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剑卖身》第20章


“我也不清楚,有时候剑上的恶灵会附身在他身上。”钟铁桥长叹,“然后他会整个人被剑所控。”
“他为什么不抵抗剑灵?”
钟婶苦笑,“或许潜意识里,他认为剑灵就是他哥哥聂断魂,基于对哥哥的愧疚以及夫人的期许,他宁可让剑操纵,因为这样他的哥哥就可以复活。”夫人当年在断魂少爷死去后的改变,她全看在眼里。
“别过来。”前面的杜寒飞突然停下脚步。
“糟了。”钟铁桥望向火球般的巨大落日。
“真么了?”念君一怔。
“到了夜晚,剑灵的威力大增,他就不是我们认识的杜寒飞。”钟婶心里长久担忧的事情终于爆发。
“没错,快走,再不走,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杜寒飞缓缓转身,悲伤的眸子凝望着念君。他这辈子最不希望伤害的人就是她,可是他怕当他与莫邪剑人剑合一时,控制不了自己。
“那就把剑丢掉。”念君没好气的瞪着他。
“不,我哥哥就在这把剑上,我要救他。”杜寒飞缓缓举起剑,温柔的抚触漆黑的剑身。“所以你快走吧。”
“我不走。”念君冷静的道,目光坚定。
“鬼丫头,别激怒他。”钟铁桥低斥。
念君没理会他的警告,步上前,“我问你你知道怎么救吗?哼,你也不知道对不对?你只知道杀人可以让剑灵得到满足,但这就可以让他投胎转世吗?你哥哥就会感激你吗?笨蛋,你哥哥会觉得更痛苦而已,他害你变成杀人凶手,千古罪人。”
“无论如何只要能让哥哥重新做人,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杜寒飞怕极无意识中伤了她,他温柔凝眸,“念君,我爱你,求求你别让我为难。”
“你总算说出来了。”念君翻翻白眼,心扉流过甜蜜。她等这句话等多久?还好没等到头发白掉。“那我就更不能丢下你了。”
“念君。”杜寒飞几乎是乞怜的望着她。
“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她嘴角弯起彩虹的弧度,一字一句的吐出,“我爱你。”
“拜托,你们两个这个时候还有闲情逸致谈情说爱。”钟铁桥拍拍头,恳请的望着杜寒飞,“少爷,把剑交给老奴吧!”
“已经太迟了。”两行清泪滚下杜寒飞的脸颊,一种近乎酸楚的澎湃浪潮像大浪一样扑击着他。“拜托,念君,听我的。”
“不,一定有什么可以挽救的办法。”看到他落下男儿泪,她也有点鼻酸,有多久了,她几乎忘了眼泪的滋味,就连她亲眼目睹蟠龙岗的爹娘在刑场上被斩首示众,她也没掉下半滴泪。
为什么?此刻的她眼中的水像涌泉一样。
“念君。”当夕轮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地平线,她目睹他开始变化,他全身抽搐痉挛,手中的剑映像着红颜的霞光,红得令人怵目惊心。
“不……”念君声音依然坚决,眼泪滚下她的脸颊,她深呼吸的道:“现在的你根本只是在逃避,你只是想减少自己心中的罪恶感,你根本不是在救他,而是在害他。”
早在蟠龙岗被灭,她也曾想过杀光领兵的官员全家,但这又能改变什么呢?她的爹娘再也会不来,她能过做的就是为他们造坟,让他们的尸首有个依归,不过,或许他们的死对他们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走。”剑直指她喉咙,而他却控制不了手。
一旁的钟铁桥和钟婶看到大惊失色,正要冲上前——
“别过来,这事我跟杜寒飞之间的问题。”水雾朦胧念君的视线,她依然发不出哭声,不敢相信自己的口气此刻还能那么冷静,“你要杀就杀吧,你不是对你哥哥很愧疚?你不是一直想补救你哥哥,那就让我成为剑下亡魂,我那么强,对剑来说应该是不错的补品,这样你就可以少杀一些人。”
“危险。”钟铁桥的心脏几乎要提到喉咙。
当剑尖几乎划破她喉咙,她闭上了眼,感觉心情竟如此平静安详,她想起了蟠龙岗的爹娘,只有她一个人因身在恶虎宅而幸免,其它三百六十余人包括牲口尽数被歼灭,那一地的鲜血和尸体,一双双不明目的眼睛望着她,像是控诉她还活着就是背叛——
“啊!”杜寒飞瞳孔紧缩了下,他咬牙反手将剑划过自己胳膊,鲜血像不要钱的流着,他背过她,“走……走,不要回头。”
但,她活下来了,以活的最好的方式回报着所有蟠龙岗的人!
“不,我不要离开你。”念君睁开眼,她知道她从鬼门关走一圈回来,她相信他有能力控制剑,问题是出在他身上。
“我无法控制我身体内的恶灵。”他哀伤的道。
“你可以,你一定可以。”她上前伸出手覆在他持剑的手上。
“我是聂断魂。”杜寒飞突然冒出这一句,令众人一阵错愕。
他慢慢转身,空洞的表情了无生气,暗黑的幽瞳深不见底,没有了光彩,倒映着灰兰的天空。
天黑了,恐怖的夜晚终于来临。
突然一阵迫人的凛冽寒气袭向她胸口,她反射的往后一跳,微微感到刺痛,|Qī|shu|ωang|稍后胸前一凉,她低下头,只见胸前的红衣裂了一条细缝,接着殷红的鲜血慢慢自伤口渗透。
再慢一步,这剑就要将她斩成两截。
“念君快闪。”钟婶机警的挥掌挡住杜寒飞的逼近。
而钟铁桥也不慢得赶紧上前承接杜寒飞第二波的攻击。“拿出翡翠玉灵刀。”
“我没带出来。”事出紧急,她哪有空去祠堂里拿刀。
“该死的!”钟铁桥的铁链断成数截,他翻滚的倒退,“他功力又大增了,在这样下去没有人能控制他。”
“钟叔,让我来吧!”念君伸臂拦住他,“钟婶,你也让开。”她眨也不眨的凝视着被剑灵掌控的杜寒飞。
“鬼丫头,你想干么,别乱来!”钟铁桥拧起眉。
“等等,或许念君有办法,我们先看看。”钟婶制止丈夫。
念君挺直了腰走上前,因为能控制剑的人只有他!
杜寒飞慢慢转动头颅,眼神呆滞的望着慢慢朝他走来的红衣女子,鲜艳的红色是鲜血的颜色,嗜血的光芒凝聚在他瞳底。
“喂,我们打个交道,反正这乱世乱臣贼子一大堆杀也杀不完,不如这样,你需要人血喂剑才能投胎转世,那我想要杜寒飞,我找人给你杀个够,你让杜寒飞恢复原来的模样。”
钟铁桥下巴快掉到地上,老眼瞪大如牛铃。他又没有听错?她不制止少爷造杀孽,反而鼓励少爷?
杜寒飞僵硬的脸庞闪过一抹困惑。
“你是聂断魂,你也想从剑上挣脱,重新做人不是吗?”念君敏锐的捕捉到他表情的变化,心中大喜,表面不动声色再接再厉。
他迷惘的歪着头。
“你们是孪生子,流着相同的血,说你们是同一个人也不为过,但是……”她声音顿了顿,水眸中漾着漫溢的柔情,“但是你永远无法取代聂断魂,你也不可能成为聂断魂,你就是你,你是独一无二的。”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蔼—”杜寒飞痛苦的抱住头,跪倒在地,“娘,别逼我,我是寒飞,不是断魂……求求你……阿……”他脑海里闪过娘哀伤空洞的表情,她喃喃地说着,我的儿子只有断魂一人!
“蔼—我是聂断魂。”猛然他从地上爬起,直挺挺的站立,又变回眼神呆滞的活死人。
该死的,还差那么一点!念君心中沮丧的低咒。不过,她不会放弃希望的。
看到这一幕,钟铁桥夫妇相视一眼,他们终于知道问题症结在哪了!
钟婶哽咽的低语,“少爷,你是个贴心善良的孩子,夫人临终前一直很懊悔她长久以来对你的忽略,扼杀了你的存在,她自责没顾虑你心里的感受,所以才会要你立那些誓言,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着,不是以聂断魂身份,而是杜寒飞,她的儿子。”
“这些话我们应该早些告诉你,可是你的记忆被封锁了,我们不忍让你想起当年的惨剧,也就没有多提。”钟铁桥喟然。
“杜……杜……寒……飞。”艰涩的字眼自他口中吐出。
“没错,你是杜寒飞,不是聂断魂,聂断魂已经死了。”钟铁桥红了眼眶,激动地喊着。
“不,我是聂断魂。”他还活着!
“聂断魂没有死,他活在你这里。”温柔的小手覆上他胸口,一股温暖自他胸口扩散开来。
他转动无神的眼珠,视线落在不知何时站在他面前含笑凝眸的红衣女子,只要轻轻的抬起手挥一下剑,她就会身首分离。
只要……举起剑……他的手颤抖着,手里握着的莫邪剑像重逾千斤般,他竟提不起。
不能,不能伤害她!为什么心底会有这个惊恐的叫声?迷惑浮现于杜寒飞无神的眼瞳中。
在一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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