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之前世今生》第22章


己蒙冤受屈,近一百万字的故事,到了结局,竟是一首诗:“闲阅遗书思偶然,谁知天
道有循环。可怜金莲遭恶报,遗臭千年作话传!”
可怜金莲遭恶报?
不!
不不不!她不要赢得世人可怜,她也不要遭恶报。今生,她是单玉莲,一个经历过
波折,练就了心志,可以保护自己的女人。她是一个现代人,怎可让悲剧重视?
及时制止,把命运全盘扭转。
不是我亡,而是你死!
“报仇”二字,忽地金光灿灿,成为她照路的强灯。她追出去。
狂喊:
“阿龙!你不要去杀他!”
中止他杀他,把故事切断,就在这里中止吧。只要SIMON不死,她就可不必死。若
他死了呢?”
她没工夫想下去了。
武龙截了一辆“的土”,如箭在弦,绝尘而去。
单玉莲即回头开了自己的红车,也尾随不舍。她要比他快,通知SIMON,他的魁星
来了!她急按小路,直铲下坡。
在幽冥之中求生。
她认定这是她惟一生路。因为,武大死了——
元朗,夜色昏暗,像提早举行了丧礼,丁屋内一片愁云惨雾。武汝大的娘亲和六位
姐姐,加上太婆,这阴盛阳衰的小天地,如今连推一的男丁也不在了。一众女人心乱加
麻、心如刀割、哭得稀里哇啦,涕泪交流。
有人拨了“九九九”,十字急救车马上驶来了。
两个白衣白裤的人,扛着担架下车,见惯生死,只木然地问:
“哪一个?什么时候?什么原因?谁最先发现?他有没有病?……”正问着,忽闻
一声长叹,是很难听的、没礼貌的长叹。
像急铁了一瓶汽水之后,“暧——”的吁气声。猪叫一般。
周遭变得一片死寂,大家被这声音呵呆了。
闭气瞑目的武汝大幽幽叹口气,便醒转过来。
不醒犹自可,一醒之下,登时药性大发,那躲在裤裆里的东西,暴怒起来,露棱跳
脑,凸眼圆睁,横筋暗见,色若紫肝,约有六七寸长,比寻常粗大一倍有多。热不可耐。
他还不知自己刚才死了一阵。春情勃发,不可收拾。眼中看不清四下皆是人,只一
直喊着:
“老婆!老婆!我起了,快来!”
一如电影跳接至下一组镜头。
太婆眼见如此不知羞,便转面挥手,骂:
‘睬!睬!睬!”
待得武汝大完全清醒了,方见一屋子都是人影绰绰,红肿着眼,一众面面相觑,哭
笑不得。
武汝大惟有弓起肥胖的身子,尴尬地笑:
“很夜了,大家早睡吧。”
呀,竟还有两个目瞪口呆的陌生白衣人?
他很无辜地,一直弓着身。
根本不知道,他是好心人,好人有好报。命不该绝,死里逃生,鬼门关一转,从此
功力大增,英雄到处找寻用武之地。只追问:
“我老婆呢?”
单玉莲也根本不知道,冥冥中今生的情节急转直下,悲剧竟变成荒谬的喜剧。武汝
大没有死,那么下一个死的会是谁?
武龙像一头蛮牛似地,来到这他永远不能忘记的地方。那儿是好夫淫妇幽会的阳台,
他认得——他还半裸上身,在窗口目送过她离去。
如今这二人竟还合谋,把她丈夫谋杀,好明目张胆地寻欢。
像他大哥一生忠直,把钱和人都毫无保留地交予她,讨她欢心。爱她,换来这样的
下场!她一定也提出过离婚,他一定不肯,所以二人才干出这勾当。要不在如此文明先
进的社会,怎的牵涉到生死大关?
自己又为什么来呢?他已丧失理智了。这是愚蠢的行径,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驱
使他在半疯狂状态下,与这对头人算账。
——是借口吗?
其实是为了自己吗?
武龙眼里闪烁着无以名之的怒火,只有孤注一掷的赌徒,才可以如此的愤怒。他仿
佛听见自己的心狂跳,蓄锐待发。
一闯进门,二话不说,即与那不知就里的SIMON恶斗。
他失去常性地对付他: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得到她吗?有我在的一天,你不用妄想!杀人要偿命!我要为
大哥报仇!”
纠缠间,把屋子里的屏风家具都推撞,那个百子柜,应声倒塌,一格一格,盛载东
方的春药、淫器,膏丹丸散油,来自中国、日本、印度……的,正人君子圣贤们“不可
说”的建药之源,五色纷纷,都如天女散花,迎头而下。
武龙恨透了这个建魔!
武松撞到楼上,把那被包打开一抖,拔出尖刀。西门庆吃了一惊,叫道:“哎呀!”
便跳起在凳子上去,一只脚跨上窗槛,要寻走路。说时迟那时快,武松却用力略接一按,
托地已跳在桌子上,把些盖碟儿都踢下来。西门庆见来得凶了,便把手虚指一指,早飞
起右脚来。武松只顾奔前,见他脚起,略闪一闪,恰好被踢中右手,那四刀踢将起来,
直落下街心里去。
西门庆见踢去了刀,心里便不怕他,左手虚照一照,右手一拳,照着武松心窝里打
来,却被武松略躲个过。就势里从胁下钻入来。
单玉莲的车子。左边车头灯已经撞毁,便是刚才直铲下坡时,一时煞掣不住。但又
无法检视,只颠簸着,也急驰至此。
镰形的新月正放出奇特的光,如一把弯刀,冷伺着停下来的机器。
寂静主宰了这个城市的某一角落。
她车子停下来,有点惊诧这意外的、如死般的凄寂,好似希望和光明都灭绝了。乌
云已蹑足过来,把新月一手捏碎吞噬。
是迟了?抑或还早?
心肠肺腑都化成气体,随界总呼咯而出。只有一只无知的置身世外的由甲,在黑暗
中,视若无睹地爬过去,指爪似乎有嘶嘶微响,格外分明。她连自己眨眼的声音也听得
见呢。
前景如同一团黑雾。
她也得面对。
便开了车门,伸脚出去,探首外望,人在街中心。
——突然地,电光石火地,一声惨叫自高空如旱天雷般轰响。一个可怖的人影,在
楼上急剧地坠落,霹雳一下,撞在她车顶,顺势落在地面上。车子和人一齐震傈。
她眼前有千百颗火星闪着夺命的光芒。迟了!迟了!她凄厉地喊:
“你不要死!”
如同得病似地发冷发抖,半窒息地见到那倒在血泊中的SIMON。
她的命运重复了?
在这急难关头,她惊惧得马上要上车逃生,不想地上这物体绊着她。顾不得一夜夫
妻百日思了,她只知飞奔上车,用剧烈抖颤的手开动机器。
武龙此时也飞奔下楼了。
一见单玉莲,即大声叫住。
车门关上,她半句也听不见,只埋首方向盘上,拚命求生。她的“大限”到了。
车子只变得桀骛不驯,又不停咳嗽,单玉莲惶急得很。他来了!他走近了!
——终于开动了。
武龙在车子急驶之际,强横地拦截,伸张两手,攀上车头。
他目露精光。二人恐怖地隔着一道透视的玻璃对望着,他只在拍打、叫喊……·他
不肯走。
单玉莲什么也不管,用力一踩油门,车子全速前进——她也不知道要到什么地方去,
只知要脱离眼前凶手的魔掌。
武龙一直紧攀着车头。
一个急转,欲把他抛跌。他一时失手,正待倒地,明知车子会得辑过,武龙一手抓
着车门。太快了,乱间的车子问进一条窄巷,失去控制。车身一概武龙被夹在石墙和车
子中间,“吱——呀——”地一声响,人成了肉酱…。
车子不知不觉,把武龙挟带着,便在石墙上抢过,肌肉筋骨嘎嘎地一损胡涂。
终于在墙上划了一道很粗的血痕。
因在黑夜,这血痕颜色更加深沉。
单玉莲只道车子前进得甚艰涩,往外一瞧,登时魂摇魄荡——
一边哭喊,一边使尽蛮力,死命把武龙给拖出来。血污染了一身,头发散乱,形同
病妇。
是这可怕的铁铸的怪物把地播弄成这样子么?本来好好的一个人,像遭千军万马踩
踏过,白腻的青状的物体,断措断肢,血腥“呼”一下扑面袭来,味道奇诡,渐成尸臭。
她想伸手去遮挡一下。
她咬紧牙关,发狂地想把他砌回原形。
她想撕扯车子,想咬人。
心疼得四分五裂。
这就是她心中的男人么?这个世界偏生穿不下他了。——如何开始,如何动手,先
搬抬哪一部分?
他几乎已是肉酱。
她抱着他,不敢用力,只是肝肠寸断地哭喊。他曾像个巨人一样,遮天蔽日地立在
她面前。
她无意识地唤他:
“阿龙!阿龙!阿龙!”
他听见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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