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音如梦》第55章


“什么才叫不善良呢?”她立着不动,冷哼一声赌气似地说,“回她一个耳光或者泼妇似地当街大骂?我才不要。我高兴着呢,他们两个互相折磨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话说得恶狠狠的,其实是真的庆幸,在看到莉莉的那一刻,她庆幸自己当初放手,不然今天站在那个位置的或许就是自己。
没有见到她以前,在父亲身患重病的日子里,她一直暗暗地妒忌,妒忌那个抢走她幸福和希望的女人,也暗恨沈放的凉薄与寡情,她不纵容自己去想他们,否则难保不会怨天尤人——他们伤害了她,却依然能够逍遥快活地过日子,这世道是多么的不公平。
可现在,存在心里的最后一根刺被拨走了,她忽然发现上天毕竟是公正的,他放弃她未必过得有多快活,她抢得他也不见得就有多满足。
她死不放手,而他永难摆脱,于是,最后只有成为一对怨偶,她不会安身,他也难以太平。
罗辉闻言微微吃惊,挑挑眉说:“你倒是真的与众不同啊,旁人受了这种羞侮可能恨不得咒天骂地,你可好,想的根本就不是那回事。”
“我只是想活得开心点,所以比别人更会自我安慰和自我暗示。”韩佳音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慢慢恢复平静,刚才走得急了些,到现在才发现后背全湿,一身是汗,“古人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还真是至理名言。”
到最后一句,似已完全放下了,然而毕竟觉得别扭,情绪多少受到影响,再故作轻松倒显得心里有鬼。韩佳音和罗辉随便挑了家小店,草草解决了中饭,交给他家里的钥匙,嘱咐一些韩母来后要他帮忙的事情后,借口事忙也就回了公司。
一下午心神不宁,像是吃饭的时候不小心吞了半截虫子,总觉得有火发不出。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到三十度了,她还是觉得冷,最后只好关掉,可不到三分钟,又觉得空气像要着火了一般,热得都快要透不过气来。
就这样反反复复,连自己也腻了,扔了工作靠在椅背上练习深呼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红拿文件给她看,走的时候突然随口问了一句:“韩姐,中午那人是谁啊,泼妇似的。”
貌似的关心,其实也不过是因为好奇所以想套点口风。佳音当然不寄希望于能够瞒天过海,楼下餐厅太近了,几乎每一个都是熟人,这会儿那场风波不说成了整栋大楼的新闻,但至少已经是公司里的唯一谈资。
她不想投他们所好,所以打起精神只冷淡地说:“就像你说的,一个泼妇罢了。”
根本就不想费心解释,这种事情,越描越黑,谣言止于智者,她没有必要给人以讹传讹的机会。因而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份资料,递给她说:“客户刚来电话,这个可以拿给工程部制作了,你给他们送过去吧,记得提醒他们不要再拖时间。”
俯下头,作出一副很忙的姿态,小红见问不出所以然,就只好噘噘嘴退了出去。
晚上邝修河陪她吃饭,审视了她半晌问:“佳音,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
他竟还是看出来了,她暗叹自己毕竟功力尚浅,喜怒容易形于表面,可是又想不到该怎么和他说,见他之前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很多事情想问的,可真见着了,只觉得词穷得很,像一个初学话者,什么都无法表达完整。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邝修河微微皱眉,只手抬起她的下巴问。
“没有,就是工作不太顺心。”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和沈放的事,更像是一出荒唐的闹剧,自己都嫌没意思。
“哦,看来你这次麻烦大了,真不开心就不做了嘛。”
说得那么容易,佳音听了微微一笑,心里却是暗暗叹气,这种话曾经多么容易把她感动,那时候没钱,沈放一句“不要给我省钱,想买什么就去买”都能把她感动半天。可现在她也只是淡然笑笑,并不能真往心里去。
“你要相信,我有能力让你去做你所有想做的事。”
“哦。”他说得自信傲然,她却应得漫不经心,甚至笑得有些恍惚,忍不住遗憾似地喃喃一句,“邝修河,我怎么就没有早点遇见你?”
早点遇见他,她还是那个单纯的一往无前地爱和被爱的女子,早点遇见他,她必为他倾尽所有,她的勇气,还有她的心力。
可现在,她只是不敢,一辈子那么长,长得她看不见尽头,长得她不敢轻易去挽他的手,相信他说的话,她害怕在某一个她不设防的时候,他猝不及防地也将她抛下。
她真的很想说,她只是想享受爱情。
可是,他那么想要婚姻,他和她的父母一样,相信婚姻是一个女人最后也是唯一栖生的地方,相信婚姻是爱情要到达的唯一终点。
“为什么你看上去越来越不开心了,是不是我让你有压力?”邝修河看着她,深思地问。
他毕竟还是了解她的,他握着她的手,想给她以力量,他在她手心轻轻一吻,餐厅的空调开得很低,因而他的嘴唇有点发冷,触在她手上,是柔软的凉。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韩佳音。”暧昧晕黄的灯光,配着如水般舒缓流畅的音乐,他的声音像似染上了某种神奇的魔力,一字一字听在心里都能引起异样的回应,“你可以慢慢适应,我等你。”
第 72 章
韩佳音出差回家时已是晚上七点,还未进门便闻到浓浓的饭菜香味,她放下东西倚在门口,微笑地看韩母在厨房里忙来忙去,那种熟悉的生活的场景让她一路疲惫倾扫而空。
“哎,这孩子,回来了都没个声。”韩母转身看见不声不响的她,倒吓了一跳,嗔怪地笑道。
她走过去,趴在韩母肩头,也不理她的埋怨,像个孩子般爱娇地说:“妈妈你早该过来了,你来了,我才觉得自己还没长大呢。”
“你呀,老说些没头没脑的话……饿了吧?看把你累的。”韩母回头,轻轻为她拢了拢散落在额前的发梢,一脸疼惜宠溺的笑容。
佳音却看得一阵莫明的心酸,比起她从家里离开时,韩母好像又苍老了许多,仿佛只是一夕之间,那个儿时依赖和眷恋的身影竟变得单薄如纸。
想起二十来岁的时候,和同学聊起父母,总喜欢说,哎呀,我爸爸妈妈现在什么事都愿意和我商量了。
言语间满是成长的自豪,也更有着能脱离父母掌握的骄傲。
可此刻,她却多么希望,她仍是那个偷偷下河游泳还会被母亲骂的孩子,或者是父母把自己的奖状高高贴在墙头的年纪,那些一路走来漫不经心或者用尽全力写就的错误和成绩,还能够有人爱怜地包容或者肆意地替自己炫耀。
出差一趟,只觉得满目烟尘,胃口就更是奇差。可佳音还是尽可能地捧场,在韩母微笑的注视下吃了一大碗饭。她想人真的要经历才能明白,有时候奉迎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只要那个最爱的人还能对自己微笑,还能给自己以拥抱。
夜里抱着韩母睡觉,佳音微微抱怨:“妈,我走了后你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啊?瘦成这样了都。”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人家都说人老难买老来瘦呢。”
“可你都没肉了。”
“老了嘛,哪能还像你们年青人那样珠圆玉润?”
佳音闻言轻声一笑,她本来想说我也老了呢,可是,闻着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直觉是又回到了少年时,忽然就想起很小的时候看到邻居家有人去逝,她第一次目击了死亡所带来的恐惧和悲痛,因而牵着父亲的手可怜兮兮地说:“爸爸,我永远不长大好不好?这样你们才能永远不老。”
可是,她毕竟还是长大了,不管她愿不愿意,时间都推着她往前行走,以它不紧不慢的步子。
心下想得一酸,忍不住就是一阵暗叹。耳边韩母似是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你那个朋友人很不错呢,也不多话,可什么都能替你想到。”
“所以我才放心让他去接你啊。”佳音好一会儿才明白母亲是在说谁,回过神来懒懒地开口,想了想抬起头看着她笑,“妈,你又乱想什么啊?”
韩母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遗憾似地叹口气说:“你要是没结婚,配他还是不算过份的。”
听得韩佳音差点失笑,摇摇头也不理会,罗辉的事韩母必是无法理解的,说出来她都有可能觉得是天方夜谭,与其让她吃惊意外还不如让她误会的好,免得到时再见罗辉心存芥蒂,一不小心就会说错话。
“那他你打算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呢?”
“妈妈你才来呢,怎么也和他一样急?”佳音笑,想起邝修河问她“佳音,人们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可怎么我还是觉得很紧张?”
那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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