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天》第17章


张,现在已支持不住,躺在那长椅上睡著了,身上盖著依云的风衣。高皓天缴了保证金,办好了碧菡的住院手续,他走过来,坐在依云的身边。
“依云!”他低低的叫。
依云抬眼望著他。“你真会惹麻烦呵!”他说:“幸亏你只教了一个月的书,否则,我们大概从早到晚都忙不完了。”他用手指绕著依云鬓边的一绺短发,他的眼光温存而细腻的盯著她。“可是,依云,你是这样一个好心的小天使,我真说不出我有多么多么的爱你!”依云微笑了,她把头倚靠在高皓天的肩上,伸手紧紧握住了高皓天的手。“知道吗?皓天?”她在他耳边轻声的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今晚的表现,永远不会!我在想……”她慢慢的说:“我嫁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的丈夫!”
高皓天的手臂绕住了她的肩。“我告诉你,依云,”他说:“你放心,那孩子会好的,会活过来的。”“你怎么知道?”依云问。
“因为,她有这样的运气,碰到你当她的老师,又有这样的运气,及时找到你,还有……”
“还有这样的运气……”依云接口说:“我又有那样一个热心而善良的丈夫!”“好吧,”高皓天说:“这也算一条,又有这样的运气,我们并不贫穷,缴得出她的保证金,还有一项运气,碰巧第一流的医生都在医院里……一个有这么多运气的女孩子,是不应该会轻轻易易的死去的!”
依云偎紧了他。“但愿如你所说!”她说:“可是,手术怎么动了这样久呢?”
“别急,”高皓天拍拍她。“你最好睡一下,你已经累得眼眶都发黑了。”依云摇摇头。“我怎么睡得著?”她看看那在睡梦中不安的呓语著的小碧荷,伸手把她身上的衣服盖好,她低叹了一声。“皓天,原来世界上有如此可怜的人,我们实在太幸福了。以后,我们要格外珍惜自己的幸福才对。”
他不语,只是更紧的揽住了她。
时间缓慢的流过去,一分一秒的流过去,手术室的门一直阖著。高皓天和依云依偎著坐在那儿,共同等待一个有关生死的大问题。他们手握著手,肩靠著肩,彼此听得到彼此的心跳,都觉得这漫长的一夜,使他们更加的接近,更加的相爱了。天慢慢的亮了,黎明染白了窗子。依云几乎要朦胧入睡了,可是,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医生们走了出来。依云和高皓天同时跳了起来。“怎样?大夫?”高皓天问。
“切除了三分之一个胃。”医生说,微笑的。“一切都很顺利,我想,她会活下去了。”
依云举首向天,脸上绽放著喜悦的光彩,半晌,她回过头来,看著高皓天,眼睛清亮得像黑夜的星光。
“生命真美丽,不是吗?”她笑著问。
高皓天目不转睛的盯著她。
“你真美丽,依云。”他说。
他们依偎著走到窗前,窗外,远远的天边,第一线阳光正从地平线上射了出来。朝霞层层叠叠的堆积著,散射著各种各样鲜明的彩色,一轮红日,在朝霞的烘托簇拥之中,冉冉上升。“我们从没有并肩看过日出,不是吗?”依云问。
“原来日出这么美丽!”
高皓天没有说话,只是带著一分那样强烈的激动和喜悦,望著那轮旭日所放射的万道光华。
天完全亮了。碧云天20/50
11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似乎又有几千几万年了,俞碧菡在那痛楚的重压下昏昏沉沉的躺著。依稀仿佛,曾觉得自己周围围满了人:医生、护士,开刀房里的灯光,也依稀仿佛,曾听到碧荷低低的抽噎,反反复复的叫姐姐,还依稀仿佛,曾有个温柔的、女性的手指在抚摸著自己的头发和面颊,更依稀仿佛,曾有过一双有力的、男性的手臂抱著自己的身子,走过一段长长的路程……终于,这所有如真如幻的叠影都模糊了,消失了,她陷入一种深深的,倦怠的,一无所知的沉睡里了。醒来的时候,她首先看到的,是吊在那儿的血浆瓶子,那血液正一点一滴的经过了橡皮管,注射进自己的身体里去。她微微转头,病床的另一边,是大瓶的生理食盐水,自己的两只手都被固定著,无法动弹。她也不想动弹,只努力的想集中自己的思想,去回忆发生过的事情。软软的枕头,洁净的被单,触鼻的药水和酒精味,明亮的窗子,隔床的病人……一切都显示出一个明显的事实,她正躺在医院里。医院里!那么,她已经逃过了死亡?她转动著眼珠,深深的叹息。
这叹息声惊动了伏在床边假寐的碧荷,她直跳起来,俯过身子去喊:“姐姐!”碧菡转头看著妹妹,她终于能笑了,她对著碧荷软弱的微笑,轻声叫:“碧荷!”“姐姐!”碧荷的眼睛发亮,惊喜、欣慰,而激动。她抓住了姐姐的手指。“你疼吗?姐姐?”
“还好,”她说,望了望四周,看不到父亲,也看不到母亲。“怎么回事?我怎么在医院里?”
“是萧姐姐送你来的!”
“萧姐姐?”她愣了愣。
“就是你要我打电话找的那个萧老师,她要我叫她萧姐姐!”碧荷解释著。萧老师?是了!她记起了,最后能清楚的记起的一件事,就是叫碧荷打电话去找萧依云,那么,自己仍然做对了,那么,萧依云真的帮助了她?
“哦,姐姐,”碧荷迫不及待的述说著。“萧姐姐和高哥哥真是一对好人,天下最好的人……”
“高哥哥?”她糊涂的念著,那又是谁?
“高哥哥就是萧姐姐的丈夫。”碧荷再度解释。“他们把你送到医院里来,你开了刀,医生说你的胃要切掉一部分,你整夜都在动手术,萧姐姐和高哥哥一直等著,等到你手术完了,医生说没有什么关系了,他们才回去休息。萧姐姐说,她晚上还要来看你。”“哦!”俞碧菡的眼珠转动著,脑子里涌塞著几千几万种思想。她衰弱的问:“一定……一定用了很多钱吧?爸爸……怎么有这笔钱?”“姐姐,”碧荷的眼睛垂了下来,她轻声说:“所有的钱都是高哥哥和萧姐姐拿出来的,他们好像跑来跑去忙了一夜,我后来睡著了,醒来的时候,你已经动完手术,住进病房了,萧姐姐要我留在这里陪你,她才回去的。”
“哦!”碧菡应了一声,转开头去,她眼里已充满了泪水。
“怎么?姐姐,你哭了?”碧荷惊慌的说:“你疼吗?要不要叫护士来?”“不要,我很好,我不疼。”碧菡哽塞的说,眼泪滑落到枕头上。她想著萧依云,一个仅仅教了她一个月书的老师!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大姐姐”!眼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奔流在面颊上。别人如果对你有小恩惠,你可以言报,大恩大德,如何言报?何况,这分“照顾”和“感情”,更非普通的恩惠可比!一位护士小姐走了过来,手里拿著温度计。
“哎哟,别哭啊!”护士笑嘻嘻的说:“没有多严重,许多比你严重得多的病人,也都健健康康的出院了。”她用纱布拭去她的眼泪,把温度计塞进她嘴里。“瞧!刚开过刀,是不能哭的,当心把伤口弄裂了!好好的躺著,好好的休息,你姐姐和姐夫就会来看你的!”
姐姐和姐夫?护士指的该是萧依云和她的丈夫了!姐姐和姐夫?她心里酸楚而又甜蜜的回味著这几个字,姐姐和姐夫!自己何世修来的姐姐和姐夫?但是……但是,如果那真是自己的姐姐和姐夫呵!
护士走了。她望著窗子,开始默默的出著神,只一会儿,疲倦就又征服了她,她再也没有精力来思想,阖上眼睛,她又昏昏入睡了。再醒来的时候,病房里的灯都已经亮了,她刚转动了一下头,就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低低的喊:
“感觉怎么样?俞碧菡?”
她转过头,大睁著眼睛,望著那含笑坐在床边的萧依云。一时间,她心头堵塞著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泪水已迅速的把视线完全弄模糊了。
“哦,”依云很快的说:“怎么了?怎么了?刚开过刀,总是有点疼的,是不是?过几天,包你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不,不是疼,”她在枕上摇著头。“是……是因为……因为你,萧老师,我不知道……不知道……”
萧依云握住了她的手。
“快别这样了,”她说:“情绪激动对你是很不好的,医生说,你的病就是因为情绪不稳定才会得来的。现在,什么都好了,你多年的病,总算把病根除了,以后只要好好调养,你会强壮得像条小牛!”她忽然失笑了。“这形容词不好,像你这样娇怯的女孩子,永远不会成为小牛,顶多,只能像只小羊而已。”俞碧菡噙著满眼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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