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劫》第54章


“苏寅农,你不诚实,”我眯着眼睛看他,而他把脸转过去不再看我,“你喜欢和我一起玩儿。”而且你也喜欢我,这是我最想说的,可惜,光天化日之下我的勇气所剩不多,如果再年轻十岁,我是说如果只有六岁的话,我肯定会大声的说出来。人的年龄越大,就会变得越虚伪。
苏寅农突然转身,很赖皮的点头,“喜欢和你玩儿,是因为你一会儿可以当小猴子,一会儿可以当小狗,真的很逗人。哈。”他很夸张的大笑,那种怪异的笑声无意中惊动了河滩上的鸟儿,惹得它们尖叫着冲到天空中。
“不是。”我目送着鸟儿飞去的方向,虚弱的抗议。
“真的。”他的眼神亮晶晶的,两簇恶做剧的小火苗烈烈的燃烧着。
“混蛋。”我扑过去,呵他的痒,他呵呵的笑着,不停的后退,两只手徒劳的在空中挥动,真是一付痛苦不堪的样子啊,我得意洋洋的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
“好了,好了。”才没有,好了,我会自己停下来,这种没有骨气的求饶对我来说不亚于高声的鼓劲。我继续进攻,制服一个比自己高大很多的人,太有成就感了。
“你这个小疯子,得寸进尺。”苏寅农忽然停下来,严肃的绷住脸,我伸手打算再给他两爪,可惜时机不对,刚刚还是节节败退的食草动物醒过来以后变成了一个进攻型的食肉动物,我的两只手被他牢牢的握住了。
不要紧,我还有武器,低下头,我用头顶住他的胸口,这个动作令他发出一声闷笑。
“以后要给你买一条链子,拴在脖子上, 出去玩儿的时候,我就牵着你。要不然,你的小爪子抓伤了别人,还得赔钱。”他轻笑。
“再说?”我舞动手腕,他吓了一跳,手上更用力的握紧。
“要拿你怎么办?”他自说自话,“你想让罗浩阳生气,需要我的配合。而我,要不要帮你?”
心事被说中。我觉得自己变成了《西游记》里不可一世的小妖精,遇到克星以后,只能乖乖的趴在地上现出原形。“不用。”我说,我可以自己去找死。
“你不游说我?也许我可以帮你,你是他最喜欢的女孩子,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如果我们合伙气他,效果一定很好。”
“是吗?你是说我们假装很好,然后气他。”
“人生如戏,前提是我们都不要当真。你知道我肯定不会当真的,你也不会吧?”他有点不放心的追问。
“当然。”我很快的回答,心底有一点点的烦躁,“现在放开我吧。”我双手用力想甩掉他的束缚。
“你生气了。”苏寅农没有让我如愿,仍然牢牢的锁住我的手腕,他低下头,双眼探究的在我的脸上巡视,那种认真的样子好象在努力破解无字的天书。
“不要再看我。”委屈让我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我不明白到底在对谁生气,为什么自己的情绪总是在变。如果罗浩阳不喜欢我,我做这种愚蠢的事不是让他更加的不喜欢我?如果他喜欢我,我根本不用做任何事引起他的注意,我只做好自己就对了。可是在一刻钟以前,我心里想的不正是苏寅农说出来的吗?
现在我真的感到有一点点伤心了,并且后悔刚刚那样大言不惭的说苏寅农喜欢我。
#奇#“怎么了?”
#书#“……”
#网#“如果我说我不会喜欢任何一个女生,你会不会好过一点?”
我摇头。
“不要这样,你摇头的动作会让我头疼。”他苦恼的说。
“好吧,我不摇,我要给你编一只花环,你戴上它一定很傻,我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傻。”我有一种预感,这个家伙一定会用他的病来要挟我们,不过不要紧,我们会宠着他,病人有撒娇的权利。
果然,他已经开始了,“以后,我在罗浩阳面前说我喜欢你,你要学会自动把它翻译成我不喜欢你。”
“当然,我还会加上两个字,真的。”
“两个什么字?”
“真的。”
“真的?”
“是的,我会理解成你在说,我真的不喜欢你。”我抬起腿狠狠的踹了他一脚,他疼得松开了手。
第 51 章
“哇,真是一个可怜兮兮的男朋友。”我居高临下的看着苏寅农,这家伙蹲在地上,两只手抱着肚子,一付我受了严重内伤的神情。
“看什么看?”我没好气的对他大叫,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以为用那种无助的眼神看我,就可以让我内疚。
“很疼啊,用那么大的劲儿干嘛?”
“是吗?”我蹲下来,“很疼吗?”
“嗯。”他疯狂的点头,最夸张的是居然伸出一只手做出抹眼泪的动作,我开始好奇:有没有这样一种武功,我是说踢到腿肚子可以让肚子疼的武功。根据十六年的人生经验我在一分钟以后做出判断:没有。至少宁羽西没有这样的功力,这个结论让我松了一口气,我接着做出第二个决定,离开他。王瑶女士的语录之一便是:和一个纯心想赖你的人纠缠是不明智的行为。
第二个决定也许不够英明,当然如果你认为被人从后面抓住脚脖子,然后摔个狗啃泥不算是一件很倒霉的事,也许会和我有不同的看法。
戴在头上的花环“噗”的一声落在地上,那朵巨大的蒲公英趁机撑开了好多白色的降落伞,我趴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年轻的伞兵们开始了它们的神秘旅行,“苏寅农——”本来想对他大喊大叫的心情在看到精灵舞蹈的一瞬间改变,春日的风好轻柔,一起坐在河边喝酒会不会很惬意。
“哈,着了我的道儿吧。”阴谋得逞的人一点都不想掩饰自己的得意,他的思想和我背道而驰呢。我吹吹落在眼前的头发,不小心吹走了花托上最后几个小伞兵。
“再见,蒲公英。”我说,然后象烙饼那样把自己翻了个个儿。
“你不能走,你还欠我一个花环。”蹲在身边的家伙霸道的宣布。
“可是我想去喝酒。”那罐偷拿出来的“青岛”还留在老桑树的某一个枝桠上,我得趁着罗浩阳发现以前喝掉它。
“走吧,我带你去找它。”苏寅农捡起掉在草地上的花环,扣在我的头上,我坐起来,可怜的花环又掉到我的膝盖上,我抓起它,用力掼到头上。
苏寅农甩掉鞋子,撒野一样往河边跑去,我紧随其后。
我们一直冲到河水里,奔跑令水花四处飞溅,罗浩阳的牛仔裤沾水以后,变得很沉。我拽着裤腿继续跑,一直跑在前面的苏寅农突然摘下帽子,扔到了河对岸的树丛里,阳光照在他泛着青光的头皮上,这样的发型一定很清凉,我记得一个月前的苏寅农有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和一般的男生比,他的头发有点长,那时候再冷的天他都不会戴帽子。
跟着他沿着河流的方向没有目的奔跑,好象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那个午后,我们踏进了一条没有尽头的河吗?我觉得得自己跌进一个悠长的悠长的梦里,两岸盛开的蓝色翠翘花在风中轻舞,懒洋洋的河水不紧不慢的往前流着。如果不是那片绿色的玻璃扎破了我的脚,我们的奔跑还不会停下来。“啊——”脚上突来的疼痛,让我失声尖叫。
我的叫声真够高分贝,一直发足狂奔的苏寅农象一个声控娃娃那样突然刹车,“怎么了?”他回过头。我难为情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脚,清澈的河水中,一朵妖娆的红色花冉冉浮现,丝丝缕缕的,真美。既然我没有跟着苏寅农往大海里跑,也没有跟着他往养着鲨鱼的池子里跑,我想我应该很庆幸。当我觉得自己很幸运的时候,心底便开始升起一丝又一丝的歉意——我破坏了苏寅农的奔跑。发足狂奔,一直被我当成一种发泄极端情感的方式,最快乐和最痛苦都是无法与人分享的。
当我满怀歉疚的看着苏寅农的时候,眼前的他让我吃惊的张大了嘴巴。在他脸上纵横交错的,是汗水还是……我突然想起几天前羽姝低声哼唱过的几句歌词,“到底为了谁,其实都已无所谓。冷风一阵阵的吹,分不清是雨还是泪。”羽姝说那是数学小天才孙子说唱给她听的。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哦。”我趟着河水往岸边走,心里想着要不要提醒他去拿回那顶被丢掉的帽子,最后我决定什么也不说。
“停下来,是不是脚划破了?”身后传来苏寅农的声音。
“不要紧。”我开始往岸边跑,河里没有鲨鱼不表示没有食人鱼,没有食人鱼也不代表没有暴燥的苏寅农。在某一点上,这个人和坐在山坡上赌博的罗浩阳没有区别。他们都不喜欢看到我受伤,这种事会刺激到他们可怜又脆弱的神经系统,他们理所应当的认为受伤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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