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花凋落》第66章


行动,即重点培训以暗杀、绑架、爆炸等技能为主的行动特工,这部分学员毕业后将被派往中国进行短期活动,从事破坏和制造恐怖。
宣传,即专门培训进行反华亲苏煽动活动的演讲、制作宣传品、散发张贴宣传品、设置反华广播电台等技能的特工,以便在需要时潜赴中国进行活动。在这方面,克格勃有过成功的记录,1962年的“伊塔事件”便是一个明显的例子,所以他们特别重视。
游击战,这是为苏联发动对华侵略战争而作准备的。克格勃的专家们设想在发动这类战争时,应当派遣一批“游击战专家”去中国,在前线地区和后方就地招募特工,进行破坏道路、桥梁、机场沧库、通讯设备、小分队袭击、刺杀首要人物等特工活动,来配合苏联军队所进行的军事行动。“游击战”这个科目的开设,就是为了培训这种“专家”。
傅索安执教的“情报理论和情报实践”课,主要是为“情报”科目的特务学员讲授。但由于“行动”、“游击战”两个科目的特务学员在具体活动时也会遇到“情报学”问题,所以,她也给他们讲几堂课。半年多前,当安德烈大校让傅索安当教官时,她还极力推诿,来“契他伊斯卡雅”学校上了几堂课以后,她就发现这实际上是一个很不错的位置,这主要由于三个原因形成的:第一,不必担心被派遣去外国尤其是中国执行任务,因为谍报学校属于人事管理局管辖,和对外谍报局是两个部门,没有这个职能。第二,她从小学到“文化大革命”开始时的高中一年级,都是班级、少先队、共青团的干部,头脑里已经形成一种“权力欲”,直到叛逃投苏后才被迫变为唯唯诺诺的猥琐小人,现在当上了特务学校的教官,这种“权力欲”又回复到她的身上,她可以对那些特务学员发号施令,这是一种满足;第三,教官的薪金比她在对外谍报局当特工高出一倍以上,她可以把这些钱积起来,留着以后过舒适的生活。
当然,“契他伊斯卡雅”特务学校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比如说活动范围很狭。尽管学校很大,里面有俱乐部、温水游泳池、公园、湖泊(不在学校面积内)、电影院、咖啡馆、酒吧等等,但外面却被克格勃武装警卫部队严密地守卫着,特务学员不能越雷池一步,连教官出去也必须去校长室领通行证,而且限定外出时间。所以,傅索安是难得外出的,有空闲时间,她宁可去酒吧间喝酒、听音乐,或者一个人缩在教官单人宿舍里看书。
傅索安所教的班级,共有十名学员,都是中国人,六男四女,其中有四个是从黑龙江、内蒙古、新疆叛逃过来的知识青年,汉族人。
四个是少数民族,哈萨克、维吾尔族和回族,都是1962年“伊塔印件”时越境外逃的边民,当时都是少年,现在都二十多岁了。两个是克格勃从新加坡秘密招募来的华侨青年,那是一对恋人,但进校后两人表面上已经断绝了关系。当时的知识青年,“文化大革命”初期都当过红卫兵,这使也是红卫兵出身的傅索安产生了一种亲近感,她对那四个知识青年的态度明显地比对其他六个学员要好。
尤其是四个知识青年中推一的一个女知青,傅索安更是对她如妹妹一般。
这个女知青,名叫皮勇,当时是二十一岁,上海市人。皮勇这个名字,应当是给男孩子起的,不过给这个姑娘也不枉:她黑黑瘦瘦,一脸调皮相,整天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是个不折不扣的假小子,从小到大,不知打过多少次架,真是又“皮”又“勇”。皮勇出身于上海一个劳动人民家庭,父亲是码头工人,母亲是纺织工人。当初这对夫妻结合时还没有“计划生育”这个说法,所以两口子把生孩子当作人生一大乐趣,不厌其烦地生了一个又一个,一共生了八个,皮勇排行老六。孩子多的家庭,有两个缺陷是显而易见的:一是经济困难,缺衣少食。二是疏于管教,自我成型。皮勇兄弟姐妹八人,从记事起就整天价为争一点零食或是一件衣服之类闹得鸡飞狗斗。以皮勇的调皮相,在家里自然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儿,她人小争不过兄姐,就时常乘他们不留意的当儿悄然伸手捞取看得中的东西。“不告而取,是谓之窃”,兄姐发觉之后,自然要动手教训,皮勇就逃出家门,直到家里人见她昼夜不归着了急,全家出动找她回去才罢休。前科自然不算账了,但没几天她必有新行为弄出来,于是开始了又一轮逃一寻的闹剧。皮勇的童年,就是在这种周而复始的“游戏”中度过的。
皮家人当时自然不曾想到,他们的这种行为,竟是在为克格勃培训一位具有特殊技能的特工。皮勇逃离家庭,昼夜不归,住宿无从谈起,码头、车站可以栖身,但吃饭总是要解决的,她便开始偷窃,皮勇的偷窃,分为两种形式:一是拎窃包裹,二是扒窃钱包。别看她成绩单上连挂红灯,在偷窃方面的心眼却是玲珑剔透,她也没有拜师傅,也没有观察、偷学,就凭自己的那份感觉,竟然无师自通地成了一名盗窃熟手。她偷到了钱钞,先是自己上馆子、泡剧院、逛商店,胡乱花用;若还有剩余,就叫上几个要好同学去消费。有时也买些东西回家,大人问起来源,便说是拣的,大人也不追究,更没有进行“拾物交公”的共产主义道德教育。
皮勇从六七岁开始自学偷窃,竟然福星高照,连续十年没失过风,这在黑道上的职业高手中也是一个惊人的记录。到“文化大革命”开始那年,可能是因为社会治安恶化导致窃贼增多而使人们的防范意识增强的缘故,皮勇终于在一次扒窃作案时失风,被人当场逮住送往派出所。当时,神州大地大讲“阶级斗争”,派出所问案先要问家庭出身,民警一听这小姑娘父母双双皆是产业工人,先已生了从宽之心。再问下去,案情又轻,便来了个“教育释放”。皮勇有惊无险折腾了一回,反倒有了经验。以后又作了些案,因为担心销赃时暴露,所以干的都是扒窃,不再动拎包的脑筋。
这样到了1970年底,皮勇名义上算中学毕业,当时称之谓“70届”,要毕业分配了。皮勇的兄姐都已在上海工作,所以按政策她应当上山下乡,去外地插队落户,学校给了三个地方让挑选:江西、贵州、内蒙古,皮勇喜欢吃牛羊肉,便舍近求远挑了内蒙古。
1971年3月中旬,皮勇和一批上海70届学生离沪赴边疆,来到内蒙古自治区陈巴尔虎旗海拉尔河畔距中苏边境不到百里的呼伦科尔夫屯插队落户。皮勇到那里一看,呼伦贝尔大草原,牛羊成群,骏马飞奔,不禁大感兴趣,打定主意要和牧民同吃同住,同甘共苦,扎根草原一辈子。她的假小子习性得到了充分发挥,没多久就学会了骑马,被牧民称为“好样的汉族姑娘”,准备把她作为典型加以培养。但皮勇是个“扶不起的阿斗”,牧民在动培养她的脑筋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的想法过于天真:草原上虽然牛羊成群,但那是集体的财产,并不能随意宰杀,就像上海街头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上海人不能随意取用一样,知识青年的伙食都是以蔬菜为主,而且主食是粗粮。皮勇虽然出身劳动人民家庭,但也过不惯这样的生活。更使她难以忍受的是艰苦的劳动,一天于下来,每每累得腰酸背痛,晚上难以入睡,早上爬不起来。皮勇受不了这等苦,便开始动起了开小差的脑筋。
照皮勇后来对傅索安的说法,她从来没想到过要叛逃苏联,她是想逃回上海,每月扒窃一二个皮夹子,日子就过得沾了蜜一样了。兴趣好的话,三月半年盯一个“肥户”,跟它个两天两夜,下手窃得,少说是四位数,存在银行里,将来出嫁时派用常但是,皮勇的动机在无意中向集体户的知青吐露了,结果被户长报告了大队部。大队部便把她找去训话,训完话又扬言要把她隔离,说要查一查她过去的盗窃问题。皮勇又气又恼,更是担心牧民瞎来来,来个大会登台,挂牌批斗,捆绑游屯什么的,于是在当天晚上偷了生产队一匹马,骑了就跑。黑暗中,皮勇也不辨东西南北,如瞎人骑马一般,只管策马乱问,结果闯到了国境线界河边。那匹马似有灵性,戛然驻步,然后返身便走。皮勇心急慌忙,动手便打。不料那匹马一撅屁股便把她掀了下来,拔腿飞奔而去。“笃笃”马蹄声惊动了附近正在巡逻的边防军,吆喝着往这边赶来。皮勇这才知道自己奔错了方向,但这时已无退路,这个误会只怕说不清楚,她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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