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上)》第19章


对织心,雍竣难道不是如此吗?
不正因为织心有过人美貌,才对她迷恋?
福晋相信,一旦雍竣娶进出身高贵的貌美妻子,他有了新婚娇妻必定收心。届时即便是织心,雍竣的心也要放淡,更遑论孔红玉,她们都不会再让福晋忧心了。
夜里侍候福晋睡下了,织心才回到小屋点亮烛火,就又坐下,开始绣那未完成的香袋。
“织心。”绿荷到屋里找她。“我看这几夜你几乎都没睡,病才刚好,怎么能不休息呢?”她走进屋里问。
看到织心手上绣的香袋,绿荷愣了一下。“这是什么,你为谁绣的?”
低著头,织心说:“我绣著玩,也许自己用。”
“你骗谁?这分明是为男人绣的香袋。”绿荷眯眼。“可我记得,你先前已经绣过一个给贝勒爷的,现在又绣,难道还是给贝勒爷吗?”
她停下,瞪著绣面。
“为什么又绣?你既然拒绝贝勒爷,为什么又要绣香袋?”绿荷不明白。
“我答应贝勒爷,要再绣一只香袋给他。”织心抬头凝望绿荷,神色平静。“何况贝勒爷对我有救命之恩,绣香袋,是我能为他做的。”
绿荷摇头,不以为然。“这是借口。”她说:“从古至今,女子为报恩人救命之恩,只会以身舍命,又或者恩人要什么便给什么,即便以身相许也在所不辞。我从没听说过,为报救命之恩绣香袋的。女人不会为恩人绣香袋,只会为情人绣香袋。”
绿荷的话,震住了织心。
“你能骗我,但骗不了你自己。”绿荷说:“平日你比我聪明伶俐不知道多少倍,所以福晋才那么喜欢你,可为什么遇著贝勒爷的事,你就变了一个人,变得比我还傻?比我还痴?”
小屋里,气氛仿佛凝滞了。
绿荷的话句句像针刺,剜进织心的心窝里。
“织心,我还是要问你,你这是何苦?何苦如此?你的贝勒爷并不知情,你委屈自己,可连福晋也怪你。”
织心却摇头。“他知道,他明白。”
“什么?”绿荷不懂。
织心低下头。“福晋怨我有理,我不委屈,我确实让福晋生气。”
“你明明知道福晋会生气,为什么还执意要这么做?”
“因为贝勒爷什么都明白,既然明白,我就不能不做我自己。”她平静说。
“织心,你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织心抬眼凝望绿荷,淡淡地对她说:“如果贝勒爷不明白,那么我也许可以装傻,可以毫不在乎,就像一般女子,认命过活,因为我的夫君并不知道我爱他。可他明白,他什么都知道,就因为这样让我痛苦,所以我不能像没事一般与他一起生活,我做不到。”
绿荷呆住了,她深深看织心。“你的意思是,你爱贝勒爷,可贝勒爷他……”
绿荷的话说到一半,她没再往下继续。
“不管他想什么,不管他有多少打算,我只要握著自己的心,这便足够了。”
绿荷胸口,顿时像压了铅一样沉重。“织心,现在我知道了,可却不觉得你聪明,反而觉得你更傻了。”她为织心难过。
“我傻吗,绿荷姐?”织心却笑了。“做个丫鬟也许我傻,可做个女人,我不傻。”
绿荷皱起眉头,就像快哭了。“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不该做丫鬟的!”
“没有人该做丫鬟的。”织心淡淡笑著说。
绿荷愣住,眼眶含泪,半天说不出话。
“织心,我不想像你,我一定不想像你。”绿荷用力说,似在说服自己。
“绿荷姐,你不会像我,没有谁能像谁。因为每一个人来到这世间都有心伤处,都有情衷,都有试炼。”
绿荷怔怔看她,再也说不出话了。
世俗女子,也有如烦忧吗?在烦忧之间,还能把握自己,淡然处之吗?
因为是织心,所以如此的特别吧!
绿荷走后,织心静下心,要在今夜绣成香袋。
然而,执著的把香袋绣好后,当真会交给雍竣吗?
不会,她只会将香袋收起,藏到她的枕下。
因为这只是属于她的执著。
这执著不是他的,不需他背负,更不必他明白。
每逢初一、十五,巴福晋总会到京城安门外的贤良寺进香。
这日一早,织心便准备好进香用的鲜花素果,与福晋一同来到寺内礼佛,绿荷留在府内处理庶务。
礼佛毕,织心收拾妥贡品便随福晋出寺,可才走到寺门前,福晋便忽然停下来。
“织心,你瞧,这儿有个姑娘,她倒在地上好似病得很重!”
“福晋,您莫管事,说不准是个诈死讹钱的。”
这附近乞丐众多,地处闹市,三教九流人物皆有,不能不防。
“怎么会呢?我瞧这姑娘生得好水灵。你快来,瞧瞧你们俩,就似照镜子一样,都这般可人。”
“福晋,您先莫靠近,让织心瞧去。”她挡住福晋,保护福晋。
走上前,她见到一名女子委靡在寺门边,似已剩下两口气。
女子见她,忽然定定地别不开眼,眸中似有感愕,似有叹息……
直至女子昏迷之前,她就是这么恋眷地看著织心,直到失去意识前一刻,口中还喃喃念道:
“温柔婉约,水秀天成……定棋,我终于找到你喜欢的女子了。”
福晋到贤良寺礼佛,回来时受了惊吓,居然还带回一名小乞丐。
府里的下人们平时无事,就爱嚼舌根,这次传言如此,府里上上下下每个人都觉得好奇,想瞧瞧这乞丐是谁?究竟长成什么模样?福晋怎会将一个肮脏的小乞丐带回王府?
福晋虽然慈善,可也怕乞丐身上有病,于是要织心请大夫来看她。
织心去请大夫,自己也照料这名叫巴哥、不明来历的小女子,她不怕染病。
织心打从心底怜悯巴哥,当日在寺门外见到她脸庞年轻秀丽,可眼底却沧桑落寞,织心就像看到八岁的自己。
巴哥昏迷未醒之时,织心两个日夜不眠不休地看顾她,没有想过自己。
所以在这天早上她又病了,她病了,这回福晋没要她离府,只要搬到别的院落,不要织心影响自己以及王爷,也不要织心染了其他的丫头。至于那名小乞儿,福晋还是要织心照料。
织心病中还要搬离她的小屋,帮著搬家的夏儿不舍,可不能奈何,于是流了一夜的泪。
早上夏儿侍候主子净睑时,眼睛是肿的。
“你的眼睛怎么了?”雍竣冶眼问她。
“什、什么?”夏儿呆呆地回话。
“眼睛肿成一条缝,你还能侍候我?”
“奴婢……”夏儿摸摸自己的眼睑。“奴婢可以侍候贝勒爷。”夏儿却抽噎起来。
“你哭什么?”雍竣淡著眼问她。
“奴婢,奴婢只是为织心姐伤心。”
听见织心两个字,雍竣脸色一凝。
“织心姐好可怜,生了病,福晋还让她搬出小屋,一个人住到柴房旁的角屋去。奴婢看到织心姐这样,就觉得难过,往后奴婢要是生病,不知道会不会也得搬到角院去住?”
夏儿毕竟还小,心事不会掩藏。
原来她虽不舍得待自己就像亲姐姐一般的织心,可其实也感怀自己同是为人奴仆的命运。
雍竣阴沉地瞪著夏儿,半天不说话。
夏儿抽抽噎噎的,半天都住不了声。
“你说她生病,现在还侍候福晋?”
“不,”夏儿摇头。“织心姐现在侍候那个小乞儿姐姐。”
“小乞儿姐姐?”
“织心姐说福晋菩萨心肠,前几日从贤良寺礼佛回府,带回了一名昏倒在寺门边的小乞儿姐姐。”
“乞儿住在哪里?”
“在厨房角屋边的小耳房。”
雍竣没有再问下去。
夏儿哭够了,才继续侍候主子。
毕竟是孩子,哭过就算,一转眼夏儿也已忘了刚才让她那么伤心难过的事。
第十章
夜里,织心端了床边的水盆,起身到屋外厨房旁边的水井,重新打一盆凉水更换湿巾,敷贴在耳房内那姑娘的额头上。
打从福晋带回这姑娘后,她就开始发起高烧,大夫说可能是饿寒交迫所致。
今早大夫回诊又说,这姑娘今夜若能退烧,便可保没事,如不能退烧,高烧再蔓延下去,即便救活也要成傻子。
听见大夫如此交代,织心知道今夜至为关键,虽然她自己也生病,可为了救人,她得打起精神。
井边,织心靠在土屯旁打水,吃力地从井底一寸寸拉起吊桶。
“织心姐。”夏儿站在柴房边呼唤她。
织心刚拉起水桶,然后回头。
夏儿跑过去。“织心姐,要不要我帮你——”
“不要,你快走,别接近我,让你也染了寒病。”她反而后退。
她不愿夏儿生病,也不愿夏儿照顾的人生病。
“不会的,我不过帮个手,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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