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豆》第7章


悔福才壮起不到片刻的胆子又缩得比只蚂蚁还小,唯唯诺诺地应着:“是、是。”
呜……真不公平,那俏姑娘和大当家东顶一句、西顶一句,还能得到大当家的笑颜回应,他老梅福十多年来才开了那么一个玩笑,就惨遭主子的白眼伺候,什么叫见色忘“奴”,他总算体会到了,呜……他是人老色衰了,比不上小姑娘的肌清骨秀、发缯眸长,但也不用差别待遇成这样呀,呜……“你在那边老泪纵横个什么劲?!”眼泪鼻涕全沾在老脸上,恶心死了!
“我……我只是感叹……”掏出白巾,梅福拭着泪,还用力擤鼻,发出刺耳的声音。
“感叹什么?”梅舒城眉心一缩,两道眉峰化为扬剑状。
“大当家长大成人了……”
两道成形的剑眉蹙到几乎要顶天立地。拜托,他早就长大成人十多个寒暑了好不!
岂料,梅福续道:“情豆初开了……”
第四章
开开开,开他的大头鬼啦!
他不过觉得和步孅孅斗嘴很爽快,和她互较嘴贱远比和商场奸贾周旋更够劲,胜她一回的快感就像赚进千金万两时所获得的成就一样--不可否认,他爱煞了这种感觉,小输她一局时也更会激起他的斗志,这与他过去每回遇上挫败时更加振奋的不服输心情一模一样。
这称得上情豆初开吗?
他早就立过誓,在三名弟弟未成家之前,他绝对不会卸下长兄之责,更不会分心在其他事上,包括会令人丧志的男女情爱。他的首要之务就是赚钱!赚钱!赚钱!最好是赚足三个弟弟到老到死都花用不尽的银两,如此他才会觉得自己责任已荆什么情豆情苗,在还没萌芽之前早就被他一脚踩死,哪容它成长茁壮?!连探出颗绿脑袋都不许!
听见没,梅舒城,一脚踩死那劳什子情豆!
黑革靿靴的鞋尖在草圃上左右使劲,来来回回蹂躏践踏着无辜幼苗,嘴里还不忘念上好几回“梅氏家训”,来清醒清醒那胡思乱想的脑袋瓜……步孅孅看着那个和她斗嘴斗到一半就突然起身走人的梅舒城,只见他朝着植种牡丹幼苗的瓦盆大脚一伸,狠狠落在嫩绿的苗芽上,辣手摧草。
这一踩,丧失的是未来可观的五、六千两进帐,她不信他舍得。
“犯得着这样吗?那株可是梅家小祖宗呀。”
娇嗓勾回他的神智,但那株小嫩苗已经无力回天。
“这株苗被害虫咬烂了,我是在抢救其他苗种。”梅舒城狡辩。
“噢--原来梅家除害虫是这种除法呀,受教,看起来很有趣哩,下回也留一株借我踩踩先。”每株幼苗都种在不同的瓦盆里,就算一株惨遭虫害也不会牵连到其他株好不好?欺她没种过花呀!
梅舒城的表情看来相当懊恼,一半因为脚下的牡丹幼苗之死,一半却是心窝因她一句话而再度冒出情豆的萌芽声。
野火烧不经…
春风,吹又生。
步孅孅双手支颐,趣然地瞧着梅舒城抹抹脸,顶着老大不爽的神情回到她(奇*书*网。整*理*提*供)右侧坐定。
“情绪大剌剌挂在皮相上,很容易被商场敌手看穿你的心思噢,这是奸商大忌。”她慵懒地翻动桌上那本密密麻麻记满重点的册子,拿他两天前才教导过的梅氏名言反训他。
“你先闭上尊口。”
“吵不过人就叫人闭嘴是懦夫行为。”她很不齿噢。
梅舒城赏她一个厉眼,“我只是想看看说话与不说话的你有什么不一样。”会不会他仅是迷上她特有的软嗓,所以由她口中说起话来才会让他心头被小鹿给撞得坑坑巴巴,极度失常。
步孅孅柳眉一竖,立刻反击,“想讽刺我话多就直说,用不着暗喻,明人不说暗话,反正我做不来大家闺秀的温婉静言,这我早就认命了,你也说过,想成为首屈一指的奸商枭雄,口才是绝不能少的,若我安安静静地插花刺绣,怎么跟人谈生意赚大钱,这也是你教我的呀。”
“我不是你谈生意的对象,伶牙俐齿可以省剩”“我倒觉得只要赢过你,将来我在商场上就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步孅孅完全将他视为假想敌。
“喂,步奸奸--”
“孅!你要怎样才会念对我的名字?!”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等你的行为构得上‘孅孅’的美德,我就会牢记了。”梅舒城恶意一笑,直指她的“人不如其名”。
她甩过头,不说话。
“这样就生气了?”察觉一提到她的名字,她就会很容易生气,他忍不住继续逗她:“奸商大忌--情绪大剌剌挂在皮相上,很容易被商场敌手看穿你的心思噢。”
“……”这是她的回答,微噘的唇没有半丝变化。
“喜怒哀乐是商场上最不需要的情绪,太喜太乐就像在敌手面前翻了底,太怒太哀又明摆着告诉人你的稚嫩,瞧你现在生气的模样,就像是个吵输人的娃儿在闹脾气哩。”
“……”她的回答没变,只是噘嘴改为抿唇。
“奸商的脸上只能挂着一种表情,那就是笑,喜欢也笑、愤怒也笑、难过也笑。”梅舒城又道。
“别抿嘴,说些话嘛--”慢着慢着慢着,他在做什么呀?!
他在诱哄她开口?
是他自己说要比较比较她不说话时所带给他的感受可有异常,怎么她才一会儿不说话,他又急忙想哄她再开金口?
这不摆明了他认为侃侃而谈的她远比娴静的她来得可爱?!
不行不行,心里那株窜芽的豆苗用着惊人的速度生长,终于在步孅孅投来娇嗔的睨视时,“啵”的一声,开出盛艳的花朵。
捻除它!谁来捻除它?!梅舒城还在做着垂死挣扎。
“哇,花开得又大又美耶!”童稚的惊喜呼声传来,换得梅舒城点头附和。
“是呀……越开越大朵了……”啊啊,这下可怎么收拾?
步孅孅由阁楼远眺着东阁花圃,但见成群穿着华裳的人潮涌入,老老少少身上的贵重饰品在耀阳下金光闪闪,每一只都是奸商眼中的肥羊。
方才的童声也是出自于小肥羊吧。
“看来趟王爷一行人已经到了。”终于,步孅孅按捺不住地开口,“你这大当家不用去招呼贵客吗?”
今天春暖花开,赵王爷在梅庄东阁设宴数十桌,招呼与他关系密切的官场同僚及家眷,梅庄包办了所有宴客事宜,前一天便在东阁架起绸纱棚子,为宾客也为娇艳牡丹遮蔽过度日照。戌时过后,梅舒城还安排了夜赏白牡丹的行程,在白天可观的酬金之外,再捞一票。
步孅孅私下打过算盘,光今日的收入就足足三万两,扣除宴客所花费的场地布置费、膳食费等等,净利至少二万四,其中还不包括达官贵人看中极品牡丹时所付出的钜额花价。
真黑。
“先等等,花再开下去就要结果了……”梅舒城还在咕哝着。
“什么开花结果?”这男人,今天怎么这般失常?
“大当家、大当家!赵王爷有请。”一名奴仆奔上阁楼,喘吁吁地禀报。
“听到了,立刻下去。”步孅孅挥挥手,遣退梅庄下人。
“可是……”
“我马上带他下去,可以走了。”柔荑又挥了好些回,奴仆只能唯唯应诺,阁楼上又只留下两人。
步孅孅起身拂平浅黄罗裙,移动到梅舒城面前,花颜一凑,与他眉眼相对。
“结果了没?”傻愣愣的,一点也不像众人口中的梅舒城。
梅舒城被眼前蓦然放大的俏丽五官给逼退半分,瞠得圆圆大大的眼只容得下她此时半偏着脑袋,灿眸专注觑他的模样。
结果是没结成,只是他听到更多颗豆苗发芽、窜生、开花的声音,一气呵成呀……“又开了……”他抚额痛吟。
“你这个奸商不是巴望苦满园的花开最好?现在又在恼什么?”她以为他的“开花结果”是指梅庄的牡丹。
“此花非彼花。”梅舒城大掌在俊颜上揉搓数回,待双手放下后,他又恢复成平日为商的嘴脸,哪里还有什么傻愣或失常。
高招!
步孅孅也偷偷学他揉揉自己的粉颊,除了抹下大半的水粉之外,可没他这般变脸的神速,她不由得在心里大叹三声“佩服”。
“走吧。”梅舒城衣摆一曳,刷开纸扇,率先下了阁楼。
再不分心做些正事,恐怕他心窝里开出来的花要胜过梅庄任何一处园圃。
下了阁楼、入了纱棚,梅舒城和迎面而来的赵王爷揖身寒暄,两人算得上旧识,毕竟赵王爷每年在梅府砸下的银票可非小数目,加上春季赏牡丹,芍药,夏季观芙渠,秋季觅菊姿,冬季闻梅香,赵王府的四季飨宴全让梅庄四位当家给包“抢”了,如此大肥羊,怎能怠慢?
一个愿抢、一个愿挨,发展出的交情也够匪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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