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第25章


笑起来又有几分孩子气,他埋下头,阿息迅速伸出手挡住自己的嘴巴,隔阻了他几欲前进的唇,也挡住了羞红的半张脸,声音透过手掌嗡嗡而来:“我没刷牙。”
方伟泽好笑地拿开她的手握于掌中,迎着她深深地吻了下去,不带一丝迟缓。
阿息微微朝后仰,撑着一只手,身体靠在了台面上,台子上的水汇成了一条细细的水流,沾湿了她的衬衣,纷乱的气息与他的交织在一块再也分不开,整个人似浮沉在摇摇荡荡的湖面上,迷茫与清醒,紧紧相连,又忽远忽近,即便在多年之后回忆起来,这样一些日子也仍然泛着嫣红的晕。
似这般姹紫嫣红开遍,又怎能,空付与断井残垣。
直到两人快喘不过气来,方伟泽才放开她,嘴角漾着浓郁的笑,修长的指尖轻轻爱抚过她轻颤的眼皮,刚要说什么,阿息的手机铃声忽然大作。
阿息这才反应过来似的推开他,手脚一阵慌乱,脸色自接到电话后陡地一变。姚鸿涛说阿息不好了,快回公司,出大事了,表哥不行了。
她握着听筒的手,瞬间变得冰冷僵硬,一记响雷在她脑中炸开,五指一松,手机已掉下地去。
“怎么了。”
“纪远航出事了,他出事了。”阿息沙哑的声音里有一抹不易觉察的颤抖,双眸因紧张闪烁不定,她背过身去将手指塞进嘴巴里咬着,一会,飞快提起了包。
方伟泽一把抓住阿息的手臂,定定地看着她,眼底的黑色浓郁起来,觉得两人之间云涌雾流,什么也看不清,想问些什么,最终他露出一贯的温和笑容,拿过桌上的钥匙稳妥地放入阿息的掌心:“路上小心点。”
阿息点头,迅速消失在门口,也就是在门一开一合的间隙,站在客厅的方伟泽打了个寒颤,修长的身躯似乎满蕴着某种落寞、痛苦与寂寞,在地上朦朦胧胧地拖出一道暗影。他俯下身,一点一点拾起散落的手机部件,忽然心痛到无法抑制,水池里的水还在哗哗流着,沁在铝锅上溢出一个个白色泡沫,只一下,就消失了。
第十九章
阿息连闯三次红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华兴,等不及坐电梯,径直从楼道跑上去,心跳和着她急促的跫音,快得几乎让她透不过气,她一辈子加起来的运动量也没今天多,三十几层楼,跑到她腿软,大学那会学校组织晨跑,她都是打了卡再爬回被窝睡觉,这次可都补回来了。
走廊上依旧空荡荡的,空气里只有她的喘息和脚步声,回声很大,偌大的走廊仿佛看不到头,两边墙壁直压而来,阿息心里一紧,加快脚步啪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嗓音清亮:“纪远——”
阿息霎时冻在原地,尾音掐回肚子里,直愣愣地回望办公室里除纪远航外瞠目结舌的四人——都是政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或者商业翘楚,常在新闻上露脸,看样子似乎准备离开。
纪远航轻声一啧,语气颇为不满:“阮秘书下次再迟到我真得开了你,还不送客。”
阿息知道他给自己台阶下,点头拨脑应了,回到办公室后愣磕磕的,脑子有点缓不过来:“公司真的出事了?”
“你回来报到吗?阮秘书。”他答非所问,后面三个字说得意味深长,故意拖出长长的音,“大清早不要咒华兴,底下几千员工失业了你养着?”
“姚鸿涛不是说——”阿息霍然反应过来,绷紧的神经松施大半,她蠢才会上他的当,靠,她都想骂人了。
阿息撂起衣袖,恼火地朝外走,脸都丢光了,纪远航能有什么事,公司能出什么事,就算真的出事了关她屁事,她干嘛屁颠屁颠抛来,捞不着好不说,少不了被某人一顿冷嘲热讽,上次的表白加上昨晚餐厅偶遇,足以使她休克,她没那么大能耐一下从这些事情中跳出来,只有能避则避。
“你还有两年六个月零三天的工作合约。”纪远航的声音悠然自背后传来,阿息停下脚步,一头雾水:“什么两年又六个月。”她狐疑地去拿桌前摊开的文件,只睨一眼就扯住了纪远航蓝白条交织的领带,猛然把他抓近,咬牙道:“你Y阴我!”
“一”字上下多出两道笔画,合同上的期限明显经过涂改。
纪远航抽回自己的领带,正了正衣服,端坐在真皮椅子里摊手,嘴角挂着狂妄的笑容:“白纸黑字,倘若你违约需支付公司五万现金。”
“你这是商业诈欺!”
“阮小姐,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商业诈欺是指在商业活动中使用各种诈欺手段以牟取非法利益的行为,胡乱说话小心我告你诽谤。啊,对了,”纪远航从电脑里抬起头,俊脸上浓浓的笑意让阿息一心直想撕烂他的脸,“你欠我一个新年和一件西装,加上利息一百万不到,是不是很便宜。”
阿息咬咬牙,一狠心摸出两张红皮拍在桌面上,纪远航猝然一惊:“做,做什么。”
“给你的压岁钱,爱要不要,我会做满剩下的六个月,至于那两年随便你了!反正我是不会赔钱的,至于那件破西装迟早会给你!”
纪远航忍不住想笑,还是佯装板着脸:“这敢情好,那么阮秘书带上这堆文件忙去吧。”
阿息发出一声不屑的“切”,用力带上门,把电脑当作他的脸噼里啪啦一顿敲击,没一会就泄了气,心底有一丝抽痛蔓延开来,纪远航淡漠的外表后面,隐藏着怎样的心思她永远不会知道,随即一笑,阻止自己继续胡思乱想,只要熬过这半年,一切都会变好。
方伟泽一早晨恍惚了好几次,先是看错与会报表,接着粉碎了一项技术系统文件,待察觉为时已晚,无奈只得重做,对着电脑又犯起傻来,眼前分明白花花一片什么也没有,他叹口气,摘下匡在鼻梁上的眼镜,用手搓揉着肿胀的太阳穴,身心一阵乏力,慢慢地就睡着了。
他梦到家乡的竹林和松针树,父亲抱着他坐在肩头,告诉他过了那座绵延的山岭就可以看到大城市,要跨过那座山必须努力读书。他听从父母的话,认真学习,小学到高中一路成绩优异,拿奖学金,出国参加竞赛,被保送大学,然后遇见阿息,他们在有阳光的房间里拥吻,洗衣,做饭,地上堆满孩子的玩具,有一个小男孩亲热地挂在他脖子上叫他爸爸,墙上挂着巨幅婚纱照,新娘分明是笑靥如花的阿息,新郎的面貌却看不清楚,他以为蒙了灰尘,着急地用手去揩,接触到玻璃框时手停住了,镜面裂开一条一条缝,纵横交错,当啷一声落到地上变成了一堆无用的碎片,房间里所有的景象虚幻成一缕轻烟,他四处环顾,惊恐地发现自己被困囿在一座荒岛上,想叫,喉咙根本发不出声。
梦境如此真实,方伟泽的脊背惊出一身冷汗,他拍拍额头,呷一口水,太阳的光芒穿透玻璃窗落在茶杯里,投下斑驳的跃动的光影,涟漪慢慢平复,映出他惊魂未定一张惨白的脸,睡意全给打消,他看一下钟,时间已近十一点半,提过外套就往顶楼去。
阿息仍在工作,手指一刻不离键盘,听到脚步声她微微仰起了头,一脸迷茫地看着方伟泽。
有个刹那,他以为看见了慢动作,就像电影上的分镜头,她抬起头,前额一缕头发垂下,她的脸,一点一点地充斥了银幕,然后是她的表情,恬静平和。
“早晨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你不饿吗?”
阿息望着自己的肚皮,手在上面划了两圈,肚子早就饿得像锅里开了花的水一样咕噜咕噜冒泡,她整好文件,刚想要回给他一个笑容,董事长室的门吱呀开了,钻出边穿外套边说话的纪远航:“阮阿息,我们去吃饭。”
阿息的嘴角僵了僵,略有尴尬地干咳一声,纪远航这才看见她身边的人,目光缓缓扫过两人,而后视线停在阿息身上,表情深沉莫测,半晌唇角微微一勾,率先进了电梯。
阿息生平第一次享受这么高的回头率,乱哄哄的餐厅似乎顷刻间静了下来,齐刷刷地注视夹在董事长和技术总监之间的人,甚至于他们之前的人都让开了位,打菜师傅也战战兢兢。
纪远航点菜没个谱,也不论能否吃的完,覆了满满一餐盘,公司里花痴过头的女人腾出自个的座位给他们,潜到另外一排伙同其他人肆无忌惮用目光扫射。
阿息觉得别扭,浑身不是滋味极了,有如芒刺在背,鱼刺鲠卡在喉,她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坐立难安。
她的目光摇曳不定,落在纪远航脸上片刻便又滑开,一门心思只想快点吃完走人。她刚往嘴里送一块五花肉,方伟泽自然地移过了她的餐盘,耐心细致地拨出菜里的葱蒜,推还到她跟前,报以一笑:“吃吧。”
纪远航的眉眼忽然冷峻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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