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到好尪》第16章


我本无意戏弄他人。只因我叹了一口气,低下头。却发现我身旁的人个个伸长脖子,仰望靛蓝的天空。
我大笑出声,快速的混在人群之中,穿梭在赤阳下的十字道路。
我有“走路”的习惯,特别是每每读完一本令我心动的小说,我便幻想在一条路的两端,我和他在茫茫人海中互相凝望。
买了一份鸡蛋糕,我便逛橱窗边吃。刚烤出来的鸡蛋糕,香喷喷的令人食指大动,只可惜价格贵了些,二十元硬币才换的小小的八个。
服饰店的橱窗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贴近冰凉的橱窗,鼻息的暖气在玻璃上凝成一圈白雾。
橱窗里的模特儿穿着一件水色的连身长裙,裙子质料很好,有绸缎的轻柔滑顺,就像水平静无波,可是却有流动的感觉。无袖的设计的搭配霓裳一般的唐式披帛,兼富大方与含蓄,穿在模特儿修长纤细的身材上,倾诉着无言的典雅高贵。
这衣服太漂亮了,平常大概不会有人拿它当家居服穿。
女为悦己者容?算了吧!我看了眼一旁的标价——六万八千元整,是很贵,不过也似乎也只有这价格才配得上这衣裳。
我转过身,跨步走开。
“这位小姐请等等——”一个喑哑的声音突然叫住我。
我回过身,寻找声音的来源。“什么事啊?老伯。”叫住我的是一个摆算命摊的老头,白发髯长,脸颊清矍,一双眼却炯炯有神,我不由得走向他。
“我看你的面相——”
“不用了,谢谢。”我打断他的话。这些江湖术士的伎俩我看得多了。一开始说你鸿运当头,福星高照之类的,等你上钩后,再扯出一些灾厄,若人要除灾厄,则要花钱消灾。
“小姐,请让我为你卜上一卦。”说罢,没等我同意,他便拿起桌上的龟壳,煞有介事的摇起来。
这老头,老奸巨猾的,比一般同行更技高一筹。
他从龟壳里倒出两枚古钱,看了下,问我:“想知道什么?”
我笑了笑说:“随便。”
他叫我伸出右手,我依言照做,一手放在相命桌上。
掌心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纹路真能代表一个人的命运吗?我心生疑惑。
“你的感情线深且直,可惜太短,须防外来的伤害。”他看着我的手心道。
“老伯,命运可以改变吗?”我收回手,突然如此问道。
那相命师摇了摇头。“命运是不可改的。”他顿了顿接着说。“不过,人才是命运的主宰。”
我听得一头雾水,茫茫然捉不到头绪,总觉得这话互相矛盾,玄之又玄,一时也理不清。
我掏出百元钞票,放在桌上,说了声谢。起身便走。
老者收下钱,又道:“人才是主宰。”
※※※
“秋凉,你偷吃三碗公喔,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李明玉斜着眼看我,一副我欠她三百两银子的表情。
对于她“捕风捉影”的功夫,我早已见怪不怪。
相知贵在知心,李明玉分明不懂得我。
“又听到什么风声了是不是?”我便问边挥笔飞快的抄着前几日的笔记。
跷课的学生借笔记,抄笔记是必行公事,很难免俗的。
要我开口求人家,这脸我总拉不太下,亏有李明玉,不等我开口,便自动把誊好的笔记交上来。
我觉得李明玉和我就像是古时所谓的“酒肉之交”——各取所需的朋友。
可是,我能给的却少之又少,倒是常常麻烦李明玉,让我很不好意思。
“王美华说她前几天看到你跟一个很酷的学长在说话,他还骑车栽你。你老实说,你们是什么关系?”李明玉逼供似的说。
原来我那天和琵琶男在说话时被看见了。真奇怪,仅是很普通的谈话画面也足以掀起轩然大波吗?
或许也还没那么严重,毕竟李明玉的嘴是生冷不忌,大小通吃。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我总觉得李明玉特别喜欢向我报告她搜集来的八卦新闻——这跟她是新闻社社员有关系吗?
“他是我男朋友。”怎么样?吓倒了吧?
李明玉瞪大了眼,张大了口,一脸痴呆相,果真是被我吓倒了不成?
“秋凉,你真抢了人家的男朋友?”好一会儿,李明玉反应过来后,抓着我压低音量,唯恐旁人听见。
这下子换我愣住了,李明玉怎么会这样问?
“秋凉,你了不起喔,敌手可是咱们系上的系花耶!”李明玉洋洋得意又道:“所以说,女人啊,年轻就是本钱。大一娇,大而俏,打散拉警报——漂亮有啥用,还不是照样锁不住男人的心。”
“你胡说些什么?”照她那样说法,二十岁以上的女人都要去自杀了。
“不用解释了,有你这么出类拔萃的朋友,我很以你为荣。”李明玉拍拍我的肩说。
搞什么鬼呀?开玩笑的吧!我狐疑的看着她:“你从哪里听来的呀?”我会去抢别人的男友?就算我要,我抢得过人家吗?更何况男主角是那个琵琶男。
“王美华说的呀!她跟系花是同一个家族的,她说那酷哥是她学姐的男友。”
就这样几句话,我就成了抢人家男友的狐狸精?我不得不喊:“冤枉哪!”
“你不说他是你男友?”李明玉问。
“开个玩笑不行吗?”我真败给她了。
“秋凉,有时候玩笑别随便开,小心惹来祸端。”李明玉难得正经,义正词严的教训我。
我忙点头称是,其实也不怎么把它放在心上。
想我平日走在街上,也无人会看我一眼;惊涛骇浪是俊男美女才激得起的高潮,风花雪月是才子佳人才谱得出的浪漫韵事,小女子我只渴望一份平平凡凡的爱情,以及平平凡凡的日子,其他的,概不奢求。
一日下课,方走出文学院,好死不死就遇见那一脸酷相的琵琶男。
不少刚下课的人陆陆续续的走出来,好多人朝我们投以异样,关切的眼光。
我故意忽视它。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几时被那些不相关的人所摆布?
自从我离开社团,他对我的态度明显好转了些,虽然还是硬梆梆的叫人不屑领教。
“石膏拆掉了?”他酷酷的问。
我微微抬高脚。“有眼睛,自己看。”我也酷酷的回答。
他做势哼一声,突然问:“想不想听曲子?”
说不想是骗人的,于是我很诚实的点点头。
“想就跟我来。”他捉住我的手,一捉紧就开跑。
我心一惊,那顾的其他,怕慢了要被他拽倒在石板上。他跑得太快,我在他后面气喘吁吁的追着,喘到连问话的时间也没有,把方才在文学院前旁观的家伙们全部甩在身后。
我们一路跑到社办,我倚在门边喘气,见他大气不喘一下的从柜里取出那把雕花琵琶。
“演奏者是你?”我仍有点喘的问。
“不然你奢望谁?”他挑高眉毛,很不屑的说。“去把那张椅子搬到窗变。”他颐指气使。
我咕哝了声,仍是照做,这叫做好女不与坏男斗。
社办的窗口朝着湖,一阵清风徐来。吹飞了没系住的纱帘。
我灵机一动,解开所有绑窗帘的带子,任风吹起那一片片的布帘,真是好看极了。
“别玩了。”他喝住我,神气的坐在老娘替他搬的椅子上。“想听什么曲子?”
“琵琶行。”我坐在窗台上,被萧索的湖色给吸引住。
我知道的曲子不多,都是唱片上听来的。
他垂下头,撩了撩弦,径自奏起曲子来,不再理会我。我则把目光放在湖中央上——柳条寂寞入画,落花流水两无情。
琵琶美妙的乐音缭绕在空气当中。
昭君说他有一颗温柔的心,此刻我信了,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是弹不出这样哀怨的意境。
也许他只对他喜欢的女人好,像是他的女朋友。这种人一旦爱上了便是绝对的痴情,若有人说我抢走了他,对我还真是一种恭维。
我一直认为只有女子才表现得出我见犹怜的韵味,没想到现在弹奏者易性,画面居然也这么好看。
“轻拢慢捻抹复跳,初为霓裳后六幺,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我情不自禁的代吟着白居易的“琵琶行”,虽然和这曲子没啥太大的关系。
他微微偏头扫了我一眼,复低首专心奏着曲子。
一曲奏罢,他叫我再点一曲。
“随便。”我说。
他点头,调了调音,手指在弦上弹拨起来,我听了一会儿,才听出是“春江花月夜”。
气氛随着曲调的收拨凝成了冰点。
我僵硬的扯出一丝笑意,说:“你是时间太多,还是闲闲没事干,拉我来当你的听众?”
他听了却不应话,害我一时愣住,不知所措。
“下来,坐在那儿不怕跌下去?”他将琵琶收进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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