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指娘子》第28章


东方非看他一眼,笑道:
「伤心什么?她要的,也不是功劳。」就算她伤心,也会很快的振作起来,他一点也不担心。
当年她远在燕门关,凤一郎必定告知她是谁下手害死先皇。她从来没有质问过他,更没有问过当今皇上好些呢,还是先皇为民些。
在她心里,只怕是非黑白的界限愈来愈模糊。有时,他会扪心自问,他要的,到底是哪个阮冬故?正气十足的阮冬故,还是愈来愈圆滑的阮冬故?
相处久了,他又觉得,观察她的变化,正是他最大的乐趣之一。
圆滑的阮冬故,将正气藏在心里,继续走她坚持的道路。
昨晚……真该一口吃了她,好过现在他想念得不得了。一想到以后,能夜夜看着她的睡容,他就几乎掩饰不了内心涌起的冲动。
瞥见那件跟皇上下棋所穿的衣物,东方非一阵憎恶,冷声说:
「等皇上出门后,把这件衣服拿去烧了吧。」
傍晚时分,一阵大雨伴着雷声,造访了乐知县。
阮冬故领着王十全奔进屋檐,叫道:
「王兄,真不好意思,你浑身湿透了吧?」
王十全撢撢袍上湿气,笑道:
「还好还好。倒是怀真,妳写的这些案子可别弄湿了。」
「弄湿就算了,我可以再重写。」
「怀真,妳真厉害,别人审案妳竟然能牢牢记住。」王十全语带玄机地说道。
下午他以京师贵族之名,拜访县太爷,指名怀真招待。原本要探怀真虚实,哪知聊着聊着,她兴致勃发拿出她写的破案实录,两人就研究起来。
有些案子破法很奇特,连他也大感兴趣起来,如果怀真是阮东潜,案子应当是怀真破的,她如数家珍是理所当然,只是偶尔细微处,她想老半天才想起来。再者,他发现她为人直爽,说聪明是有点聪明,但远远不及东方非,除非东方早在十多年前认识主簿阮东潜,一一为她设局破案,否则她绝不可能件件案子巧妙侦破。
「王兄,雨真大,看来一时半刻是停不了了,这样好吗?县府内有夜宿的值班房,你到那儿换件干爽的衣物,免得受凉了。」她客气笑道。
这简直是老天赐的机会!他脑中动得极快,连忙应声,跟着她走上遮雨长廊。
「公子,我去让轿子进屋吧。」小莲子低声说道。
「不必。青衣回去了?」
「他下午拿药方回去,奴才亲眼看见他走出县府的。」
王十全抿嘴笑了。此刻东方正在东方府里,就算青衣能通风报讯又如何,他也要看看向来擅于只手遮天的东方非,如何能猜到老天此刻给了一个最好机会?
来到值日班房,阮冬故笑道:
「王兄,请。对了,你家随从也一块换吧。」
「怀真,妳不换吗?」
「也对,我已经有点受寒了,再凉下去,我可能会被我家义兄骂呢。」
见怀真要跟他一块进房换衣,他反而一愣,压住门板,瞪着她道:
「妳确定要换?」
阮冬故大剌剌笑道:「当然!」
「慢着……这里有两间,两人各一间吧!」他主动道。东方非十分喜爱这名男宠,姑且不管其他,如果真是女子,那他这个皇上岂不落得调戏臣子妾室的臭名?
「也好。对了,王兄,你看了这么多案例,有何感觉?」她忽地问道。
王十全沉思片刻,真诚道:「破案之人必是奇才。如果皇朝内多是这种官员,那真是万民之福了。」
万民之福吗?她露出浅笑,跟他点了个头,走进另一间值班房里。
她注视屋内良久,才叹息:「一郎哥说得没有错,事有一体两面。他疑心过重,但心思放在百姓身上时,也就是个好皇帝了。」语毕,她浑身湿透,略感寒冷,走到半透明的屏风后,拉开腰带——
第十一章
「小莲子,去看看是男还是女。」王十全道。
少年太监一怔,迟疑地领命。皇上十分看重东方非,如果里头真是女子,就算他是太监,这样看了……必会遭到东方非的报复,但皇上下令,他不得不从,只得走到纸窗前,舔了舔口水,要戳一个小洞看分明。
「等等!」王十全突然叫住他,看向长廊另一头走来的亲随。如果他没记错,此人叫唯谨,也是县太爷的亲随之一。
与其由跟随他的太监去看,不如嫁祸给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他立时使个眼色,小莲子暗松口气,上前道:
「这是唯谨爷儿吗?」
唯谨执起灯笼,一看是下午来的贵客,忍气吞声道:
「二位有事吗?是缺伞呢,还是要叫轿进屋,在下都可帮忙。」一夕之间,自京师来的贵人,全都看中那个贪污的怀真,县府上下竞相巴结,哼。
「这种小事,都有随从去做。是我急着回府,烦请兄台进去转告怀真一声。」
京师来的人,都是动口不动手的贵族。唯谨没说什么,推门而入,看见屏风后正在换衣的人,喊道:「怀真,王公子要回府了!」语毕,又走出来,对王十全问道:「还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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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谨一头雾水,答道:「是男的啊!」
「男的?屏风后的身子是男的?」
「当然是男人!就算怀真是前任首辅的男宠,也还是个男人,有问题吗?」乱七八糟的。
王十全等他离去后,沉声唤道:「小莲子。」
「是,奴才马上看。」少年太监玻鹧郏又酱靶》炖锟慈ァ?br />
衣物挂在屏风上头,看不清人脸,但有人正在换衣衫。这人转了一圈,前胸平坦,正在解裤头,他脸一红,立刻退后。
「启禀皇上,怀真是男的。」他小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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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直接入房,但最后一道疑心始终未褪,万一是女人,他看见她裸露娇躯,君臣恐怕真会有心结了。寻思片刻,他以耳语的声量道:
「小莲子,立即起程,请大夫到凤宅去。」
「是。」
屋内——
「……我还要脱裤子吗?」
「不用不用。程七,你的脸真红。」她从床底下爬出来,笑道。
程七恼,无言地瞪着她,而后只能暗怨自己遇人不淑,当初跟错了人!
她抱拳,正色道:
「这次多谢你了。」一郎哥肤白,怀宁肤黑,实在找不出与她相像的肤色。
程七迅速拉好裤头,穿上衣物,道:「不算什么,我只是照做一郎的计策。」
「一郎哥真聪明,是不?程七,幸亏你来,不然这回我可真要完蛋了。」
程七抿嘴,并未答话。他自邻县赶来,是为了初五那天祭拜战死兄弟,他完全不知她身陷危机。与其说他来救她,不如说,冥冥中兄弟们在保佑她这个阮侍郎,但这种话他不会说,以免她感伤。
「怀真,妳不恼皇上这样对妳吗?」只管她是男是女,却无视她浴血杀敌的汗马功劳。
她闻言,柔声道:
「有点恼儿,但恼都恼过了,现在我只希望他能尽早回京。国不能一日无主,他现在在民间,实在太浪费了。」而她,也等着应付完这个执意要分她男女的皇上,就能继续做她的亲随了。
思及此,她叹了口气,还得赶回家完成她跟一郎哥合谋的诡计呢。
一回到凤宅,她猛打喷嚏。
「咦,王兄,你怎么来了?」她讶道。
王十全起身笑道:
「下午妳有轻微的风寒症状,我怕这场大雨让妳病情加重,特地请了县内名大夫过来为妳看诊。」
她吃了一惊,直觉看向凤一郎。
「我家义兄懂得几分医术,用不着麻烦了。」语毕又咳了好几声。
王十全连连避开,神色有点厌恶道:
「正因只懂几分,才怕诊错病情。大夫都请来了,怀真你就让他看看吧……」后头的话又被她的喷嚏给打断了。
凤一郎见她小脸异样通红,明显风寒加重。他不太赞同地道:
「妳又淋雨回来了吗?」
「没有,一郎哥,我连衣物都换了才回来。是夜里风冷,我老想发抖呢。」
「唉,妳先回房,我去煮碗热水,妳喝下后,就请大夫来看,至于王兄……」
「我十分关心怀真,不如就在……」本想说她房内,但又怕她病情影响到他的龙体,遂答道:「就在门口看看,我才安心。」
「这也好。」凤一郎扶她走进房内。
从门口到床上,不过十步距离,王十全亲眼盯着她疲累地爬上床。
凤一郎将床幔放下一半,遮住她的脸,同时为她盖好棉被,道:
「我怕她见风,请王公子见谅。」
「当然不会。我也希望怀真病情好转,改天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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