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劫》第52章


“别跳。”
“噗___”我稳稳的落下来,蹲在草地上得意的笑。
苏寅农讪讪的收回晾在空气中的两只手,“我忘了你是小猴子。”
“还是小狗。” 我瞟了一眼不远处的“赌博集团”,豪情万丈的向绿茵茵的山坡走去。
“就象这样。”躺在草地上,阳光猝不及防的照到眼里,我双手抱头。开始慢慢往山坡下滚去,不需要太用力,速度开始慢慢变快,一阵轻微的眩晕袭来,这种感觉如此美妙。没有声音,只有光和影不停的交错,仿佛置身于亦真亦幻的万花筒中。
很久以后,身体缓缓的停在了某一处,我仍然闭着眼睛,回味刚刚那种惊心动魄的感觉。深深的呼吸,空气中草叶的香气弥漫。
“喂,你是一个球吗?”那是苏寅农的声音。
“当然,你又是什么?”我懒洋洋的回答然后又对他提问。
“另一个球。”
我睁开眼睛,看到他躺在不远处,身体呈一个大字。
“是球,就滚过来吧。”他果然听话的滚到了我身边。
“怎么样?感觉。”我坐起来,摘下一朵白色的蒲公英,对着风的方向吹。
“小疯子,脸上划破了。”苏寅农趴在草地上,伸手从我的头上摘下来一小截黑色的树枝。
果然有隐隐的疼痛袭来,我伸手摸摸脸颊,应该是一处浅伤吧。
对面的小河,波光粼粼,河中白色的大石头上,停驻着几只穿着麻衣的小山雀。河滩上,一丛丛蓝色的翠翘花迎风招摇,那是种非常可爱的野花,每一朵花上都长着两只金黄色的眼睛,身后还拖着一个俏皮的小尾巴,我知道它另外一个名字叫:山鸽子。
“苏寅农,我想画画。”
“画吧。”
“没有纸和笔。”
“让我来想想办法。”他开始胡乱的翻着衣兜,“有一支黑色的圆珠笔。”
“没有纸。”我惋惜的说。
“画在这里吧。”他伸出一 只手,掌心向上。
“闭上眼睛。”我开始在他的掌心里画画,他听话的闭上眼睛,象一个安静的婴儿陷入沉睡中那样,不吵也不闹。画好了一只,“另外一只。”他抽回刚刚那只手,换过来另外一只。
手背上也画完了以后,我开始在他的胳臂上画,“脸上可以画吗?”
他慢慢的睁开眼睛,“不,现在换你了。”
“什么?”我给最后一只小山雀点上眼睛。
“我来画,你做画布。”他坐起来,拿走我手上的圆珠笔。
“哦,”我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的作品,觉得还不错。
“想让我画什么?”他问。
“飞天吧。”我把一只手伸给他,不打算假装睡觉, 我要看着着他画。
他看了一会儿我的手掌,好象在衡量如何落笔。
“我们去那边。”他拉着我站起来,指着不远处的小河。
嗯,是个不错的主意,我跟着他走到河边,河水清浅,潺潺的流动,我脱掉鞋子,赤着脚爬到一个大石头上坐好。苏寅农跟着我做了同样的事情,然后开始在我的手上画画,我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画的是小浓漫画,猫姐姐趴在我的肩头, 我坐在窗台上。
时间缓缓的流过,小山雀们一会儿落到石头上,一会儿又飞到树枝上,时不时的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
“宁羽西,你有没有喜欢过我?”说这话的时候,苏寅农已经开始在我的脚上画了。
“哦?”我吃惊的看着他。
“有,还是没有?”他不抬头,仍然全神贯注的画着。
我低头看着河水,一朵粉色的小花随着水流漂过来,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摘了花又扔在了河里,令我无端的想起一句话,“怊怅坐沙边,流花去难掬。”这一滴水流过去,就永远不会回来了吧。
“有。”脱口而出的一刹那,我便开始后悔。
“呵呵。”他笑,手上却是用了力,笔尖刺痛了我的神经。我想站起来跑开,跑得越远越好。
“谢谢,你能告诉我。”他说,“我这一次回来,是跟你们告别的。”
“为什么?”
“早晨不是说过吗,这里出了问题,长了一个不需要的东西。”他用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头说。
“哦,那得做手术吧。”我吁了一口气。
“是,妈妈决定带我到美国去做这个手术。手术以后,留在那里生活。她的队友介绍了工作给她,在业余球队里做教练,工作会很轻松,那样我们就可以生活在一起了。”
“是吗?”我惆怅的叹了一口气,忽然明白今天他为什么反常的,快乐。
“高考也不能参加吗?”
“不。”
“什么时候走?”
“已经开始申请签证了,顺利的话,大概到月底会下来。”
“以后,永远也不回来吗?”
“不知道,这个手术可能有些难度。成功了,可能会失去以前的记忆,失败的话,我就解脱了。”
“苏寅农,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我拍掉他画画的手,起身跳到河水里。
他坐在大石头上,把一只腿伸到河水中,河水没有心事,哗哗的流过去。
“别这样,对我来说这是好事。成功了,我会忘记过往的伤痛,重新开始的生活会变得轻松,象你那样,倒挂在单杠上看这个世界,和蚂蚁玩儿也兴致勃勃,在寒冷的冬天吃一大杯冰其淋,这些都是我向往的生活。”
“这些事你现在都可以做,象今天这样,从山坡上滚下来,你不是已经做过了?”
“因为认识了你,生活开始变得有意思。在这之前,我就好象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 呆久了; 也就麻木了; 习惯了; 也觉不出什么是冷。” 我看着他唇边不时浮现出来的那些微笑的花,宛如夜里开放的昙花,在一瞬间绽放,又在另一个瞬间凋落,他是那么的努力,努力的让那些花开得长久一点。
“苏寅农_____”
他轻轻的摇头。“我很期待,将要发生的事。”
一颗眼泪滑过脸颊,落到河水里,从此以后再也分不出哪一滴水的前身是泪。
“很残忍,我宁愿从来不认识你。”我抹掉脸上的泪,趟过河水,我的鞋子还扔在岸边。
“小西。”他第一次这样叫我。
“不准你这样叫我。”我歇斯底里的大喊。
“小西,我很羡慕罗浩阳,从见到你的第一天开始。”
“你说谎,见到我的第一天,你告诉我你讨厌我。”
“没有。”
“有。”
“没有。”
“别走,苏寅农。”
他抬起头,表情既伤感又快乐。
“陪着我,直到我离开。”
我冲过去,低头撞向他的胸口,“记得我,要记得我,永远记得我。”
“好的,好的。”他一叠声的应着,“永远不会忘记。”
“我想要一个蓝色的花环,小时候戴过。”
“我来给你编一个。”他走到河滩的花丛里,摘下大把的翠翘, 花儿瞪着天真的大眼睛看着世界。
番外——小苏(上)
小时候,看着满天的星斗,当流星飞过的时候,却总是来不及许愿,长大了,遇见了自己真正喜欢的人,却还是来不及。
……………………………………………………………………………………………………………………………………………………————《停不了的爱》
今天是罗浩阳的生日,因为担心错过,一周之前就请妈妈替我订好了机票。
礼物是早就选好了,一支景泰蓝的包金钢笔,那一天,和它一起买回来的还有一只精致的镯子,那是送给小西的。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这种东西 ,我是喜欢的,喜欢那几个带着古旧韵味的字,第一次给女孩子买东西,忐忑和喜悦交织,付过钱以后,自己先戴在手上,想着这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给她买东西,有一点点的惋惜和不甘心。
终于长到十八岁了,象一棵长在山阴里的植物一样长到了十八岁。
母亲离开我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为了事业,她不能陪着我长大。每当黑夜来临我都会抱着奶瓶子,借着那一点点的温度入睡。这种怪癖一直保留到上小学以前。
上学以后,陪着我入睡的任务就落在了一个破旧的小枕头上,它是妈妈送给我的第一个枕头,我总觉得那上面还带着她的体温,搂着它就可以想象妈妈就在身边。每次见面,她都会说用不了多久,就会离开球队回家陪我。十岁那年,一次无意的偷听,让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无法实现的谎言。原来,他和爸爸已经各自有家,这个家他们是永远不会回来啦。
这些年我一直和表舅生活在一起,他是一个性格乖张的人,也许很久以前他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保姆说过,他曾经是一个健康的小伙子,奔跑跳跃对他来说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他有美丽的女朋友,他有似锦的前程,他有无限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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