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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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息一颗糖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急得憋出了眼泪,同事拍着手推搡着她站起,阿息端着满满的酒杯红了脸,局促不安地抓着裤沿,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纪远航看着她的神态不禁失笑,“阿息来公司的时间最短,要做一个与专业相悖的工作多少有些难度,还为我做了不少分外事,多余感激的话就不说了,我干了你随意就好。”
阿息没喝过白酒,浅尝一口,辣的直吐舌头,韩剧里总说女主能喝干烈的白酒,不知是真是假。阿息一咬牙,满满一杯酒全下了肚,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不一会儿胃里就灼得像火烧。
纪远航说:“最后一杯酒敬在场的诸位,这一年下来你们辛苦了,下个月总公司会有一批新人过来,这边也会派人过去,想到国外深造的人得好好表现了。”
有员工打趣:“要离开纪董还真舍不得。”
底下的人哈哈大笑,纪远航将手指甲敲着玻璃杯,的的作声:“今晚所有开销算我的,难得聚会,大家玩得尽兴。”
同事们叫嚷着要跳舞唱歌,有人跟阿息讲话,她一律觉得聒噪,灯光照着他们一个个的脸庞,从阿息坐的地方望过去,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这灯光下坐着立着的一圈人已经离她很远很远了,连那笑语声听上去也觉得异常渺茫,她难受地紧怕是要吐了,匆忙离席跑去了洗手间的方向,在走廊过道却顿住了脚,一男一女正抵着墙在那纠缠,又或者说缠绵更合适些,俩人动作幅度很大,如入无人之境,事实上原本只够容得下两个人的走廊上也再没其他人,阿息很想借个道过去,又怕搅了他们的好事,也忘了走,站在一旁恍惚地看着他们。
纪远航来到阿息身后有几分钟,看她杵在那儿观看人家亲热不禁好笑,他的心里也有好些疑问,再不弄清楚非得憋出病来,他叫了阿息几声都不见回应,左手试探性地搭上了她的肩,阿息先是一颤,猛地跳开了,背抵着墙,脸上带着一种戒备的神气。
纪远航小挪几步,不满地伸手扶着墙,将阿息圈定在一个范围之内,他丝毫没有觉察出不妥,阿息却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不安地埋着头,她几时这样过了,一定是鬼上身了,而且是个色鬼!
纪远航说:“阮秘书你对我有意见吗?为什么总躲着我。”
阿息一怔,突兀地抬起头来,他的唇离她额头不过几许,稍稍抬下眼皮就能看见他那长睫毛的影子一丝丝的映在面颊上。走廊上陆续有人经过,纪远航的身子几乎都贴到了她身上,温润的气息喷在她头顶,湿湿的,凉凉的,痒痒的,她从未曾这样真切地感受过男子的气息,心里就像有一百只兔子在乱窜,脸上一红挣开去,他也觉察过来,不好意思的松了手。阿息故作镇定地将一撮头发随意撩撩:“纪董你想多了我怎么可能对您有意见。”
纪远航身后是淡青色的瓷砖,光影掠过砖面浮现出凹凸不平的花纹,密密麻麻地交织着看得人心里发慌头昏脑胀。纪远航触了触鼻翼,手指在壁面上凸出的部分漫不经意地刮着,总觉得有什么陷入指甲里去了,其实什么东西也没有,他的目光飘扬到上空,脸上表情错综复杂,一瞬间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如镜的壁,照见他自己的身影,那影子也淡的像在月光下,模糊而朦胧:“还有,就是,上次的亲吻,如果我让你觉得困扰了我很抱歉。”
阿息看着他,良久才笑了一声:“不用您提醒我。”
外头刮起了大风,深夜的气温与白天相差甚远,月亮惨淡地高挂在空中,周围弥散着不明形状的乌云,只露出几点星光,零零散散,细碎得几乎不见,街道两侧立着孤零零的路灯,整座城市宛若婴儿一般沉睡,凌晨一点,这个时候的S城,显得萧瑟单调,霓虹在夜色里明灭,每一次亮起,就突兀地将这个城市照成一片黯然的红色。
纪远航扬了扬下巴,已经坐进了驾驶座:“阮秘书,我送你回去。”
同事们都走得差不多,只有一个姓余的女人喝得酩酊大醉攀附在阿息的肩头,口齿不清地说些什么,酒在肚里,事在心里,姚鸿涛怎么拉她都不肯走开,阿息艰难地推开她的头:“不用了。”
纪远航将手撑在车窗上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现在公车司机下班,打的,你舍得那个钱么。”
很好,他完全地把她当成了守财女。
“表哥,要不这样得了,”他扶着那女人,呵气成霜,“我送阿息你送她,成不?”
纪远航微微皱了皱眉,他没忘记阿息吐在自己身上时的窘状,现在见到烂醉如泥的人有点发怵:“为什么不是我送阿息。”
阿息,这是他第一次在私底下这样叫她,心口微微一暖,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撞动,有一股喜悦浸入心田,就象踏在绵软的云层上面,舒适温暖,但人,怎么可以立于云彩之上呢。
姚鸿涛抖抖酸涩的手臂:“阿息可是我相亲对象你跟她没这层关系吧。”他刻意回过头去看阿息,她低垂着眼帘,假装没听到他说这句话,肩微微塌下,身影有些单薄,神情像一个沮丧的孩子,沮丧又不安。
纪远航蹙着眉长吁短叹,仿佛再无奈不过:“那好。”
狭窄的街道幽深如河,车子拐过车道,再也看不见了。
阿息拿出包包里的矿泉水默默喝着,街上很静总是要隔好久才会有车和他们朝着相同或相反地驶去,路灯快速地向后退去,阿息觉得凄凉,不管有没有人经过它们都得守在那里,驻停在原地,不得离开。
姚鸿涛忽然问:“你是不是喜欢表哥。”阿息尚含在口中的水全喷到了玻璃上,姚鸿涛避开飞过来的水珠嘿嘿直笑,“表哥那么出类拔萃,你不喜欢就怪了。我就随便问问你不用那么紧张,放心,我不会跟他说的。”
阿息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拿手背揩去嘴巴周边一圈的水渍,一下一下摇晃着瓶子,车内没有开灯,恰到好处地掩盖了她脸上出现的红晕,阿息故意岔开话题:“为什么纪……我是说纪董姓纪,你阿姨却姓黄?”
“哦,”姚鸿涛笑笑,“纪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子随父姓,女从母姓,阿姨其实很可怜,她原先有个女儿,很久以前出车祸死了,姨父因为别的女人离开了她,阿姨也没有再嫁,她心脏不好,生下小惠已经是冒险,她把表哥是当作自己儿子那般对待疼爱,舅舅出国后都是阿姨照顾着他。”阿息很认真地听,他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话有点多了哈。”
“跟你们家那位怎么样了。”
“他忙我也忙,不过我们都会抽空见面,阿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相信你,这事儿离我最亲的都没人知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姚鸿涛好奇地望一眼阿息,阿息尴尬地笑:“我也是瞎说,见你不否认我还吃了不小的惊,后来心里又想,咱俩不一定能成,错了,不是不一定,是肯定不能成,以后说不定都见不着面,知道这能咋地,我又不是长舌妇不会满街给你念去。想不到你还真有心|Qī|shu|ωang|,给我捡了个大便宜。”
姚鸿涛明显地一愣,而后哈哈大笑:“我真真着了你的道,我原本是想贿赂你给我保密来着,哈哈哈,”他稳稳地将车一停,“说话间就到了。”
阿息是在姚鸿涛走后发现钥匙不见的,里里外外翻了三四通,证实钥匙丢了她才给姚鸿涛打了电话询问,结果是没有,她这才想到会不会是在酒吧里拿纸巾时被带出包外的,包厢里又暗又吵,一枚钥匙掉了确实是不惹人注意的,就似一根羽毛轻飘飘地落入浩瀚无边的海面,波澜不兴。
阿息不死心,又往隙墟里瞄几眼,里头乌漆抹黑,窗户一律被上了锁,她怕是没生意她们都睡了,踢了几脚,帘门噼里啪啦直响,平常客人这样敲门,没一分钟吴丽焘准把门打开。
风冷得刺骨,吹在脸上刀刮一样疼,仿佛连皮都剥落下来,双手冻得通红,她一个劲地呵着气,只是更冷,脚也冻得麻了,只知道一脚又一脚踹门上去,阿息的心里烦躁极了,有东西堵在胸口就为了等她发泄,她也弄不懂自己是为了叫人踢门发泄踢门还是为了踢门而踢门。
踢与不踢,都是一个问题。
结果踢来的是隔壁店风情万种的老板娘,她披件单薄的红色风衣翘着兰花指打哈欠。阿息真怕她冻着,她的脖子和小腿全是裸着的,脚上笈的也是日式的木屐。她身上的红衣服穿了好些时日,开她妈这店的人似乎都挺迷信,认为一件衣服可能带来财运就经常穿那件,而其他自以为晦气的,会拿去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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