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执行官》第191章


盈、如泣如诉。
忘记了前一秒钟正在寻思的事,宋隐完全沉醉在了这曼妙的歌声之中。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开始变成透明的玻璃,脆弱极了,随时都有可能会为了一点伤心事而碎成千片万片。
他不知道聆听了多久,直到身边人好心地摇晃了一下他的肩膀。
“没事吧?”
“没事……那是什么?”他指着窗外问亚历山大,“你的海里还有别的生物?”
“哦。你说‘那个’啊……”
亚历山大稍稍从沙发上探出身去,伸手将墙上的窗户拉开了一点。
只听“呜”地一声,海风呼啸着涌入了室内,带来一股咸涩但却清新的海洋气息。
等到气压平衡之后,宏大的海潮声涌进了室内,填满了所有的空间。而那些缥缈却又婉转的歌声,就像随波逐流的玻璃水母那样,一下子游到了宋隐的身旁,缭绕着他。
宋隐感觉自己快要被海水给淹没了,却没有半点窒息或者别的不适。在不知不觉中,他半闭上了眼睛,放松身体倚靠在沙发上,感觉继心脏之后,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变得和那些水母一样,虚无而脆弱起来……
“天籁之音,不是吗?”
亚历山大忽然的一句话,打破了他的自我沉溺:“有些时候,我喜欢什么事都不做,就躺在这里听他们唱歌。他们的歌声是如此的美妙,简直令人心碎。”
“……它们是什么?”
直到开口说话的一刹那,宋隐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哽咽了。不止于此,事实上他的整张脸颊上全都布满了泪水。
“我这是怎么了?”他胡乱抹着自己的脸颊,“中邪了?”
“看起来你的共情能力挺不错。”
亚历山大给了他几抽纸巾,还有一个意外的答案:“那是辅佐官们。”
“辅佐官?辅佐官们?!”
宋隐这才意识到,灯塔里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的确没有看见亚历山大的辅佐官。但是把自己的辅佐官设定为海洋生物也就算了,别人的辅佐管?这又是什么意思?
“那些都是失去了‘主人’的辅佐官们。”亚历山大道出答案:“他们的执行官要么退役回到了人间,要么在任务中出了意外。于是我就收留了他们,将他们藏在这片海洋里。这样,阿克夏系统就不会将他们回收洗脑,再分配给下一个主人了。”
“把辅佐官藏在海里?!”宋隐还是无法理解那种奇怪的状态:“所以他们也不上岸来,就这样在海水里泡着?没事就唱歌解闷儿?”
“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在你看不见的海底,也有属于他们的家园。与他们相伴多年、教会他们人类情感的执行官们离去了,只剩下他们守着在海底模拟出来的安全屋,用人类无法理解的歌声缅怀过去。但是他们所思念的那些人,却并不记得他们。”
亚历山大像是在对宋隐说话,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语:“你说,他们究竟是自由的呢,还是不自由?”
宋隐并没有被亚历山大的逻辑带走,反而想起了另外一件更为现实的事:“我听说,暮辉的辅佐官也离奇失踪了……该不会也在你这儿吧?”
从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开始,亚历山大的目光就变得有些奇怪起来——就好像宋隐的脸上忽然长了什么东西似的,死盯着他猛瞧。
“呃,我只是好奇……”宋隐被他看得心虚了起来,又生怕他刨根问底,暴露出齐征南与暮辉的关系,“你要是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哦。”亚历山大虽然一直死盯着宋隐,可他的语气却意外地轻松:“我知道他,一位很出色的辅佐官。他也的确曾经藏身在这片大海里面。可那是二十一年之前的事了。”
“二十一年。”宋隐咀嚼着这个时间节点,觉得熟悉却又不敢胡乱发散联想:“所以他现在在哪里?难道被系统捉了回去?”
“是啊,他从我这里溜出去,想要寻找暮辉的下落。”亚历山大歪着脑袋,似乎是在仔细回忆,“结果就被逮了个正着,再没出现过了。”
虽然多少有点准备,可宋隐还是心中一沉,唯有点点头算是揭过了这个话题。
“对了,怎么焚队没有一起来。”亚历山大这才问出了早该提出的问题。
“喔,他啊,加班呢。”宋隐表面上埋怨,却又试探起来:“听说最近那个西西弗斯,动作有点频繁,大过年的搞事情,你说讨厌不讨厌?!”
“也许人家也是在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庆祝新时代的到来。”
亚历山大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如果你觉得独自一个人寂寞无聊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找点事做。”
说着,他起身朝着不远处的书架走去。
“这个书架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上面放着的全都是我最喜欢的书。”
他的手在高高低低的书脊上划过,长长短短的书名随即进入了宋隐的视野当中。从《瓦尔登湖》到《月亮和六个便士》,他的手指最后停留在了一本黑色书脊上。
“这本是我的最爱。当年我还在精神病院的时候就开始读它了,借给你看看。”
说着,他将书丢给了宋隐。
“《监狱的诞生》?”宋隐念出了书名,一看就感觉没有兴趣,“讲什么的?”
“一些有关于控制、训诫和惩罚的理论。不过对我而言最有趣的,是文中引用的关于‘环形监狱’的概念。”
“环形监狱?那是什么?”
“是一种完美的控制之道。”
亚历山大抬手,虚指着他们头顶上方的灯塔:“如果把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看做是一座巨大监狱的圆心。围绕着我们,修筑起无数间单人牢房,它们上下堆叠着,排列成圆环的形状。每一间单人牢房面朝灯塔的这一面,全部都是玻璃。你想象一下,会发生什么事。”
“……”宋隐本能地不喜欢这样的假设,可他还是努力地想象了一下:“囚犯们的一举一动全都会被灯塔里的守卫看得一清二楚,没有任何的死角。”
“说得没错,用最少的人力,看守最多的囚犯。这的确是环形监狱的魅力之一。”
亚历山大肯定了宋隐的答案,又继续加工着他的想象:“现在,让我们把灯塔的光线关闭,再为每一间牢房安装上无影灯。事情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还会发生变化?”
宋隐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愚钝的学生,带着困惑闭上眼睛。
在他的想象中,原本漆黑一片的环形建筑被点亮了,不像是监狱,倒更像是现实中被戏称做“不夜城”、“水晶宫”的BAT办公大楼。
在明亮的灯光下,每个囚犯全都无所遁形,他们如同被陈列在橱窗里的商品、动物园里的动物,毫无选择地展示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与此同时,环形监狱中心的灯塔却熄灭了。那些盘踞在高塔之上的监视者们,遁入了黑暗的保护之中。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数量、他们的容貌……不对,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是否真正存在。
但即便如此,被囚禁在环形监狱里的囚犯们,依旧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因为他们并不知道,身处在暗处的监视者究竟是不是正凝视着自己。烙印在血液和基因里的记忆,已经让他们习惯于遵守光明之下的规则,而丝毫不觉得或许自己可以试着赌一赌,赌那些监视者根本不足以约束他们所有人的生命。
“绝对的黑暗,监视着绝对的光明,这就是我们身处的炼狱。”
亚历山大道出了环形监狱的现实意义:“如果我们就是那些被关在透明牢笼里的囚犯,那又是谁在监视着我们?人类的命运……一切有生命的物体的命运,被操纵在谁的手里?阿克夏系统是什么东西,究竟是谁藏在那座看不见的、黑暗的灯塔里面,你难道不好奇吗?”
黑暗中的人是谁?宋隐微微一愣——他远远没有好奇到亚历山大的地步,却也并非没有思考过类似的问题。尤其是在得知了父母和齐征南的往事之后。
“我想,辅佐官或许知道些什么。”他说出自己的猜测,“我曾经问过二狗,问他的那些知识和指令都是从哪里来的。他说,有时候他的脑海里会出现一个声音,指导他应该怎么说、怎么做。”
“没错,那个声音!”亚历山大忽然兴奋起来:“海里的很多辅佐官也都描述过同样的声音。那声音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就像是从黑暗之中发出来的,神的声音。”
“但是就连辅佐官也不知道那个声音的源头和真面目。你又该怎么去找?”
“也许他们并不是不知道,而是遗忘了呢?就像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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