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豆》第18章


步孅孅挡下梅二当家招人的手势,恼着梅家人一贯的富贾傲气。“您知道我绝对不可能向他借一分一文,况且我不认为他会借银两给我这个盗窃他宝贝牡丹的偷儿。”她的口吻不免赌气。
“我大哥并不是怀疑你是窃贼。”
“他只是对我不够信任。”她反驳。
“他近日不断在找寻真正罪犯,洗刷你的嫌疑。”毕竟当时是梅庄奴仆指出步孅孅每日三回采顾那株失窃的“都胜”,她过度的专注让奴仆们产生困疑,待窃花事件一发生,很自然便联想到她的奇异举止。大哥虽然相信她的清白,但众口铄金,若不能找到让众人信服的解决方法,步孅孅仍得承受太多不信任的眼光及蜚短流长。
可惜他大哥的用心,全被步孅孅的怒火所蒙蔽。
“他只是在找证据证明我的清白,而在他心底,我是罪证确凿。”对此,她另有解读,若不是认定她有罪,又何需替她洗刷莫须有的罪名?!
“如果不是看在你以后会冠上‘梅’这个姓氏,我实在不想委屈自己和这么笨的人说话……”梅二当家支颐嘀咕。都说了他大哥正为她奔波卸罪,她还同大哥闹脾气,女人在这种时候怎么都这么笨、这么刁蛮呀!
“你说什么?”步孅孅蹙着眉。
“我说,你要借多少?”梅二当家话锋一转。他也是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奸商,自然明白步孅孅往后的身分会高他一截,还是少积怨为妙。
“十万两。”
“十万两会让我大哥查出来的。”她开的价对梅庄而言并不算多,他手指上随随便便三个指环就远胜过这笔数目。
“我相信二当家要瞒过他是轻而易举,至于利钱,我一分也不会少算给你,不过至少得赊五年,在这期间我会先偿利钱和部分本金,若二当家愿意雪中送炭,孅孅感激不荆”“如果我不借,你下一步有何打算?”他倒是好奇步孅孅在绝境中如何求得生机。
“借句梅大当家的话,天底下没有什么是不能卖的。”步孅孅自是考量过所有结果,不论好坏。
梅二当家摇着头,异常清艳的中性容貌上呈现出越来越无力的表情。聪明如他,当然知道步孅孅口中准备拿来“卖”的东西是什么。
“你可不可以别让我大哥影响得如此透彻,连他教坏人的话也被你奉为圭臬!”如果可以选择,他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笨的大嫂?
但,若因他的见死不救而导致未来的大嫂卖身求财,这事要被他大哥知道,可不只剥他一层皮就可以了事的……“他说的话句句都要有尝过的人才明白个中冷暖。”也才能体会字句里的心酸无奈。
“容我多嘴一句,如果那株‘都胜’真的在你手上,麻烦你拿到西市三街的郝有前员外家去卖,依他垂涎我大哥这株‘都胜’的程度,我保证你能换到十五万两,犯不着把自己给卖掉,再说……除了我大哥外,没有男人愿意出十万两的天价买你好吗?”真当自己是国色天香的仙女下凡来普度众生吗?
面对梅二当家的调侃,步孅孅眯起眼,“我确信我的美貌不及梅二当家您的一半,您犯不着出言损人。”被一个比自己容貌更胜的男人羞辱,这种滋味非常的呕!
“要抬高身价最有效的方式不是吹捧自己,而是贬损他人。”梅二当家说得理所当然。
“这是您的为商之道吗?”她的口气冷飕飕。
“一小部分罢了。”梅二当家还她一个甜笑。
“十万两一句话,您借是不借?”若不借也别浪费她的时间继续陪笑。
“记得我曾说过,只要是我大哥要的东西,我都会替他找来,千金万两在所不惜。”
“记得。”就是拜他的乌鸦嘴之赐,害她在几天之后便被人诬陷。
“在我眼中你是不值十万两,但我大哥认为你值,为了他,这笔钱我不会吝啬,利钱也可以意思意思算上一分利就好,不过你可别仗恃着我大哥的珍视,故意欠钱不还噢。”
“白纸黑字,我签借据押手印给你。”步孅孅也不赘言,干脆答允。
“借据是一定要签的,可你别到时拿我大哥来压我,坑我这笔银两,害我赔了夫人又折兵。”夫人自是指十万银两,折兵是指他欺负步孅孅一事定会遭大哥好几顿的白眼,甚至是抄写梅氏家训万来遍。
坑他的钱?!步孅孅现在只想挖个坑,把眼前这个笑得灿烂却字字如针剌的悔二当家给活埋!
“钱是向二当家您借的,与梅舒城何关?”她压根没有梅二当家这卑鄙的想法。
“这句话加在借据里。”先小人后君子。
“成。”
步孅孅从袖中取出早已拟好的借据,好似对这回的借款有十足的自信--天知道她根本没有把握……或许,在内心深处她确信梅舒城对她的确是重视的,也因为这重视,让她有了足够的决心。
唤来伙计借齐文房四宝及朱砂印子,誊上他要求的字句,在借款人“步孅孅”下头按下鲜红手印子。
“喏,十万两银票。”收下借据,梅二当家也不啰唆,掏出银票。
“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望着她抛弃尊严换来的钜额银票,她深吸了口气才接过手,“这笔钱我一定会还,到时琅嬛阁重新再开张,梅二当家您所看上的货品,我二话不说定给您最低廉的价钱,算是还您一个大人情。”
“一言为定。”
“没什么事的话,我不打扰您了。”她没有太多时间花在谄媚奉承上,接下来要忙的事还在身后列队等她。
“请便。”他挥挥袖,不多留她。
见步孅孅的身影融入街道人群中,渐行渐远,梅家小二才以指轻叩着桌沿,低语道:“大哥,这笔钜款可是用来保护嫂子的贞操,到时可别又骂我乱散财呵。”
他会养成败家子的恶习,有大半的责任全得归在梅舒城身上。
哎,好弟弟难为呵。
第十章
三年的光阴,让这城镇产生些微的小变化,增了些新店铺,招徕生意的幌子也添许多,但大抵上还是步孅孅离开时的景象,毕竟三年称不上是太长的日子。
当年她毅然决然走得仓卒,随着答应助她的勇伯沿着丝路展开寻货旅途,两人两马,两袋简单行李,踏上奔波之路。
塞外宝地、松漠古都、南北咽喉、岭南春色,每走过一处,她便累积着失败或成功的点滴经验,其中有她用四千两买进一颗破石子的惨痛教训,也有她转手交易古玩,须臾之间赚进一万两的喜悦成就。
酸甜苦辣在生活中体会、玩味,曾经苦得令她丧失斗志,酸得令她暗夜垂泪,她也是个娇滴滴的闺淑姑娘,骑马的痛、风沙刮颊的疼,连勇伯都于心不忍地劝她量力而为。
很多事都是说比做容易,信誓旦旦要撑起琅嬛阁的她,面临了商场上真正的厮杀,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是多么天真无知。她逐渐认清自己的能力,也因为认清了能力,所以更加努力,每遇一个关卡便寻求突破,现在她辨识古玩真假的本领连勇伯这等老手都自叹不如,直说长江后浪推前浪。
每个月她都会托人送安家费回步家,刚开始急于寻货的她将身上银两几乎全数花尽,买了一堆真假混杂的古玩墨迹,但她不曾少寄一文钱回去,大不了自己饿个几顿,再不多抓几条野蛇烤来吃,省吃俭用也不让老爹替她操半分心。
三年的洗练,她变得独立,也变得离“孅孅”两字更加遥远。
苦笑一声,倒也不觉得难过,因为她自己早就料测到一切,这也是她心甘情愿替步家、替自己所做的事。
最近半年的寻货旅途,她也没放弃时时刻刻都是赚钱的好机会,易货转手让她赚了一笔不小的进帐,所以她才决定暂且回到步家--一方面是勇伯在途中闪着了腰,得好生养病两、三个月;另一方面则是她打算安排琅嬛阁重新开张,让成天喊无聊的老爹重操旧业--不过他是挂名,实际当家管事的人还是她步孅孅。
偷得半日清闲的步孅孅挽着大竹篮,在熟悉又陌生的市集上闲晃着,经过几处贩售古玩赝品的摊子才会放慢脚步,甚至是弯下身子把玩那粗糙的质感,顺便听听商人那套天花乱坠的说辞。
拾起一只染了假色的血玉手环,其价不过五文,竟叫价到五十两,倘若不识货之人的的确确会被敲上一笔。
“姑娘,你喜欢的话,我算你便宜些?”商人朝她道。
步孅孅摇头,道了声谢,离开摊子。
瞥见不远处一间粗麻布搭起的凉茶铺,她眼露笑意,似乎沿途走来就是在寻找这镝子。
凉茶铺里正在舀凉茶的年轻美妇热络地招呼着客人,即使在凉爽的春季也让她忙出一身薄汗,一旁的年轻老板拎了条白巾为她拭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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