那玉名叫‘忘情玦’,是很多年前我父亲与一个奇异老妇的交易……”
“交易?”靖武努力抬起头,瞪着狼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当然不懂,因为我也不懂……狼歌一生的情爱就是交易的内容。柔然牺牲狼歌一生的情爱,就能换来百年国运不衰,这样你明白了吗?只要狼歌动情,她就非死不可!你现在去唤醒她,就是要她死。”狼夜坐了下来,无神地望着靖武那张愤慨又意外的脸。“你明白吗?她现在的样子最好……一生不用动情,可以平平安安地过完这辈子……”
“胡说八道!我不信!”
“我原来也不信,但你成亲那天晚上……我信了。”狼夜痛楚地低下眼睛低语:“那天晚上她差一点就死了。你不知道费了我们多大的力气,强迫她喝下多少安宁散……直到那天早上……就是你看到她的时候她都没有睡,吃了那么多的安宁散竟然还是没有睡!我们看着她头发一根一根白了,你知道吗?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你不知道!所以你现在想去找她、想叫醒她!然后呢?你一样回天朝去当你的皇帝,却让狼歌死在这里!”
靖武听得傻了,她呆愕地望着狼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天早上,他看到狼歌白了的头发,却不知道那是狼歌用命去换来的!如果他那时候感受到痛楚,那么,在狼歌身边守候了一天一夜的狼夜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雁归呢?萨多奴呢?这么多年来,他深刻的恨着雁归夫人,恨她拆散了他与狼歌,这时候才知道,雁归夫人多么可怜!得看着女儿一夜白头!
良久,狼夜叹口气,示意卫士们放开他。
“所以我求你,请你故过她吧。”
“如果我不呢?”靖武没起身,他面对着地面,低低地开口。
“那么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死在这里,二是我让人押你回天朝。”
半响之后他终于开口:
“我宁可选择死在这里。”
狼夜瞪着他。
他终于坐直了身子,坚定地回应狼夜的目光,稳稳地开口:
“我既然来丁,就没打算回去。你说的什么鬼交易我一点也不相信,就算有,我也要破除它!如果我做不到,或者狼歌死了,那么你可以准备一具大棺木……因为我要跟她葬在一起。”
“你是个疯皇帝……”半响,狼夜终于叹息着低语。
靖武却笑了,脸上带着淡淡的悲伤。
“你错了,我已经不是皇帝了。”
“当初我与靖欢有过协议,我不想当皇帝的时候就退位给他,他得毫无异议地按受;而早在五年前我就不想当皇帝了,如果不是为了我父王的身体,我根本不会同意被策立为东宫太子,更不会继承大统。”他细心地梳理着那一头白发,执梳的手轻柔细腻,仿佛早己熟悉为女子梳发。
狼歌没有反应,她静静地坐着,目光定在遥远的地方。虎皮色暹罗猫半眯着双眼躺在她怀里。模样像是一只小老虎。
“你在听吗?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我是怎么过的?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有时候看着朝臣的白发,竟也让我想起你。”说着,他不由得笑了,铜镜反射出他的笑脸,一双深情的眸子依旧凝望着她。
抬起梳妆台上黑亮的珍珠扣,他细心为她挽发。
暹罗猫不知道为了什么,轻轻地叫了声,有些不满意似的挪了挪身子。
靖武探头看了暹罗猫一眼,骄做的猫与她的主人一样,有双不爱搭理人的眼睛。听说那是外国使节送来的赠礼,跟着狼歌已经两年了。狼歌总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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