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情书》第16章


记忆一下子拉得好远,树洞里哭泣的小女孩,还有盖上白布的慈祥面容,周遭安慰的人群,以及一朵朵盛开的白色菊花。
她很任性什么也不肯说,看著一坏坏的黄土洒落棺木上,将她敬爱的人儿永远埋在地底,再也不会用温柔的声音哄她入睡。
从那时候起她告诉自己不要再爱人,付出一定不会得到回报,口里说爱你的人到最后都会违背誓言,没有人能一辈子陪著另一个人。
眼泪留不住想留的人,伤痛只能自己承受,她知道她是孤独的,一个人被留下来了。
“玛丽莎修女临终前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她说你的心破了一个好大的洞,需要很多的爱和关心才能弥补,而她没时间了。”
“你和我同时期待过慈惠?”为什么她不认得他,记忆中并无他的印象。
“我想你一定忘了我,那时的我们都很孤僻,喜欢自己一个人独处,不愿跟其他孩子在一起。”他最常去的是山丘上那棵大树。
“等等,你是用石头扔我的臭男生!”她记得那颗石头扔得她好痛好痛,让她气得下想吃饭。
葛元卓微微呻吟的露出苦笑,“你干么记住这种事,小孩子的恶作剧而已。”
他记得她很多事,包括她爱吃小颗的番茄,不吃青椒和洋葱,蛋只吃蛋白不吃蛋黄,晨祷迟到,做礼拜时会望著天空发呆,诸如此类的小事他始终牢记在心。
而她自始至终没正眼瞧过他,她不在乎任何人,也不在乎自己,没有好奇心也不会接近正在玩耍的孩子,像一只风筝老仰望著蓝色的天。
会注意到她是因为她的背影特别孤寂,明明只是个孩子却像历经风霜的老妇,对漫长的岁月不抱希望,只是孤零零的等著。
没人知道她在等什么,相信她自己也不懂,就这么日复一日的远离人群,孤立自己。
当时会拿石头扔她的理由很简单,因她不肯理他,不管他有心或无意的走过她面前,她眼里永远看不见他,仿佛他只是一片秋天飘落的叶子。
“那是你没有被石头扔过,不晓得那感觉有多痛。”现在一回想起来还觉得痛,那颗石头刚好打中她的后脑勺。
“你在翻旧帐吗?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他有过更痛的经验,譬如被枪击中。
轻按著胸口,葛元卓犹能感受子弹穿胸而过的灼热感,剧烈的疼痛麻痹了他的感官,他看到不断冒出的鲜血染红他的身体。
当时他以为自己死定了,脑海里想著他还有什么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想著如果他死了,有谁会为他悲伤。
蓦地他想起曾允诺玛丽莎修女的事,于是拚了命挣扎著要活下去,他告诉自己还不能死,在台湾的某地有个人需要他,他没有倒下的权利。
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又回来,他要完成自己的承诺,不管那个人是否真的需要他。
他很庆幸还活著,才能遇见她。
“小时候的恶行会造成长大后的阴影,我的感情线就是被那颗石头打断了。”所以她无欲无求,没有喜怒哀乐。
“你……”眼一瞠,葛元卓差点笑出声。“不,我很肯定你从小就是个缺乏情绪的小孩,绝不是因为我顽皮的行为。”
这么爆笑的话出自她口中真叫人难以相信,她以为她还是做错事不会遭受责罚的小孩吗?
“你想推卸责任?”眼一眯,她的语气不无责备。
相反的,他很想负起责任,就怕她不愿意。“不,我来负荆请罪了,负责修补你的感情线。”
用他的爱。
“修得好吗?”她看他的眼神满是怀疑,不相信他是华陀或扁鹊,能妙手回春。
“你要给我机会修补,光靠我的力量是不够的。”她不把心打开,他无法将洞补起来。
“什么机会?”一开口夏秋千就知道不该问这句话,她绝对会后悔。
果然。
“爱你的机会,用爱修补你受创的心,让它也懂得爱人。”这是一项相当大的工程,需要无比的决心和毅力。
噢!头又痛了,她搬石头砸脚。“你会不会说得太伟大了,爱不是万灵丹,别依赖它治百病。”
用爱当标语很可笑,它要真那么有效就用不著医生了,每天念个上百回万病不缠。
葛元卓笑著轻触她脸颊,“所以才要更努力呀!将它化为事实,你不能再闭上心门过日子了。”
“听起来我很吃亏。”他说的努力不包括她吧!
“怎么会呢?你赚到一个我。”他把自己当成奖品,得奖者只有她。
唉!她在自掘坟墓。“我可以退出吗?我忽然发觉这个实验不好玩。”
她有种陷下去的感觉,无法回头。
“爱情本来就不能实验,它只会更认真。”他说的是此时的心境。
“你是说你爱我?”他们认识才多久,有可能进展这么快吗?
她还是不懂,但是能勉强接受这个麻烦。
“我爱你,不然你以为我干么追你。”想要她开窍恐怕得用大锯子锯开她的脑壳,倒十桶爱情酱料洗洗她的脑。
“无聊。”这是她所能想出的理由。
她不是最美的,也不是最动人的,性冷牙利,古怪难相处,怎么会有人想追她呢?除了吃饱了撑著还有什么原因。
“你……你真的有逼疯佛祖的本事。”咦!等等,他们不该讨论这件事吧?“夏秋千,把你的狡猞收起来,你想把入侵者那件事模糊掉吗?”
差点被她牵著鼻于走,把正经事搁在一旁腐烂。
“喔!被你发觉了。”看来她做得还不够漂亮。夏秋千没有愧疚的一耸肩,认为男人太精不是好事。
“不要以为这次没事,下次就能安然度过,我不是每一次都能刚好在你身边,你……”
“好了、好了,别再念了,我告诉你就是了,我的耳容量负荷有限。”吵,是她最不能忍受的。
“我的出发点是关心,我不允许你漫不经心的过日子。”他要终结她的孤独。
天呀!为什么听来像世界末日。“你要真那么空闲就去查查我四周有没有可疑的人物,我觉得有人在监视我。”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感觉?”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昨天以前不知道,这会儿大概有些明白,因为我的电脑。”伤脑筋的事留给他,闲人的位置非她莫属。
“电脑?”跟电脑扯上什么关系?葛元卓一头雾水地瞅视著她。
“答案出炉,我是电脑骇客。”她以极冷的表情自动配乐,当当当的哼著。
“你是……电脑骇客?!”如果是这理由就说得过去,但是……“你到底得罪谁?”
“去问我的硬碟。”而它不幸被偷了。散落一地的电脑残骸里独缺它的踪影。
眼一瞪,葛元卓真想抓发狂啸,“你不会说它们被偷了,而你没有备份吧?”
“有,我有备份。”只是她不认为有需要它的一天。
“在哪里?”有备份就奸查了。
“包子家。”正确说法是暴君的家,嫁鸡随鸡,嫁猪狗牛羊只好随畜生去。
“包子?”她将硬碟藏在包子里?!
“包子是个人,听说她也曾拥有过一架留声机。”她的视线一飘,落在不远处的留声机。
“不要把话题扯开,包子是谁,住在哪里,为人是否正直?”他少说了一句,会不会出卖你。
自己去查。她的眼中笑浮著这几个字。“对了,你有没有在留声机底部发现一封信?”
“夏、秋、千——你要我砸了它吗?”若是能让她专心的话。
“包子姓孟,刚好出国度蜜月,你可以试著在她家守株待兔,我想等上一年半载她总会回家。”线索到此为止,谢谢不联络。
“你……”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对著仍是很觊觎留声机的她说道:“清晨大约三、四点左右,我接到一通找你的电话,是个女的,不知道会不会是她打来的?”
要降服她就要跟她斗智,她太聪慧了,近乎狡黠。
她表情一僵,问得很轻,“你、出了声?”
“我只是喂了一声,对方立刻把电话挂掉。”他猜对方就是她口中的“包子”。
“啊!我完了,暗无天日的日子又要开始了。”她突然想到什么的看著他。“我要逃难,你的家借我住,不准说不。”
他在心里笑了,直道:求之不得。“好,借你住,不过我要收租金。”
“趁火打劫。”简直与土匪无异。
“从现在算起,一餐饭一个吻。”他要留住这个梦,不择手段。
不管是不是光明正大,拥有她将是他一生最大的收获,她必须是他的,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
什么一餐饭一个吻,大不了她不吃饭改吃面,总没有借口占她便宜吧!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大麻烦会变成无赖,凡事他说了算不得异议,反正她不肯用心就由他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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