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犹怜》第10章


无声地摇了摇头,她的目眶红了大半。
唉!骆旸放开她,数了口气,抬头望着天空。一会儿,他旋过脚步走离,没有再说一句话。
他……他丢下她了。因为她又笨又烦人,所以连他都要丢下她了。
她低首盯着自己脚上的鞋子,眼前模糊成一片。
咬着唇,她没有哭出声音。因为……他叫她不要哭,所以她听话……她听……“呜……”抽泣声终究还是溢出了唇瓣。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楸着自己身上的长大衣,是他怕她着凉而给她的,可是他现在却要丢下她了——“好丑的脸。”柔软的手布随着粗哑的话声落在她颈间。骆旸到车上拿了条大围巾,一回来就见到她皱着五官,哭得鼻头都红了。
“丑死了,妳别再哭了。”鬼都会被吓跑,连他都看不下去了!
快手在她脖子处打了个松结。
温暖传到她刚才冰冷的心口。睁着带泪的眼,她傻傻地看着他,忘了言语。
骆旸抱胸,“今天寒流来,很冷,妳再吹风,发烧感冒是小事,要是发病就糟了。”呀,他不是要讲这个的,拉回正题:“我并不是因为生气才把妳往这边丢。
妳手腕上有一道疤痕,那是妳昏倒进医院的原因,我不知道妳有什么天大的难处必须这样才能解决;但是,既然妳运气好,老天让妳活了下来,那么有些事情就更应该好好思考。妳留在这里,对妳比较好。”疤痕?她掀开腕虚的袖子,果然看到一道深色的割痕。
这是……这是什么?不是单纯的伤口而已吗?是……“她”自己划伤的?为什么要弄伤自己?
碍…所以,“她”才那样笑,好像解脱了什么似……“她”……自尽?
因为这个破败的身体吗?忆起自己也曾有过同样的想法,她倏然心惊。他适才那一席话虽然是说给“她”听,可她却深刻地感同身受。
“你……你讨厌懦弱的人?”或着,用死逃避痛苦的人?她心虚地间道。
“不。”他犀利的眼神缠上她脆弱的思绪,“我讨厌想放弃自己宝贵生命的人。”他沉声。
她一震!羞愧得不敢直视他。她的确是好想丢弃自己的命,每回病得严重了、意识昏沉了,她总希望能就这样远离一切苦难,别再张开眼。
她跟“她”是一样的,只是“她”成功了,而她却失败了。
她不想活……而他讨厌……
“不过,我欣赏知错能改的人。”他状似无意地补充,化解了她的窘境,“所以,妳就把这里当成冬令营,好好地生活一阵子。”别再蠢得去割腕自杀。
她因为他的第一句话而顿住,没说话,却也不再哭了。
“可别忘记要定时吃药。我走了。”挥个手,他准备再次告别。
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她抿了抿唇,鼓起生乎最大的勇气表达自己的意见:“骆……骆公子!”她的声音在风中更显飘忽,彷佛没吃饭似。“你……妳还会再来吧?”来找她,或者是……来接她。
话出口的同时,她只觉面颊热得像是有把火在烧。
不要紧!不要慌!骆公子常告诉她,讲话不能只讲一半,要全部说出来。
所以、所以……不要驼背!她挺直了腰。
她也不了解自己怎会如此依赖他,只是脑海中反复记得,第一眼看到他好凶的脸,她就告诉自己:要印在心中,绝不能忘记他伸出的手和他粗柔的声音。
心跳得好厉害,噗通噗通!噗通噗通!要是跳出来被他看到了,那怎么办?
她闭紧了眼,等他的回答像等了一生的时间。
骆旸睇着她,从她脸上梭寻到那显而易见的期待。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思绪,脑中竟起了波纹。
为什么……她会信赖自己到这种地步?
他这样的长相,连进银行领钱都会被警察盘问;走在街上,流浪狗会来着尾巴自动离开:女孩子晚上看到他,没哭倒在地已算不错了;房东太太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枪击要犯,因为怕被干掉才肯把房子租给他。
而她却一股傻劲地相信他?到底凭的是哪门子的见鬼原因?
他笑出声,有着胡渣的下巴收缩着,越笑越不能止,到最后,干脆放声大笑。
连房子里的小鬼们也都好奇地从窗口探出头张望。
她被这笑搅得一团混乱,以为自己又做了什么蠢事,却不明白这次他怎么不是用骂的。
“妳真有趣。”笨得有趣。笑声渐缓后,他说。
“啊?”痴楞的大问号。
“我当然还会再来的,傻瓜。”他边往外走边扬声:“我答应妳,不会不管妳的。”就当他们有缘吧。
呆了半晌,她才兴奋地红了脸。
他留下的笑声被寒冷冬风吹了开来,扩散成无限柔暖。
第四章
那是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就像是件了一个恶梦醒不来般,心口被压得疼痛难耐,不论她多想挣脱,终究只能无力地在黑夜里独自陷落。
她曾怨过,为何她必须承受这种苦难?
她也曾恨过,恨上天的不公平,恨自己命运的乖舛,恨那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每回望见年迈的娘亲因为她的病情而得彻夜看顾,无法好好休息,她就恨。
恨到想杀了自己。
可是却又无法付诸行动。娘总是笑着告诉她,说她的痛有朝一日一定会好起来,而她也深信自己能慢慢地恢复健康。然而一年年过去,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恨日积月累,心却逐渐麻木,因为她知晓自己得和这病魔纠缠一辈子。
吃药、呕吐、心痛;然后重复。
娘过世后,她只觉自己周遭的一切全场垮了,只剩一片黑暗空虚。
她以为她的夫君可以帮她,但她错了。早该知道的,有谁会要个镇日昏睡生病的妻子呢?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她没有资格得到幸福,一开始就注定了。
好寂寞、好孤独、好痛苦……她每天都这样想着:死吧死吧,反正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这身病骨又惹人厌,合上双目之后就别再张开了。
“今天是晴天呢。”孟思君站在不大的庭院里,努力地玻鸢У难劬Γ飞系难艄馊盟芯鹾檬娣滩蛔♂溽嗥渲小?br />
这儿的天气比较不同,即使已经是冬天了,却没有长安城那么冷,不会下雪结霜冻得人吐息难受,因此,她可以走出房间,而不是只能躺在床上幻想。
垂下眼睫,她提着一个小小的浇花器,往一块花圃缓缓走去。她很慢很慢地移动,用双足去体验扎实的土地。
不是作梦,她确确实实来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用这双眼看,用这封耳听,用这个身体的四肢在触摸感受。
是她,他不是她。很难今人相信的事实,却真的发生在她身上。
每天早晨照镜梳洗时,她都会无意识地抬起手捏捏这张脸皮,发现真的会痛,才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得尽早习惯。
渐渐地,她也就不再想去探知为何会这样:她一向很认命的,这次也不例外。
况且……骆旸先生好像也不变她讲那些前世今生……泛着苍白的唇终于拉开一道微弧;住了一个多用,她已经逐渐习惯彼此间有着差异的言词;还有,那些曾经让她恨害怕的器具,也都一一会使用了。
箱子里有小人在唱戏的叫“电视”:房间顶会发亮的圆球或长棍叫“日光灯”:只能发出声音的叫“收音机”;可以洗衣服的大柜子叫“洗衣机”……很多很多,虽然有时还是会被吓一跳,但是莫姨和其它人都很有耐心地教她。
唯一让她不能适应的,只有电视里那些羞羞脸的表演,和大冲上暴露的穿著:不过幸好,也不是每个人都非要穿成那样不可,她还是可以把自己包得紧紧的。
“啊!”瞅见花圃里种的花苗冒了芽,她蹲下身,欣喜地瞪大眼直看。
深色泥土里,绿点点只有一丁点大,但光是这样,就能给她不曾有过的成就感。
“好小喔……”那芽。用来鼓励人的那一句话叫加什么来着?“加……加油。”她小心翼翼地在绿穿上浇着水,希望春天来时,能开成漂亮的花朵。
她也要养好她的病体,不要再去麻烦别人。这是她唯一急切想做的事。
既然她不再是以前的她,那么……有机会吧?
她深吸口气,重燃希望。
好安静,大家都去学堂了,莫姨去买菜,应该快回来了吧……房子里没有人,还是感觉好清冷……凉凉的风吹过来,她抱着浇花器坐在后廊的屋檐下,吸了吸鼻子,从大外套中拉出一条围巾,往脸上擦去。
这条他留下来的围巾真好用,小风他们也都围在脖子上,一定是因为随时都可以用它抹掉不雅观的鼻水。
熟悉的气息从围巾上侵入她的鼻间,她停下动作,不自觉地发楞。
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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