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缘》第45章


吃送行饺子时刻到了。李方明的心情在刹那间复杂到极点,熟悉的营房,熟悉的一张张脸庞,同在一张床上睡觉的兄弟,同在一张桌上吃饭的战友……难道就真的这样离开他们了吗?
桌上已摆满了热腾腾的滚蛋饺子,几位临行的退伍老兵,哽咽着吃下这在部队的最后一次饭,泪水与那饺子融合在一起。与送别的战友久久相拥,不舍离去,就连一直渴望复员的李方明,此时竟想能留住时间,再重温一下当兵的历史。
是啊,现在时间已经到了公元一九九七年十一月底,真是不敢想像啊,三年的风雨历程就如此轻易地成为永久的回忆了。时间不绕人啊!
列车仿佛行驶得很快,思绪一次一次回到那熟悉的绿色家园,一阵阵发自肺腑的酸楚……
米馨没想到一切都变得那么快。金凤源一开始对她还算殷勤,甜言蜜语,百般温柔,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完全没有了曾经的风情,对米馨时常会大发脾气。米馨被金凤源改变了许多,曾经的个性全失,如今,她象是已经甘愿享受这命运安排似的,不再活泼,不再可爱,不再是从前那个米馨了。
金凤源有自己一套独道的生意经,一天到晚泡在自己的酒店歌舞厅里,常常喝得酩酊大醉,半夜还喜欢带几个人回家搓麻将,一晚上能输五六百块钱。但金凤源从无悔意,依旧是默默地挥霍无度,米馨真没想到他跟结婚前的差别有那么大,完全是判若两人。
金凤源经过盘算,又想出一个赚钱的门路:他不知从哪里物色了一些稍微有些姿色的女人,在酒店的三楼跳脱衣舞招徕顾客,他还对米馨说:“女人将衣服从身上一件件脱落的过程,永远是男人们最抢眼的视觉享受。永远不会使人感到厌烦。什么男人也不例外。我们就要利用这一点,牢牢地拴住顾客的心!”米馨劝他说这样是犯法的,但金凤源丝毫不为所动。
米馨拗不过他,心想:就让他放纵地去干吧,早晚有他吃亏的一天。
其实有些时候米馨真受不了,金凤源那些狐朋狗友总是对她指手划脚,满嘴污言秽语,但金凤源总是在一旁笑,仿佛从来不在乎自己妻子受到调戏,这些人其中有个叫李春邦的倒挺老实,不吸烟也不说下流话,总是自我陶醉地唱着一些伤感的情歌,但米馨已经发觉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象是有些呆板,又象是还有别的意思。后来金凤源不知跟谁去北京旅游散心去了,那李春邦竟然一个人到了金家,找米馨倾诉心声。
既然是丈夫的朋友,米馨并无太多拒绝之意,况且这李春邦又与其他人不同,米馨对他并无厌恶。李春邦喜欢讲他的历史,从小到大,自己做的每件事情毫不避讳,他也讲到自己在济南当业务员时受骗的经历,以及与余莉之间的爱情。米馨心想李春邦属于缺乏朋友的那种人,否则也不会把自己这么多事情讲给她听。而李春邦频繁地往金家跑,也使米馨觉得这李春邦似有什么企图似的,她开始有意识地躲避李春邦的登门造访,毕竟这并非是个好现象。
黄灵的到来,使米馨觉得有了些慰藉,有很长时间没见到她了,她依旧是那么可爱,那么美丽无邪,突然想起自己以前不也象她这样吗?不幸的遭遇和不幸的婚姻,带给他一个不幸的家庭和荒淫的丈夫。这一切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但在一个女人的心中有多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有多少对纯真时代的回忆与憧憬?
黄灵坐下来,两眼直盯着米馨看,似乎她脸上有什么东西。这可把米馨给看蒙了,而米馨对视这女孩时,竟突然间生出些许酸楚。是啊,这竟是自己心上人的妹妹啊,如果不是那段耻辱的插曲,他们也许就是一家人了。生活也一定比现在幸福得多。黄灵的脸上有许多黄河的影子,这使得米馨无限遐思,而值得让米馨高兴地是,黄河如愿以偿,成了一名威风凛凛的军官,她在心里为他祝福。
“馨姐,星期天你陪我去北京吧!”黄灵突然问。
“去北京干嘛呀?”米馨不解。
“去看我哥啊!他说他现在已经当了什么副区队长了,肩上也扛了星星了,我要亲眼看看我哥的样子哎!”黄灵的话语很天真,似乎没有意识到已经深深地伤害了面前的米馨。
“不,不,不,我不想见你哥,不想!”米馨急剧地推辞道。她怕见到黄河,怕见到她会控制不住自己哭出来。
“馨姐,我知道你的感受,但是做不成……”黄灵顿了顿,又说:“还不能做朋友吗?你们不应该这样谁也不搭理谁呀!”
米馨心里一顿,陷入深思。黄灵的话也不无道理。当初为了让黄河死心,她不惜说了一些违心的话,现在一切已成定局,估计黄河也接受了这个现实,自己又何必自欺欺人呢?有情人无缘终成眷属,但自己可以默默地为他祝福,希望他能够找到自己梦想的归宿,这些日子她日夜思念黄河,真想时光能够倒流。一切的一切不会发生,也许……米馨从记忆中走出来,却见黄灵睁大了眼睛说:“馨姐,你不说话,就说明你答应我了。”
“你不能换个人陪你去吗?比如说房昕。”米馨还是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见黄河。
“我不想让我的家人知道我和房昕的事情,我怕……呀……我也不知道怕什么,反正我和房昕的事一定不能被他们知道。”黄灵不合逻辑地说完又转变语气说:“馨姐,除了我的家人,你就是我最亲最信任最要好的人了,你就答应我吧。”黄灵走过来挽住了米馨的胳膊,这倒让米馨觉得没有退路了。其实能够见一见黄河也是她迫切的愿望,只是如今彼此已成路人,当初分手是那么斩钉截铁,没有退路。“房昕他对你怎么样?”米馨转变话题道。
“无所谓好,也无所谓不好。”黄灵论及此事时低下了头,似乎在思考。
“灵儿,这件事你一定要想清楚。如果选错了人,会酿成一生的痛苦。如果房昕是一个可以给你幸福的人,你可以选择他,但你真正了解他吗?”米馨很富哲理地说。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心里好乱好乱。”黄灵托着腮,嘴唇一抖一抖的。
然而米馨果然同黄灵一同去了北京,米馨的心情特别激动,憧憬与酸楚参半,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见到黄河后应该说些什么,或者也可以默默无语吗?也许只在乎“心有灵犀”便是,只要能见一见他现在的模样,不枉此次一行啊。
米馨真不敢相信,面前的那个少尉军官就是黄河,整齐的板寸头显得格外精神,再加上那一双闪烁的眼睛,尽显军人非凡气质,但黄河的肤色比以前黑多了,让米馨联想到他一定吃了不少苦。
“哥,你看我带谁来了?”黄灵欢天喜地地跑过去,抚摸着黄河新发的军衣,手定格在肩膀上那颗闪亮的星星上,“哥,你可真威武啊!”黄灵一见面就唠叨个不停。
此时此刻,米馨早已按捺不住澎湃的思绪,眼前这人是梦中的黄河还是现实中的黄河呢?她似乎没有注视到黄河看着他的异样的眼神,她的目光虽然定位在黄河身上,看到的却是从前的那个黄河,想到的也是从前的那个语文老师。猛然间,一种分不清性质的幸福溢在心间,伫立,伫立,她伫立了片刻,脑海之中却似将一些从前抑或是幻想的画面播映了很久。也许,她此时此刻已经忘记了一切痛苦,甚至已经忘记自己已为人妻,米馨不由自已地走到了黄河身边,握住了他的一只手,眼眶里面蕴满了激动,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米馨同志,请自重!”黄河挣开了她的手,朝四周望了望,目光在那远处的哨兵身上定格片刻。他的脸色很奇异,仿佛内心中压抑了很多痛楚,全部寄托在这名话里。
米馨被这句话伤得呆住了,思想立即恢复到现实。是啊,现实就是现实,它一直没有改变它的残酷。她强压住要涌出的泪水,转身朝远处走去。身后响起了黄灵呼唤她的声音,但她没理会,仍旧自顾自地朝前走着,她感觉自己走了很久,停在面前的树林里,靠在了一棵杨树上。
是啊,今天明明不该来的,自己为什么要来呢?也许彼此之间只能是陌生人的结局,这一切都是天数,都是报应啊。太傻了,自己真的太傻了。
黄河那句话久久地在她心中燃烧,释放着无尽的伤痛,米馨感到心如刀绞。曾经的美好,只是为了让现在更加痛苦,曾经的一切,只是上天故意种下的谎花,当爱情枯萎,一切都不复存在。然而花谢尚有开时,心碎了却无法再弥补,爱情没了却难以再复苏。这一切啊,象镜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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