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蝉儿》第22章


庞辙严挑起浓眉,俯望柳梦蝉。她摀着嘴,睁着眼儿直打嗝,脸儿绯红。夜已深,长廊只有红红灯笼伴着冷风摇晃,苑里树叶婆婆娑娑地恍似一首曲子。
她蹲在那儿望着他,黝黑的发垂落地上,在深褐色的槐木地板上,庞辙严的影子刚刚好笼罩住她纤弱的身子。
这剎那,庞辙严瞳孔一缩,赫然惊觉梦蝉的美。当她打嗝时忙掩住嘴儿、羞怯可爱的一个小动作,竟令他怦然心动,暗了眸色。
在古老的深褐色地板上,柳梦蝉瞅着他无辜的模样,好似月儿无心遗落的一片月光。清秀又脆弱得让人只想搂进怀中宠爱,他胸口又有了那种滚烫的感觉。
“嗝!”梦蝉紧摀着嘴,糗得脸红似火。
庞辙严蹲下来,直视她尴尬的表情。“怎么了?”他的声音平静,温暖而亲昵。
梦蝉眨眨眼,师父今晚好象特别温柔!“我……嗝……吃太……嗝……饱了……嗝……”说完,她又是一阵脸红。讨厌,师父这样盯着她,害她好紧张。
庞辙严淡漠的脸上泛出一丝笑容,看着她困窘的表情,大抵知晓是怎么回事。他以一种轻柔但嘲弄的声音问她:“妳该不是怕卓菲生气,就猛吃她给的东西吧?”
梦蝉心虚地低下脸,默认了她的胆小。“嗝、嗝!”
“再嗝下去就变青蛙了。”庞辙严嘴角挂着懒洋洋的笑,彷佛很喜欢看她羞窘的模样。
梦蝉尴尬得直想挖个洞钻进去,她还是嗝个不停。呜呜……真惨,不是饿得要死,就是饱得胀死,老天爷就不能对她公平点吗?
“有个法子治打嗝……”庞辙严若有所思,用一种很温柔的表情问她。“妳要试吗?”他眨眨眼,眸中闪烁着有趣的光芒。
“嗯!”她边点头又嗝了几声。
“好。”他望住她,忽然伸手掐住她小小的鼻尖。“憋气。”他说,目光没有离开她。
梦蝉瞪大眼望住师父,鼻子被他牢牢掐住,硬是停住了呼吸,皎白的脸越来越红了。师父的一对眼儿像黝黑的夜,她望着师父,觉得今夜他的目光特别不一样,特别温柔而专注。在屏住呼吸的这剎,她从师父的瞳底望见自己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跳得好快。
庞辙严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那专注的视线令她芳心大乱,她的脸越来越红,跟着皱起眉头,痛苦地玻鹧劬Γ舷⒌眯乜诙纪戳恕K獠欧攀帧?br />
梦蝉大喘特喘,冷空气凝成白雾不停自那樱桃小嘴喘出,神态有种说不出的娇媚。
庞辙严胸腔一紧,为自己骤升的欲望懊恼。
“好了吗?”他低声问。
“好了。”她眼一瞠笑了。“真好了!”可立即又打了个嗝,她懊恼地掩住嘴。“不行哪!”
“没关系。”庞辙严声音浑厚而低沉。“还有一个法子。”他伸手,大掌贴上梦蝉纤细的颈子,粗糙的掌心暖上皎白的颈。
梦婵心悸,抬起脸,眼睛闪烁。“什……什么法子?”今夜的师父的确不大一样。她看师父缓缓地倾过脸来,扣在她颈上的手一施力将她推向他,他们的脸靠得好近,他的气息拂上她颊畔,她不知所措,心跳如擂鼓。
师父要干么?她惊愕地看师父的唇靠近。他要吻她吗?梦蝉紧张地闭上眼睛,双手惊慌地抵在庞辙严胸前。
他靠过来,嘴唇几乎要碰上她,她战栗,庞辙严覆在她颈上的手能清楚感受到她的紧张,她在发抖……
他勾起唇角,她气息紊乱地轻喘,非常紧张。他的嘴移至她耳侧,拨开她耳廓上的发,然后他的嘴停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穿透她耳膜。她简直颤得要昏厥,只觉浑身燥热。然后,很忽然地,庞辙严对着她耳朵大吼一声,梦蝉尖叫,骇得推开他跌坐地上,吓得魂飞魄散。
“你干么?”她恼极了。“人家吓死了!”摀着胸口,心跳得怦怦作响。
看她懊恼的模样,庞辙严扬眉大笑。
他笑得梦蝉更气了,红着眼埋怨他。“人家都快吓死了你还笑,师父最坏了,故意吓人家,可恶、可恶极了!”
庞辙严笑岔了气。“好好好,妳冷静冷静,瞧──”他睨着她微笑道。“这会儿不打嗝了?”
梦蝉一怔,低头摸摸自己肚子和胸口,真的,她吸吸气又吐吐气,真的好了,她困惑地望住师父。
他懒洋洋地对着她笑。“这法子管用吧?嗯?”
梦蝉努努嘴,很不甘愿地。“是管用啦,可是……”她敢怒不敢言地瞪着师父可恶的笑脸。可她还是好生气,师父那一吼把她吓死了,真吓死了。
庞辙严笑望她泪汪汪的眼睛,看她生闷气的样儿。“妳生气了?”
“没……没有……”她真的生气也不敢说,只噘起了嘴,闷闷地瞪着地上,不看他了。讨厌!方才还以为师父要吻她了,真笨真蠢,怎么可能嘛!梦蝉对自己生起闷气,失落的感觉梗在胸口。喉头苦涩,她垂眸,不说话了。她喜欢师父,一直好喜欢他呀,可是……不知为什么,很不争气地,眼泪掉下来。
她哭了?庞辙严心中一紧,有些不知所措。
“妳哭什么?”他懊恼的口气害梦蝉眼泪掉得更多,她红着鼻子轻轻地啜泣。庞辙严被她的眼泪弄拧了心情。“为着不让妳打嗝才吓妳,哭什么?妳这不是好了么?”可她还是很卖力地哭起来,眼泪不停地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好想哭、好想哭。
“还哭!”他凶她。
“你别凶我啊……”她可怜兮兮地越哭越起劲了。只是觉得很悲伤,只是莫名地就想哭。也许……只是因为沮丧,沮丧他没有亲她。他没有喜欢她,就像她喜欢他那样。她难过地想着,眼泪忍不住一直潸潸落下。
气氛登时被她弄拧,庞辙严沉默了。她的眼泪害他焦躁、心烦意乱。
有一剎窒息的沉默,他们谁也没再说话,空荡荡的走廊只听得梦蝉嘤嘤的啜泣声。冬雪被风吹进廊里,一片不经意地落到她发上,庞辙严倾身帮她拨去,忽然她抬头正好撞上他下颚。他痛呼,梦蝉连忙摸上他下颚直道歉,哭得就更凶了。
“对不起……痛吗?”她怎么这么笨,这么粗心?她急着去揉他撞疼的下颚,忽然庞辙严抓住她手腕。
梦蝉怔住,望着他,软软地无辜地唤他:“师父……”含泪的眼眸眨了眨,把他的理智剪碎。
庞辙严黝黑的瞳眸燃火,灼热的视线盯住她,掐痛了她手腕。“该死!”他咒骂,将她拉近,侧身覆上那片柔软唇瓣。
“师……”梦蝉的惊呼被他顶入的舌头吞噬,她震惊地感受到那蛮横霸道的侵略,那太过亲昵热切的吻。登时头皮发麻胃部着火,顿时头昏脑胀,只觉得一股热席卷了她,她什么都不能思考了,只能模糊地在心底惊呼。
不该这样的──庞辙严在心底咒骂,却舍不得离开那馨香的唇,只管贪婪而饥渴地掠夺她唇内令人战栗的柔软甜蜜。他伸手握住她颈背,拉她靠到他身上。
不该这样的,他却吻得更深。钢铁般的双臂将她箝进怀中,他加深了吻,他的舌头探入与她相触,喉咙底部响起一阵低沉而原始的嗓音。老天!她的气味是那么干净美好。
梦蝉在他嘴里轻叹,然后怯怯地伸舌和他互相摩擦。从他身上和嘴内传递而来的热力将她淹没,她浑身无力,她的心狂跳、膝盖发软,心悸地仰着脸任由那灼热的吻吞没她的理智,任由那热热的呼息交融一起。
很久很久后庞辙严才结束这个吻,他知道他们的关系再回不到从前,这个吻已经打乱了规则。他垂眸看着她喘息,雾气迷离。她脸上恍惚的表情令他不禁微笑,她的嘴因他的亲吻而湿润发红,庞辙严暗了眸色,这样看着她轻喘,对一个男人而言真是一种要命的折磨。
梦蝉只傻傻地望住师父,他眼中温软的光芒令她愉悦地轻颤起来。她已经忘了这个吻是怎么开始的,只觉得自己的脸颊彷佛在燃烧。
这么冷又这么深的夜,四下无人,在那么热情而缠绵的吻过后,他们只是沉默的注视彼此。好半晌,谁也没有开口。
终于,庞辙严打破沉默,他眨眨眼,俊朗的脸朝向落雪的花苑。他指着那被风雪吹得直晃的梧桐树。
“小时候的我,都在这树底下练剑。”他浑厚低沉的嗓音彷佛深情地述说着一个故事。他的手搭上她肩膀环住她,他们并肩坐在地上。他顿了顿,说:“秋天时树顶攀了许多蝉,牠们叫得我练剑时没法专心,我把牠们全击落下来,于是一地都是蝉的尸体。”
梦蝉听了心底一阵不适,那么多的蝉都被他杀死?
庞辙严又说:“我师父发现了地上成堆的蝉尸,就告诉我关于蝉一生的故事,后来我就再也不伤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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