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愿咒文》第19章


她看着比平常更加古怪的男孩,摇头,决定放弃研究他的动机。“说到映红,她不太高兴。”
“社庆的事?”
“嗯,她不高兴我把她跟远毅凑在一块。”她实在不知道她那位同寝好友到底在想些什么。“所以她向我提出交换条件。”
“交换条件?”
“她说,衣服要听她的话。”
他微微攒起眉头。“衣服?”
她叹气。“社庆占卜时候穿的衣服。我担心她想要把我打扮成钢管女郎。”
他沉默一下。“映红不会这样做。”
“我知道,我只是乱说。”她垮下肩膀,推推眼镜,闷声嘟囔:“映红不会做这种事,可是我光是想到要化妆打扮,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奇Qīsūu。сom书这几天越想越后悔,很想跟她说我不要了。”
听到她的话,男孩的眼睛忽而闪过一道奇异的光,像是想起什么。
然后,他摇一下头。“你打扮起来,很漂亮。”
她瞪着他。他严肃地点头。
他,真的怪怪的。
夜。未圆之月,整座山笼罩在银灰色的朦胧纱雾中。人,看不清前程。
和窗外月光有着相同颜色的枫叶鼠“二世”腮帮子,迅速啃完手上的葵瓜子,然后小小的身躯整个挂在铁栏上,热切地看着笼子外面正在忙碌的主人,一下子看腻了,才又一溜烟跑回滚轮上,继续它最爱的运动。
“二世”,全名叫“思薇尔二世”。
两人寝室内的灯光昏暗。升上四年级,她和映红换到了这间两个人的寝室,继续担任彼此的室友。空气里飘着暗流的熏香,书桌上躺着一本翻到一半的厚重原文书,打工的映红还没有回来。
魔女披散了长发,扬手纵开古老的占卜纸牌,在寝室中央的地板上铺出命运的网络。
“……“宝剑九”、正位。这是“魔杖六”的逆位。这是“节制”、这是“正义”、这是“钱币”的“国王”、“法皇”。”她撩起又落下来的半干长发,翻开最后一张纸牌。““命运之轮”。”
沉吟许久,空气里细微的呼吸声从急促慢慢转为凝滞。她皱紧了眉头,手上还扣着最后一张纸牌,跌坐到地上,伸手捂住脸,发出自我厌恶的呜咽。
她看不懂,她读不出牌组的意义。
她不知道书伟在想些什么。
他为什么那样看着她?为什么老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为什么突然提起远毅和映红的事?为什么问有没有男生在追她?为什么……说她很漂亮?
他从来没有这样说过,从来没有认知过她是跟他不一样的异性,认识了三年,从来不曾表现过对她有超乎友情之外的感觉。
她知道,对书伟来说,她和远毅的角色是没有差别的,就是朋友而已。他的眼里、记忆里,没有特别为她保留的空间。
所以,她死心了。所以,她放弃了。
但是昨天,他说她很漂亮。
然后,她乱了。
她不是已经死心了吗?为什么这两天来一直心神不宁,连明天就要上台的报告都没办法专心准备,只是为了一句很可能只是随口而出的话?
她不是最讨厌迷信的人吗?为什么今天晚上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个人,大张旗鼓地排设这满地的塔罗牌阵,只是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是答案的答案?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泄气地倒卧下来,她呆呆地看着散落一地的手绘纸牌。食指和中指间一直夹着的,是那张无法解释的“命运之轮”。
这是他送给她的塔罗牌。两年多来,她一直很小心地珍藏着,除了少数的场合,很少拿出来使用。
还有,那一块钱。曾经崭新闪亮的铜币,已经不复当初的光泽,仍然跟塔罗牌一起,躺在那个陈旧的银盒子里。
还有,“二世”。她用了一模一样的名字,帮这只跟“思薇尔一世”没有半点相像之处的枫叶鼠命名。
每一样他送给她的东西,她都把它当成重要的宝物,小心翼翼地保留着。
松开指尖的纸牌,她又伸手包覆住脸,轻轻地哀鸣。
她根本没有死心。那些都是骗人的──骗她自己──的说法。她的心,那颗愚蠢到连自己都无颜承认的心,还是像两年前一样,只为了那个人跳动。
一句话、一个眼神,她的世界为他翻转。
她一点志气都没有。
但是他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好害怕。
九、“同人”……人贵知心,然后物以稀为贵
“书伟!”
他眨一下眼睛,这才回过神,看向把自己从马路中间拖回斑马线起点的好友,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印象。
萧远毅抓抓眉毛,叹气。“不要在马路上发呆。”
“……抱歉。”
“要吃饭吗?我肚子饿了。”
“现在是九点。”晚餐时间已经过了。
“我知道,可是刚刚经济系那边有一门课,小组开会讨论报告,后来又跑去团练,成果发表会快到了。”
“别太辛苦。”
“习惯就好。”萧远毅慢吞吞地打个呵欠。“不过下午只吃了一个面包,真的饿了。书伟,你要跟我去吃吗?”
他点头。
月色照人,映亮整个夜空,公车慢慢驶离站牌,星星隐没痕迹,开始带着寒意的风吹动遥远的记忆。
两个人来到侧门对面的一间路边摊,点了简单的杂炒。刚起锅的菜肴,散发出腾腾热气。温暖的香味,在刚入冬的夜里,特别引人垂涎。
“……所以现在学生会那边,开会的部分就交给我和余音了,映红专心负责其它的筹画工作。还有,接替蜜拉来演讲的人选,我也找了传院的同学,想办法继续在联络。”男孩一边吃,一边交代社庆的工作进度。“大致上就是这样,应该都没有问题了吧?”
王书伟只是听着,沉默的眼神动也不动,仿佛陷入长考。
“以前也发生过。”
萧远毅困惑地看他一眼,显然摸不着头绪。“啊?书伟,你在说什么?”
“刚刚的事。”
“刚刚?你是说你在马路上发呆的事吗?”同寝了三年,萧远毅很快地抓住了男主角的思路,一边懒洋洋地评论道:“那一点也不奇怪啊,书伟,你在哪里都可以发呆,当然不是第一次发生。”
“……不是那个意思。”
“喔。”萧远毅放下筷子,拿起塑胶碗装的猪血汤。动作的步调看似一般,桌上的食物却在出乎意料的短时间内消失踪影。“那是什么意思?”
他静下来,摇头。那只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在同样的月夜里,曾经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但是,他想不起来。
“远毅。”
“嗯?”
“我喜欢余音。”
萧远毅抬起头,有趣地瞥他一眼,含糊地应了声。“喔。”
他看着好友。“你不是很惊讶。”
萧远毅摸摸眉毛,懒懒地反问:“你很惊讶吗?”
他沉默半晌。“嗯。”
“那大概是旁观者看得比较清楚吧?”萧远毅思考一下,说:“你跟其他女生没有这么亲近。”
“余音跟我是朋友。”
“朋友跟喜欢的人,还是有一点点差别。”他打个呵欠。“至少,如果我的宠物死掉,你不会特地去再买一只送给我。”
远毅说的,是黄金鼠那件事。
不过,关于这一点,他有一句话要说:“你没有养宠物。”
“……那只是一个比方。”
他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我在开玩笑。”
“喔。”萧远毅眨眨眼睛,视线转向墙壁上的价目表,突然把话题拉回来:“你喜欢余音,然后呢?”
“然后……”他眨一下眼睛,沉默下来。“她喜欢我吗?”
“书伟,这个问题,你问我好像不太对吧?”萧远毅懒洋洋地说:“你跟余音说过了吗?”
“……没有。”
“为什么不说?”
他沉默一下。“她说她对恋爱没兴趣。”
“没兴趣?”萧远毅皱起眉头。“听起来,是很像余音会说的话啦,不过……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算了?”
他凝视着桌面,半晌,然后平板地开口:“我希望说服她改变心意。”
她决定了,不再放任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下去,她的人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须考虑。
例如,期中考。
虽然是大四了,成绩还是很重要的。而且,把自己埋在图书馆里,努力从公认最难搞的教授手中拿到最高的分数,或许是目前唯一比较有建设性的作法。
映红在宿舍,似乎还在生气。因为自己前阵子的心情不稳定,不小心又多说教了两句,让一向好脾气的室友都忍不住发了火。
很普通的一件小事,只要自己去道个歉就可以了,她却一直找不到正确的时间开口,所以这一阵子,她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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