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与梦想》第405章


奥斯瓦德进入D区的勇气实在不小。就在他和暴动领袖的书记处对坐时,某些暴动领袖就建议把他也留作人质。站在墙头的纽约州警察狙击手,虽然逐个瞄准了奥斯瓦德周围的犯人,但要是真动起手来,他能逃生的机会也是很小的。他此行是否明智则又当别论。既然听完了他们的意见,并且承认其中有许多是合理的,自然也就几乎无法抗拒他们要举行谈判的压力。他向压力让了步。为了表明他的诚意,他同意任命一个监察委员会,并派施瓦茨去找正在参加佛蒙特州司法会议的联邦法官约翰·柯廷,请求他发出那份禁令。奥斯瓦德还干了一件使曼库西和他的部下极为恼火的事,他签署了“不对参与1971年9月9日行动的犯人进行行政上报复”的保证。暴动分子把这理解为宽大处理的保证。州长办公室迅速指出,免罪是根本不可能的,专员无此权力。但误解的种子已经种下,肯定会结出仇恨之果。
当天晚上,奥斯瓦德回到了被探照灯光照得通明,而又为犯人的营火照得更亮的监狱大院。他带来了一批记者——这也是对暴动者要求的让步。大部分时间花在监察委员会的人选上。犯人们提出的人选有威廉·孔斯特勒、休伊·牛顿、博比·西尔、州参议员约翰·邓恩、写过对乔治·杰克逊同情报道的《纽约时报》记者汤姆·威克、第一个当选国会议员的波多黎各人赫尔曼·巴迪洛和发行曼哈顿《阿姆斯特丹新闻》的黑人克拉伦斯·琼斯。后来,洛克菲勒又增加了一些他自己挑选的人:他的秘书、一位学监、一位退休将军和几位立法委员和刑罚学家。一时监察委员达到30人。人数过多,无法执行任务;思想不一致,更削弱了这个委员会。
施瓦茨带回了柯廷法官签署的禁令,这是一名杀害警察的白人犯人、布鲁克林的杰罗姆·罗森堡起草的。但是暴动者这时认为它不充分,拒绝接受。监察工作一开始就吵吵嚷嚷很不顺利。威克、琼斯和全国法律协助和辩护者协会的朱利安·泰珀三人去同怀俄明县地方检察官刘易斯·詹姆斯共进早餐,但从他那里他们仅仅只能弄到一份不对犯人进行“不加区别的集体起诉”的书面保证,这种保证看来是不大可能消除那个焦急不安的犯人书记处的恐惧心理的。另一项不牢靠的协议于星期六凌晨4点钟,暴动的第二个24小时接近结束时,也被撕毁了,当时记者团被阻于监狱门外。警察对记者越来越敌视,这是一个不祥征兆,往往预示着警察将要采取不让局外人看到的行动。
然而,那天早晨奥斯瓦德还是乐观的。犯人的要求增加到了30项,但他已同意了28项,其余两项,一是完全赦免问题,他说这是“不能谈判的”,一是撤换曼库西。就在他表示有信心能够解决这些问题时,新的发展使和平解决暴动的希望大为缩小。奎恩死了,于是排除了对暴动领袖实行宽大的任何可能。接着,博比·西尔来到。他进入监狱以前,对站在墙外向他欢呼的50名激进派的示威者说:“如果那些看守出了什么事,纽约州及其州长就应被控谋杀。”接着,他的随从散发了一份黑豹党中央委员会的声明,声明说:“被叫做‘人质’的监狱看守,实际上是由1280名犯人逮捕的,他们由于惯常遭受折磨人的、残忍和非人的待遇,完全有理由这样来为自己申诉……为了开始谈判犯人……的要求,保证赦免是必要的第一步。根据黑豹党的分析,这是被拘留的看守能够得到保释的惟一办法。”
西尔对解决这场危机显然不感兴趣。他在监狱里对犯人说,他们同奥斯瓦德打交道一定要自己拿主意。犯人们激动地表示信任他,请求他提供建议。西尔回答说,在未得到休伊·牛顿的同意前,他不能提任何意见。他参加了一会儿监察委员会的会议以后,就离开了,告诉记者说,他们的问题和武装的州警使他很不愉快。孔斯特勒火上加油,采取了一个极不负责的行动,他对暴动书记处说:“第三世界国家的代表就在街对面等着你们。”他指的可能是那50名示威者,但他没有解释,弄得那些犯人以为可望取得彻底胜利,因而无意再同奥斯瓦德讨价还价。
※※※
星期日双方都进行了动员。整个下午,成卡车地运来国民警卫队,粗大的消防水龙、成箱的瓦斯罐和防毒面罩。监察委员会发表声明警告说,他们“现在深信有可能在这座监狱里发生一场对犯人和看守的大屠杀”。威克、琼斯、巴迪洛、邓恩等人给洛克菲勒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电话,请求他到阿提卡监狱来一趟,但是洛克菲勒州长发表一项声明说:“鉴于关键问题是全面赦免……我感到我亲临现场去也无助于和平解决。”他和奥斯瓦德已经同意,如果犯人领袖对最后通牒不予理睬,那他们就不得不使用武力。他们并不乐观。显然犯人的情绪正变得越来越坏了。铁门正在通上电流加热,水沟里倒满了汽油,泥炭和油脂做成的饵雷按上了定时引信。粗糙的火箭发射器也都安装起来,长矛打磨得更加锋利。从A区通往“时报广场”的主要通道,进攻警察的必由之路安置了用铁案子堆成的路障。那天下午,暴动者为报旧仇,刺死了两名白人犯人。
星期一早晨,局势已经无可挽回。7点钟,一队队警察被分派了具体任务:或狙击、或救护、或炸除路障、或作为后备力量。两架直升机在上空盘旋,向地面报告犯人力量的部署和人质的情况。8点35分,奥斯瓦德和理查德·克拉克在非军事区会面。“理查德兄弟”坚持,必须保证对犯人进行“安全、彻底、不折不扣的赦免”,并且把“曼库西那家伙”撤职。他说他需要半小时同书记处其他成员会商。奥斯瓦德同意给他时间。9点零5分,一名犯人用话筒喊话说,如果暴动阵地受到进攻,囚犯“行刑队”就要把人质全部杀死。奥斯瓦德的一名助手回话说:“现在释放俘虏,然后专员就同你们会谈。”那犯人叫嚷说:“不。”那实际上就成了商谈中的最后一句话。剩下的只有蛮干了。
几分钟后,一架直升机用无线电报告说:“‘时报广场’的四角各有一个人质,各有刀子对着他们的喉咙。”那景象令人毛骨悚然,每个人质的头被人拽着头发往后拉着,让脖子弯出来,用手紧握着的尖刀已在慢慢刺进肉里去。实际上,外表比真情显得更加可怕。官员们不知道,他们所目睹的乃是好战的夸大手法的典型实例。那些人质并不会死在暴动分子手里。像要求定居在“非帝国主义国家”(奥斯瓦德第一次一皱眉头,这个要求便被撤回了)一样,这种用土造的匕首做出的可怕的姿态不过是一种夸张手法,目的在于耸人听闻,也许还为了给犯人自己壮胆的。总有人不惜为虚张声势的行为而死去,其中有些人就要在此时此地倒下,还打算拉几个身不由己的牺牲者同归于尽。
奥斯瓦德这时已肯定,人质的处境非常危险,他们可能总不免遭到屠杀。事情已非常急迫,刻不容缓。他于是对助手们说:“现在没有疑问了,我们必须打进去。”这时五百多名地方法警和穿黄制服的州警,都在各通道的门边潜伏着,一架CH-34型直升机“赌盘二号”突然在“时报广场”降落,放了一通催泪瓦斯、胡椒瓦斯和芥子瓦斯。无线电广播员哇里哇啦地叫着:“往里冲!往里冲!空降已成功!指挥所通知各个岗位——往里冲。发起进攻!”
警察炸开了铁门,摧毁了路障,站在灰墙上的狙击手开始瞄准犯人开枪。清除过道的障碍用了90分钟,然后主攻力量向前挺进。“时报广场”和D区,瓦斯烟雾弥漫,很难看清情况,人质都穿着囚衣,更难辨别。后来警察坚持说,强烈的抵抗持续了大约两分半钟。一个警察说:“他们挥舞着刀子和长矛,像日本敢死队冲锋一样向我们攻过来。对这些人,我们不得不开枪。”另一警察说:“进行抵抗的人,向我们投掷长矛和自制燃烧瓶,都给干掉了。我们击中一些挥臂正要投掷武器的人。凡是进行抵抗的,都给打死了。”
然而,有些人并没有抵抗,也被杀死了。零星的射击持续了将近一个小时。纽约州阿提卡问题特别委员会(麦凯委员会)后来查明,警察的进攻“具有过分的缺点”,包括“大量不必要的射击”。某些不必要的暴行是出于轻率,甚至可能出于忽视人命。洛克菲勒特令禁止监狱看守参与进攻,但是他们还是参加了,并且至少对两起凶杀负有罪责。特别委员会调查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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