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锁清秋》第25章


娘喜出望外,对爹说:“老爷,林家的列祖列宗显灵了!也不枉我早晚一炷香。”
“这么说,我要做姑姑咯!”雪如拍手大笑。
“大哥,恭喜你了。”墨南的嗓音低沉,一瞬不瞬地盯着旭南,说道,“希望你好好珍惜,拥有的这一切。”
我低头浅笑,在心底低语:“孩子,谢谢你来得正是时候。”
翌日,雨止了,只是天色依然是阴阴的。
我与宝儿坐着小宝的马车行走在去往白龙禅寺的路上。
“小姐,为什么不去灵隐寺呢?”宝儿掀起帘子,看着外面薄雾的天气,不解地问。
我笑着刮刮她的鼻子:“昨晚没听方小姐说灵隐寺香火太旺,不如白龙禅寺来得有灵气吗?”
“她的话你也信?”宝儿撅撅嘴,问道。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将手覆盖在小腹上,轻声说,“愿上天赐给我一个健康的孩子。”
正说着,一阵颠簸,只听得马长嘶一声,车子晃得厉害随后便停在了原地,小宝的呻吟声从外边传来。
“小宝!”宝儿慌乱地喊了一声,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我也跟着下了马车,只见小宝双手抱着膝盖,神情痛苦,鲜血汩汩地流出,湿透了裤腿。
我环顾四周,是一片荒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咬咬牙,撕下了裙脚一块布,对宝儿说:“你在这儿陪着小宝,我去附近看一下有没有清水,等下给他清洗伤口包扎好我们就回去。”
宝儿点点头,紧咬着嘴唇,身子在微微发抖。
她茫然地看着我,随后轻轻转过头去问小宝:“你还好吧?”
就在我转身的瞬间,突然有枪声响起,宝儿大喊:“小姐!”重重地将我推开。
只觉得头重重着地,身子滚落了下去,世界一片黑暗,我来不及开口叫旭南,便失去了知觉。
番外——朝远
她在襁褓里面,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看我,咧开嘴笑,不过是两岁的女婴,长得眉眼分明,异常标致。
如果没有义父收留,也许我跟娘早已饿死街头。
可是,娘不过多活了四年,十岁那年,她终于还是离开我,在漫天飞雪中入了葬。
我一身白衣跪在她的墓碑前,泪流满面,千呼万唤,可惜娘再也听不见。
清秋冰凉的手指覆盖上了我的脸,轻轻抹去我的泪水,奶声奶气地说:“娘说清秋不哭不哭,朝远哥哥是大人了,也不哭不哭。”
那一刻,突然觉得清秋和柳家的人就是我的亲人,一生一世也不会改变。
许多年过去,娘的容颜逐渐模糊,但是依然记得她总是一遍遍对我说:“柳家的恩情,朝远便是用生命去回报也是理所应当的。”
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在后悔。
如果那晚不曾带清秋溜出去看花灯,也许一切不会像现在这般混乱。
我说过永远与她在一起,可是却被大哥领回了家,从此退出她的世界,断绝了所有对她的爱与思念。
对爹,不是没有恨的。
即使是娘偷偷带着我离开林家,即使是娘放弃了荣华富贵沿街乞讨。
但是,更恨的是大娘,如果不是她的离间,爹又怎么会无缘无故对娘冷眼相向?
然而,所有的恨意终是被原谅。
当爹跟大娘将爱平均地分给我与大哥的时候,当他们送我坐上开往上海的火车,当我看见他们泪光闪烁的时候,我发现那些积聚在心头的厌恶在刹那间消散。
变成了一个快乐的少年,习惯扬起嘴角微笑,经常微微眯起双眼看蓝天。
那个黄昏对着天空微笑的时候,雪如出现在了面前。
那是个爱哭爱笑爱闹爱撒娇的丫头,经常摇晃着我的手臂,抬起一对单纯的眸子叫着:“墨南哥哥,墨南哥哥。”
那些时候,总会想起清秋,想起她柔柔地叫我朝远哥哥,想起那个月圆夜,她笑靥如花,她,也该长得跟雪如一样高一样漂亮了吧?她还会记得我吗?
总是有片刻的失神,然后再回过神来看雪如,她会变得极其乖巧,对我微微笑。
在上海的日子,因为她的存在,过得异常热闹而充实。
我以为,我是喜欢上这女子了。她一抬眉一凝神,所有的姿态都记在了我的心里。
后来才明白,不过是自己以为而已,所有自以为的喜欢是如此虚浮,一碰到柳清秋三字便立刻瓦解。
为着柳清秋,我重重地打了自己一直最最敬重的大哥。
他为了清秋,拒绝了方家的婚事,看着那个消沉的大哥,我觉得自己的心在隐隐作痛。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她依然在我心里,可是,此去经年,我与她便形同陌路,永不相认。
也许是父母对我存有太多的愧疚,在我的跪求之下,父母终于答应大哥与清秋的婚事。
而我与大哥的感情,却因着这个女子,突然走上了背向的路,纵使相对也无语。
再次从上海回到杭州,已经是年末,大哥与清秋的婚期也将近。
大年初一,我死活不愿跟着父亲与大哥去柳家拜年,大哥为此生了很大的气,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再见清秋,她披着红盖头,一袭红衣走进了林家大门。
当他们夫妻对拜的时候,我一阵晕眩,唤了声清秋,匆匆逃离前厅。
看着她小鸟依人地由大哥牵着走向清秋苑,有泪水溢出我的眼眶,淹没了那些仅存的回忆,我对自己说:“清秋,从现在开始,我要把你彻底忘记。”
第二天,当视线不经意掠过她秀丽的脸庞时,我故意跷起二郎腿摇摇晃晃掩饰内心的伤感。而她,是真的不认识我了,她的眼里,只有大哥一人,她看他的眼神,带着多少的留恋与深情,我的心直直地下坠,落入了阴间。
大哥去上海的那些日子里,始终不见清秋的影子。
那个雨后的黄昏,却在回廊处遇见了她,她误将我认作大哥,四目相对,面对她含笑的眼神,我的心越发空落了|Qī|shu|ωang|。大哥,有妻如此,你当知足。
然而这一幕却被大哥撞见,睿智如他,又怎会不知道我对清秋的感情?可是,这样豁达的大哥,在感情面前却极其狭隘,误会了我与清秋,扬长离去。
她的眼泪跟雨水混在一起,我的心纠集在一块,几乎无法呼吸,看着她茫然失措的身影,才体会到了她对大哥的用情之深。
林墨南在这里,不过是个阻碍,我收拾了行李,又重回上海,我知道,雪如定在那里等着我去照顾。
原以为,一切就此结束。
谁知那个心心念念想要嫁给大哥的方婷婷始终纠缠不休。
看到他们两人携手同游西湖的刹那,我怒气冲天。
同日晚上,大哥带了方婷婷回家吃饭。
当大哥兴奋地欢呼他要做爹的时候,我由衷地高兴,大哥定会因此而更疼爱清秋,方婷婷就是进了林家也得不到大哥的钟情。
那夜迟迟无法入眠,打开门,看见月光下站着大哥,他眼睛里面含泪,沉默着看我。
“墨南!”快两年了,他头一次以这样亲切的语气开口叫了我的名字,“大哥请求你办一件事情。”
果然,大哥的猜测是正确的,方婷婷是下定决心要置清秋于死地。
可是,我依然晚了一步,赶到的时候,宝儿刚刚推开清秋,子弹便直直入了宝儿的胸膛,清秋滚落了山坡。
天空飘起了细密的雨丝。
宝儿在小宝的怀抱里面奄奄一息,鲜红的血从嘴角溢出。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眼神渐渐黯淡,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二少爷,请你,你一定要,救小姐……”
我合上她未闭的双眼,含着泪说:“宝儿,我一定带着你家小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昏迷的清秋伤痕累累,车子颠颠簸簸往上海驶去。
我回头看着渐远的杭州,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哥,但愿恶人早日得到惩罚,大哥,但愿你们夫妻尽快团聚。
上海卷
念秋
我回过头的时候,正起风,高大的法国梧桐开始落叶,那些枯黄的叶子漫天飞舞,“圣玛利亚女中”六个字在夕阳的余辉里显得异常冷落与寂寥。
那些与我同样装束的女学生们并肩走出校门,互道再见,有些坐上了回家的汽车,有些则是笑谈着走在街道上。
有认识的同学从我身边经过,打声招呼又笑闹着走开。
我怀里抱着一叠书本,在校门口张望了许久,依然不见哥的影子。
我叫林念秋,我不知道自己过去是个怎样的女子,认识些什么人,经历过什么事情,统统都不清楚。
哥告诉我,去年夏天在杭州游玩时我不慎坠落山崖失去了所有记忆,醒来的时候连他都不认识,只是睁着眼睛茫然不知所措。
学校出来往右拐,再走两百余米就是父母留给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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