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红尘》第132章


左翼五花大绑,跪在殿里,垂首闭口不言。
他是太子亲信,一贯忠心,做不来出卖主子的行径,但在至高无上的皇帝面前,却也不能诡辩忤逆,所以,惟一能做的——只有沉默以对。
“说!”皇帝眉头倒竖,眸中怒气熊熊燃烧,气势煞是吓人。
左翼眼观鼻,鼻观心,仍然不说话,也不看皇帝。
“逆臣!若想维护那对逆子淫娃,朕——便纳了你的命!说还是不说!”皇帝面对老僧入定般的左翼,怒不可遏,几乎拍案而起。
“受人托,终人事,一诺千金,乃信也!罪臣允诺太子殿下在先,忠义不能两全,有负皇上深恩,罪该万死!祈请皇上发落!”左翼说话了,说得镇定自若,说出的——是这样一番话。
“逆臣!反贼!胆敢因那逆子负朕,如此不忠不义之辈,将朕置于何地?莫非,尔等已迫不及待辅佐那逆子取代朕?反贼,朕供你俸禄,不知感恩图报,分明怀有二心,朝廷留你何用?来人,拉回牢里,酷刑侍候,若他仍不肯说出郑氏贱人下落,择日推出午门——问斩!拖出去!”皇帝暴怒大喝。
“遵旨!”侍卫们一拥而上,扭住面无表情的左翼,又推又拉地拖出“养心殿”。
左翼的背影消失了,沐夏收回目光,对上了皇帝余怒未消而又意味深长的眼睛。
“太子大逆不道,对朕心怀二意!朕——绝不轻饶于他!而为太子出谋献策,有意违抗圣旨者,如左翼一般不知好歹的乱臣贼子,朕——必然——杀——无赦!”皇帝目光凝注沐夏,阴沉地说。
沐夏看着皇帝,不动声色——皇帝,自会说出一切。也许,他早已谋划好了说什么,做什么!现在,她……还有她的夫婿,是刀俎上的鱼肉,不折不扣!而左翼,便是那只杀来儆猴的鸡,无庸置疑!
“朕素爱赵隽将帅之才,多年寄予厚望,今赐其大将军之职,亲颁圣旨,召令北征,卫我国土,以求天下百姓俱能高枕无忧!赵隽却视社稷安危如儿戏,图谋协助太子反对朕,趁朕遣他北上之际,潜回京城,以期与太子里应外合,攻朕一个不备,达成叛逆之举!幸而朕早有准备,在军中布下多重耳目,及时通报信息,不然,定遭逆子叛臣之毒手!赵隽……枉朕对他厚爱有加……食君俸禄,却不忠不义,辜负了朕,辜负了天下,朕不严加惩戒,如何对得起万民百姓?”皇帝一副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遗憾。
“皇上,世子出征前,晋王府曾遭仇家骚扰,世子未及解除家中困厄即出征,因忧惧仇家寻仇,伤害父母,劫持妻儿,是以情急之下赶回相救,并非有意抗旨潜回京城,请皇上明察!”即便没有用,沐夏仍然心平气和地解释。
“国有国法!赵隽私自弃军而逃已是罪责难逃,潜逃途中又与他人斗殴,害人性命,朕刑罚严明:杀人者——偿命!赵隽罪上加罪,虽身为皇族宗室,朕之子侄,可惜……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他犯下滔天大罪,要朕如何徇情枉法?唉……”皇帝摇头叹息,神情痛惜无比。
“请皇上看待世子一念之差一时糊涂,并非存心抗旨,饶恕世子吧!如今逢鞑虏进犯,国家有难,或者皇上亦可遣世子再赴边关,将功折罪!”沐夏淡然建议,内心悄悄揪紧。
“将功折罪?朕还敢相信他么?”皇帝挑高眉毛,满脸质疑。
“世子品性如何,皇上素来明了!世子并非不忠不义无德无信之人,此次中途离开军队折返京城——实乃仇家上门寻衅,劫持臣妇与幼子,事出意外,令世子迫不得已回身相救,以至顾此失彼。世子并非轻忽职守,此番回转,打算清理仇家之后便日夜兼程赶回军中,绝不延误军机!世子为国为君,从无二心,请皇上明察……”沐夏不卑不亢,重复叙述。
皇帝闻言,沉吟少顷,面无表情地说,“依你所言,赵隽固然情有可原!但,军法严明!赵隽身为一军将领,带头违反军纪,如何以身作则,号令下属?朕若从宽处理,放了他,日后又如何依法治军?”
“皇上,孟子有言: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天时地利均不及人和!皇上宽以待人,行仁政,何求人心不向?皇上责令世子将功折罪,世子感念皇上仁爱,必定感恩戴德,全力以赴,驱逐鞑虏,保社稷平安!皇上以为然否?”沐夏平和地据理力争。
平和的……只是表面!事实上,她内心很不安——天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控人之生死只在一念之间,天子要她的夫婿生,或者……死,易如反掌!天下无人敢持有异议!而她,还有所有家人,却万万承担不起失去赵隽的空虚和痛苦!万万不能……
皇帝抚须颔首,“言之有理!只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有此前车之鉴,朕焉知赵隽不重蹈覆辙?你想救赵隽,便须取信于朕,你……以何为质?”
“皇上希望以何为质?”沐夏看着皇帝,嘴里淡淡地问,心底不由自主泛起所有困扰过她的担忧,现在,它们不再是担忧,而是——实实在在的忧患!
“朕所要为何?”皇帝诡异一笑,目光闪烁无比的得意和势在必得的霸蛮,口气却刻意悠悠,“朕坐拥天下,无所不缺,更无意谋夺他人之物!不!朕不想要什么抵押品!朕……无非只想拿回原本属于朕的……”
第 109 章
赵隽被关进天牢的第五天,终于被允许见家人。
他见的第一位也是惟一的一位家人不是别的哪位,而是他的亲亲爱妻——尹沐夏。
“夏儿——”赵隽乍见沐夏踏进牢房,欣喜若狂,不顾重重手镣脚铐的束缚,冲上前,把她紧紧抱在怀中。
“咳咳——”跟随沐夏而来,此刻还算识趣地监守在牢门之外的高力重重地咳嗽两声,对沐夏说,“时间无多,夫人有话早说!”
高力嗓音落下,沐夏面色跟着一沉。
她拉开赵隽环抱住自己的手臂,审视一会他右臂上的伤口,轻轻地问,“世子,你的伤——好了罢?”
“不碍事!”赵隽没空理会自己的右臂,近乎贪婪地凝视妻子绝美的容颜。看着她,看到她安好,所有被拘禁的不自由和所处环境的恶劣都无足轻重了!而其实,他关在牢里的这几天,有家人想方设法打点,买通狱卒,日日送药品衣裳食物进来,日子过的其实不算太恶劣,只除了——无可遏制地想念妻儿家人!
儿子,一定更加可爱了吧?
而妻子,仍是如此令他心醉神迷、魂牵梦萦!
“夏儿!”赵隽情不自禁,又伸手去搂抱妻子。
沐夏轻轻一退,便退出了他的怀抱。
“夏儿?”赵隽不解、愕然——她,是在拒绝他的怀抱吗?为什么?
他目光攫紧她,细看之下,更加不解、愕然——她的神色,明显的冷淡!
“为什么?”赵隽喃喃地问,猛然想起那个没有来得及解释清楚的误会,又急切地说,“夏儿,为夫与雨嫣之间是清白的,天地可鉴!那个孩子不是为夫的,是……”
“哦?是谁的?”沐夏看着赵隽,淡淡地打断他,话里听不出任何嗔怪,也没有其它情绪。
“是丁无惧的!”赵隽拖着沉重的镣铐,一步一步走近他的妻子,他每走近她一步,却莫名其妙地发觉——她,似乎离他更远!他总也走不近她。她,怎么了?此刻,她在想些什么?他怎么一点儿也摸不透……
“丁无惧?世子真爱说笑话!”沐夏闻言神色先是讶异,然后迅速转冷,眉宇间泛起明显的被欺骗、糊弄的不悦。
“为夫说的是真的!夏儿,你要相信我啊!”赵隽不由得发急。
“世子要我如何相信呢?府里那晚闹贼,世子一夜未归,清晨回来,衣襟沾湿,我姑且认为是露浓霜重,不小心打湿了世子的衣裳罢!第二天,你与雨嫣在‘兰薰院’外相拥,你抚慰她……我才终于明白,世子衣襟相同的位置又湿了的原因……雨嫣是你的侍妾,你宠幸她,天经地义、无可厚非,我的确无话可说!只是……”
她说得浅淡而漠不关心,漠不关心得令赵隽犹如万蚁钻心,却无处使力,惟有尽力大嚷,“夏儿,你到底在说什么!为夫从未承认哪个女子是妾,更没有宠幸过谁!我的衣裳上有泪痕……我安慰雨嫣……那是因为……因为……”
涉及一个女子的耻辱,又有高力在旁虎视眈眈,赵隽不免迟疑了下,结巴起来。
“因为什么……世子不必着急解释!过去如何不重要,我已经全部忘记了!”沐夏神色冷然,看来像是认定事实的样子。
她冷若冰霜,嘴里说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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